第122章
君无邪对凤槿萱的反应很满意,点点头:“别装了,我知道你饿坏了,吃吧。” 凤槿萱看了看盘子里的美食,早就饿坏了,也不客气,笑了笑,就动了杯盘餐叉。 君无邪淡淡看着她吃的有滋有味,白嫩的脸颊,色泽明艳的嘴唇。 凤槿萱对小桌上的菜有些不大认识,但是没关系,她会吃就成了,尝了两口,就一股脑倒在了面条里,混了混,也不管什么宫廷教养,咂摸着嘴吃得十分开心。 一边吃还一边和君无邪说着话,问问这个是什么做的,那个菜叫什么名字,然后再交流交流心得。 没法子啊,君无邪也不说走,就这么看着她坐在床上吃,她感觉怪怪的,但是很饿,又不能让人家冷着场,只能边吃边和人家说话。 “其实这个面条,用番茄酱配着吃也很好吃的,不过你们肯定么有番茄这种东西的……” “这个锅子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佛跳墙?啊啊,吃着好幸福啊……”凤槿萱一口一口大口吃着,没出息的好像她不是国公府千金娇养的女儿,倒像是街上的小叫花子。 君无邪面无表情地看着凤槿萱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种淡淡的满足感。 凤槿萱风卷残云一般将一桌子美味佳肴吃光了,才擦了擦手,一旁侍候丫鬟正要撤下餐具,君无邪忽然开口问道:“不吃了么?吃饱了么?” 凤槿萱十分可惜地看了看那片撤下去的东西,眼中满满的是希冀:“我知道你想要这个身子里的血液。所以要把我喂得饱饱的对么?” “你知晓?” “不过我的血液实在很废材,所谓的心尖血也不过是让一个女人变得美貌一些罢了。和那长生之术相比,实在差得远了。<>”凤槿萱道,“不过对于我无关,我也应该庆幸,我是慕容血嫣,而不是那什么薛绾绾。” “呵。”淡淡的笑意,“若是你还是想吃,就赶紧说,我不知道我什么好心情来看你。我不在的时候,他们没有人会敢轻易来喂你。” 真是个讨人厌的人,难套话的狠。 现在细细想来,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和自个儿一辆马车被运送来的人是薛绾绾。 凤槿萱沉默了片刻,问道:“你难道觉得我和薛绾绾家的血液一样,不吃饭能活下来?” “可是你的手段,谁来送饭给你都是一个死字。我离开之后,这间石室除了必要的窗户外,将会完全封闭。如果你可以在壁立千仞无依倚的墙壁上下去,我没关系。” 凤槿萱呕出一口老血,这么高的楼层,摔下去,就算有内力加持,也是半残。 半残之后还不说,楼下还有巡逻的士兵。 凤槿萱除非长了童话里公主的长发或者这床单有足够长,甚至于能够用这屋子里唯一的家具变成达芬奇做一个滑翔飞机,否则…… 嗯。 “有炸鸡么……”凤槿萱道。 君无邪颇是嫌弃地看了看凤槿萱。 炸鸡这种食物通俗易懂,君无邪自然是听明白了。 但是在所有人都喝鸡汤做烧鸡的时候,居然有个千金贵女张口就说给我点儿炸鸡。 连叫花子都知道吃就吃荷叶鸡…… “我现在越发相信你是孤魂夺舍了。<>” 凤槿萱亦是笑:“是啊,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我就是孤魂夺舍的。不过现在家没了,国也将亡,谁还在乎我是不是真的慕容血嫣呢?换句话说,若是现在一片海晏河清,国富民强,我凤槿萱在家中自然会好好扮演我的凤氏女。我相信我假装了那么多年了,能够继续假装一辈子。我甚至曾经想过,骗一个丈夫来,做一辈子的相公。” 君无邪冷笑出声,声音宛若银屏乍泄一般。 炸鸡很快就被呈了上来。凤槿萱又笑了起来,伸手就拿了一只炸鸡起来。 “你们家厨子真的很不错,不过就是听了个名字,就知道了炸鸡是什么东西。还炸出了脆皮。”凤槿萱用手指撕了一块儿下来,吃得津津有味。 “你吃么?”凤槿萱撕了一块儿,“嗯哼?吃不?” 君无邪侧过头:“不吃,有毒。” 凤槿萱一口将炸鸡吃了下去:“不吃拉倒。” 君无邪看着凤槿萱将一盘炸鸡吃了下去:“会不会撑着?你要是害怕下餐吃不到时候,我记得来就是了。” 凤槿萱笑得一脸幸福的摇摇头:“可以天天睡了吃吃了睡,日子还是很不错的。你居然问我会不会吃撑?” 君无邪已经无话可讲,想想刚才从开始到现在,她已经吃了三只鸡,一盆子佛跳墙还有素面…… 视线慢慢从那张好看的脸往下移,看到了凤槿萱鼓鼓的肚皮,十分不忍的转过头:“你这么能吃,为什么还是这么瘦?” 凤槿萱恍然似乎回到了学校里,她的朋友们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血液问题,生下来就带的。没办法。”凤槿萱十分认真地回答。<> 吃了满个银盆的炸鸡,她终于忍不住倦了。 “好了,我吃饱了,你可以退下了。” 凤槿萱随意地摆了摆手,已经有机敏的丫鬟端着茶水上来,她噙了口茶漱了漱口,又用细绢布擦了擦手,扭头靠着宽大厚实的枕头躺了下来。 “还不走,你是要侍寝么?” 君无邪挥挥手让宫女们都下去了,绕过床尾,走到了凤槿萱身边。 怎么办,忽然觉得十分迷恋她吃东西的模样。 凤槿萱看到君无邪过来,整个头都钻进了被子里:“你走吧,我吃这么多,已经困死累死了,下次吃东西,要到明天了估计,我要好好睡一觉了。” 吃饱了就困,这个毛病真的不大好。 凤槿萱嘟哝了一会儿,也没管太多,埋头就去睡觉了。 一觉黑甜。 她所不知道的是,靖国最南的守地碉堡中,一群下等女仆中,忽然传奇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谣言。 最为尊贵而神秘的君殿下,有一个十分特殊的癖好,他,喜欢看面容白净清丽的女孩子吃饭。 在这苦寒又是战事频发的地段,这样的女孩子并不好找,于是一直跟着君公子伺候的娇兰和媚雪两个婢女就光荣牺牲了。 据传,那天夜里,君殿下摆了一桌子的筵席,犒赏两个婢女。 娇兰和媚雪忐忑而斯文地小口小口的吃着,为了表示自己的淑女风范和宫廷教养,只吃了一点rou就不吃了。 君殿下意兴乏沉。 宫芊沐走入了殿中就看到君殿下无聊地看着那两个婢女吃饭,发了一顿脾气,然后当天晚上没有和君殿下同寝。 不知道是君殿下的意思,还是宫芊沐的意思。 凤槿萱半夜的时候就醒了,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原本吃了的东西已经被消化的差不多了。 胃有点点疼,但是比起美餐一顿的感觉来说,已经好了很多。 翻了个身子,忽然看见了枕头旁边有一枝带着露水的百合花。 在月光下,泛着盈盈的光泽。 影影绰绰,忽而想起来,曾经白如卿也曾在早晨起床的时候,在她枕边放一朵新摘的百合,她每次都会有满满的幸福感。 伸出手触摸着娇艳新鲜的花瓣,抿唇想着,在这寒凉干枯的地方,能够找到这么朵百合真不容易。 今日君无邪已经明确的说过,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这间房间,凤槿萱自然是不会包邮侥幸心理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朵花是哪里来的? 她携起花枝,跳下了床,四处看了看。 若是墙壁有暗门,开门的时候必然有动静,这副身子习过武,绝不会对于那么大的动静毫无反应。 细微的风沙吹过墙壁的声音,她都能感触的到。 那会是谁呢? 凤槿萱走到了窗口,看着一望无际的隔戈壁滩,和远处那几座连绵无尽的雪山。 一瓣一瓣撕碎了花瓣扔在风中,手中只残留下淡淡的残香。 你在哪里? 凤槿萱原以为君无邪顶多会做到每天只来一次,好好给个下马威,没有想到第二天早晨他就到了,带了薄粥和几样小菜,蜜饯糖果。 粥水有些寡淡,放了白色的大米和玉白的百合,一口一口喝着,很是补气。 然后是素净的炒菜,分量不是很大,凤槿萱将脆萝卜放进口中,淡淡的辣味,吃着就是一股脆劲儿。 还有一条烤的十分入味的鱼。 这次和昨晚的炸鸡不同,凤槿萱没有狼吞虎咽,反而是小口小口的品味着。 一丝一缕的鱼rou,嫩白而柔软,吞入腹中都是幸福。 君无邪让人运来了一个椅子,拖着腮坐在椅子中,看着凤槿萱吃的一脸幸福。 明明就是喂了一只猪罢了,看着猪吃东西心情还真是不错。 凤槿萱看了看君无邪。 顿时嘴角抽了抽,一头黑线。 这种……这种吃播和自个儿粉丝面基的即视感太强烈了! “吃完了?”懒洋洋的腔调,君无邪如同墨砚一般漆黑的眸子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嗯。” 多么显而易见的事实啊…… “还要么?” 能够硬生生把还要不要添饭说成要不要那啥的感觉,这也是一个人才。 凤槿萱默默吐槽,然后忽然感觉心跳加速了那么点儿。 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无关感情,只是一种很本能的荷尔蒙的吸引。 凤槿萱被挑-逗的呆愣了半天。 “看来,是吃饱喝足了。” 真的很像好么……如果有人在隔壁偷听的话,兴许会误会的。 凤槿萱嘴角又抽了抽:“其实我还是想吃的,毕竟是早饭,不想吃那么多。” 凤槿萱将吃的白白净净几乎不用洗的瓷盘拿起来给白如卿看了看,又用筷子往盘子里笔画了笔画。 “分明就是还是要吃,但是她嘴巴上却是矜持得狠呢。”君无邪笑着说道,又看了看那丫鬟。 伺候饭的丫鬟自从昨天见识过之后,今日已经对凤槿萱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了。 立刻下去把厨子准备的备餐送了上来。 凤槿萱不留神流露出了开心的表情,还伸长了脖子,一副翘首以待的模样。 “你真是完全不屑的去装什么淑女了。” “人嘛,活得开心幸福是很重要的。”凤槿萱心不在焉地说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现在不就是把她喂成一只猪到时候好取血合成你的丹药么?凤槿萱就能吃一日就是一日好了!~” 不留神,鼻尖逸出一声冷笑:“我原来还真是这样打算的。” 凤槿萱眯起长长的狐狸眼,仰起尖俏的下颌,用小瑶鼻儿不屑地喷着气:“你这种人,除了这种主意,和用我来吸引凤家军设埋伏外,你还能做什么?” “不过我现在,的确有些后悔了。”君无邪噙着唇角笑,“我以前的师傅喜欢养蛇,我meimei爱养兔子,我一直很奇怪,我师傅和meimei为什么喜欢养那么些东西。可是我现在竟然挺喜欢养你的,看来这种本能里带的东西真的很难说。” 凤槿萱被君无邪一脸认真说的话萌了一脸血,干干一笑:“你那都是错觉,你要知道,我是狐狸家的血脉,天生媚骨,血液里自带了传说中比天香阁老~鸨还厉害的情香……” “哦?你说的我很想试试。”君无邪摇头晃脑地说道。 试试? 凤槿萱十分厚颜无耻地说道:“呵呵。那么你以后就喂不了我了,我会在你面前绝食变成一具干尸。你还是学学你的师傅你的meimei养养兔子养养蛇就好了。” 君无邪似乎有点意外:“我以为你巴不得。” 凤槿萱不是闻到了好吃的味道,真是恨不得摔了这个极度自恋的男人一脸。 不过看到放在面前的珍馐美味,她还是心情好了一点点,也顺带饶过了这个口出无栏的男人。 吃饱了,洗漱干净了,丫鬟问需不需要换衣梳妆,凤槿萱看了一眼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的君无邪,摇头拒绝了。 “我要睡觉了,你们都可以出去了。” 说好了一天只来一次,可是君无邪却准时准点的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候都过来了。 甚至十分体贴的在亥时的时候跑了过来,给凤槿萱加了一顿餐。 这些求谋天下运筹帷幄的男人啊,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癖好啊。 听说做了皇帝就喜欢女人和虐杀,那意思凤槿萱琢磨琢磨就能明白,既然君临天下,又没有世俗桎梏,再加上本就是心理变态的小太监们挑唆,那自然是怎么歪怎么有趣怎么发展。 瞧了瞧君无邪,眼睛里已经带出了几分怜悯残疾儿童的感觉。 身在皇家的孩子,锦衣玉食都不缺,但是又要每日刻苦读书,又要防着兄弟们的暗算,还要担忧着家国天下,心里有那么点儿残疾很正常。 凤槿萱懒洋洋地一边想,一边吃着饭,忽然听到了君无邪开口问道:“怎么了?吃的不可口么?” “还好。” “还是……”君无邪笑道,“你已经知道了,有人就救你的事情了?” 凤槿萱脸色僵了僵。 刚才是有人走进来给了君无邪一张信条不错,但是凤槿萱压根没有往那方面想。 她推开了案桌,赤脚下地,提着白色的睡裙趴在了窗户上。 风很大,因为她缩在的石楼位置很高,她看到了不远处几个被射杀在地的人。 她立刻回身从铁制烛台上拿了一根点燃的蜡烛,甚至烛油落在手上亦在所不惜。 君无邪黯然看着被弃在一旁的美味佳肴。 他声音冷淡到没有一丝温度。 “你以为我训练出来的士兵都是蠢货么?会让那些扇子闯入我国疆土的人好好回去?蜡烛举得再高,那群人也未必能看到。” 凤槿萱的模样已经与吃饭时候那个呆萌柔软的小吃货截然不同,好像一瞬间的成长,身上披上了刺手的荆棘盔甲。 “未必。” 风吹动着她白色丝质睡裙上的萧萧法影,烛火暖色的光芒映在她娇媚的半边侧颜上。 “如今,我国正在和边牧蛮族大战,等闲来说,是不会来轻易招惹你们靖国边界的。爷爷和如卿都不是傻子,不会冒险承受被前后夹击的危险。他们既然来了,就代表,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 君无邪寥落地把玩着手里已经盘出了包浆的星月菩提,淡淡地想着,真无趣,真是太无趣了。 不过须臾而已,这个女人已经变成了成千上万中的一个了。 泯然众人,虽是聪颖,也不过是碌碌无为的世人当中的一个。 倒是有点怀念,那个甜软幸福,而又无忧无虑地吃东西的姑娘。 凤槿萱侧眸看了过来:“我倒是有点庆幸,这回所有的王公大臣都被困在了冰宫之中,否则以你在京中布下的,你是很容易……” “够了。”君无邪冷冷地站了起来,“不过是一个阶下囚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些。” 说罢拂袖而去。 她所说的,他都懂。 凤槿萱再次趴在窗前,看到最后一个前来探路的士兵倒在地上,心里好像堵着一块儿巨石。 倔强地抿起唇角笑。 这不过是第一批罢了。 还会有人来找她的。 试探的人死了,白如卿一定可以做出合适的应对的。 许风止勉强在士兵的维护下逃出了围剿,他一路骑马带人狂奔而去。 心中的震撼却是无法言说。 那个楼上举着烛火的女人,虽然只是一个剪影,可是却似是魂牵梦萦了千百遍。 那个身影实在太熟悉了,纤腰薄面,长发飘飘,好像裹着一身的仙气。 再没有第二个女人能够只是一个剪影就让他这么印象深刻。 为何白如卿不让他带兵去对付冰宫的人,反而来这里试探? 不由不多想。 整个军营之中,唯一晓得凤槿萱面容,又能活着回来的,就只有他许风止的队伍了。 呵,被……算计了。 就算他认出又怎样? 不过一个女人罢了,难道他真的要不惜让皇帝冒着风险,也要调兵去救他么? 白如卿如今已经接了凤国公手上大部分军权,从容有度的一边应付着匈奴人,一边顺利围困住了冰宫一行人。 冰宫据守地势,被围困地水泄不通,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已经三天了,冰宫之中的存粮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现在最危险的,就是冰宫传递出消息,靖国派兵增援。 而匈奴显然已经被凤国公打怕了,现在全然在凤国公虚晃之下,根本不敢强来。 时间,时间…… 只需要给白如卿足够的时间救下陛下就可以了。 所以,白如卿用无比冠冕堂皇的理由派他来刺探靖国敌情。 他十分反感,觉得多此一举,万一靖国被sao扰那么一两下烦了直接开打呢? 但是军令如山,根本不容他多想。 现在局势这么乱,白如卿到底要怎样? 风雪林里,母狐狸眯着狐眸看着带兵疾驰而去的心事忡忡的将军,摇了一下雪白松软的长狐狸尾巴,带着小狐狸笑眯眯地走了开去。 凤槿萱感觉到了城楼之内风雨欲来的味道。 她在城楼之上,眼睁睁看着楼下的君无邪点兵出征。 兵贵神速,几乎刚刚遇袭,君无邪潦草地和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走了。 她的眉头越锁越深。 不知道那边的战事如何了。 白如卿竟然耐不下性子派人来寻她,实在太鲁莽了。 凤槿萱急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拍了拍石门,意料之中的无人应答。 运气,狠狠打在石门上,仍然纹丝未动。 她沮丧地坐在了床上。 根本,无力去做那么多事情。 如果她能够闹出一点水花来,让君无邪分神,对白如卿也是好的吧? 石门忽然打开了。 凤槿萱心都快从肺腑里跳出来了,她抬眼看着,希望是君无邪。 哪怕用尽一切手段,也要将君无邪留下来! 在是门后,是一个妆容嫣致,锦衣华服,斑斓灿烂好像蝴蝶一般的女子。 凤槿萱看了看那身装束,又看了看那张全然陌生,却在眉眼间有几分神似她的脸。 “找这么一张有点儿像我的面皮真是不容易。宫芊沐,好久不见呢。”她缓缓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