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夜里风声凉,一只小猫在屋檐上走过,踩的砖瓦窸窣作响。 白如卿在屏风前静静立着,凤槿萱只能看到他一个剪影。 “若是我哪天出事了,你会和对待太子一般对待我么?” 白如卿蓦然开口。 凤槿萱慌忙点了点头:“会啊……我为什么不会。不过……我不许你乌鸦嘴,你听说过一语成谶么?我不希望你有事。” 挽起笑意来:“快回来吧,夜深了,我们该睡了。” 白如卿迟疑了片刻,凤槿萱不待他做反应,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床,小碎步走上前去。 天气凉,她只穿了一件正红色的鸳鸯戏水的小肚兜,黑色的长发披拂在身上,眼波柔软,伸出宛若花茎一般的手臂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在蜡烛昏暗的光线下,她站在那里,颇有一段弱骨纤形的娉婷姿态。 “如卿,我一直很喜欢你,比喜欢任何人都要喜欢你。我以前总是梦想着,能够有你这样的男子做丈夫……” 想起自己远在现代社会的时候的模样,她简直有些泪崩了。 他的态度本来就很是松动了,看到凤槿萱爬下床来,眉头狠狠皱起,将她按回了被子里。 “天凉,你还乱出来,嗯?快进被子里,冻着我会心疼。” 影影绰绰的屏风花影映在他的脸上,清隽动人。 “我就喜欢看你心疼我的样子……”她的唇角含着微微的羞赧,“相公,快来疼宠槿萱好不好。” 他的眼眸忽然一深,气息也微微灼热了起来。 “槿萱……”无奈的说道,“你身体刚好。” “所以,大病初愈才心情好啊。” 槿萱在绸缎被子里的身体,白色柔软好像一朵初初绽放的花朵,她柔软而纤仄的胳膊紧紧攀着白如卿的脖颈,“如卿,我好看么?” “好看。” “我给你生宝宝好不好。” “好……” …… 次日醒来的时候,慢慢睁开眼,看到了白如卿愣愣盯着她的脸。 刚开始有些恍惚不明,只觉得这个长发男子好看的莫名,后来才慢慢回过神来。 “如卿,不去上早朝么?” 白如卿勾唇,“我昨晚想了一想,决定听你的意见,去跟着好兄弟走,造反去了。” 凤槿萱恍了半天神。 “既然都造反了,那就不好意思再当着公差了。我已经将官职辞了。” “那……家里吃什么?”凤槿萱对官职的理解就是……工作。 如今凤槿萱是没办法去当官赚钱的,他又辞了工作,家里……哦,对了,还有老丈人。 白如卿笑着揉了揉凤槿萱的脸:“我带你去江南做生意如何?你不是很喜欢经商么?说什么重农抑商是一派胡言、” 凤槿萱脸红了一红:“可是商业太发达了也不行,还是要有吃的。” 不过现代化之后,农民用机器大棚等等技术,可以缩短劳动成本,哪里和现在一样,还要脸朝黄土背朝天,一家子人指着一块儿地生活。 “嗯,那我去江南做农民好了。” “还是商人好了。”凤槿萱笑了笑,“我还是难以想象你跟陶渊明似的采菊东篱下。” “做商人还能够赚到足够的钱……给他。”白如卿言辞微微闪烁。 造反也是需要钱的。 军队吃吃喝喝都是要钱的。 白如卿会赚钱,能给钱,这就是厉害之处。 凤槿萱笑着点头。 白如卿中午白丞相回府的时候就去提了这个事儿,凤槿萱皱着眉在屋子里等他回来,看看到底怎么说。 白如卿回来的时候面色如常,看不清楚喜怒。 凤槿萱忐忑地问道:“可还好?” 眉头紧紧皱着,担心地望着他,很害怕他会来一句不好。 “先吃饭?” 看着白如卿淡静的模样,凤槿萱不淡定了:“吃什么饭,你快告诉我结果。” “嗯,我不想让结果影响到你的胃口。”白如卿已经扭头吩咐身边的小厮去厨房准备饭菜了。 凤槿萱担心地揪着衣角:“不吃饭不吃饭,你快告诉我。” “吃完了就告诉你,好么?” 凤槿萱这才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桌子上。 看着一道道膳食一样样送上来。 还有清茶水果。 食不言寝不语,凤槿萱吃什么都觉得没有味道。 看他的表情模样,像是成功了? 可是看着他说什么让她先吃饭怕影响败坏了胃口。 难道是没有谈成? 急匆匆地吃完了,清茶漱口,随着白如卿到了花园子里,才闷闷不乐地继续追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白如卿笑着折一朵花,簪在凤槿萱的发髻上:“你真是做了妇人就越来越不讲究了。在家里,就戴这么一根碧玉簪。你才多大,外边的小郎君都知道戴花的你知道么?” 凤槿萱急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为什么当初自己要找这么一个凡事儿都不紧不慢的人当相公,真是要急死人了。 “嗯,父亲,同意了一般,反对了一半。” 几个衣带飘摇的婢女走上前来,将新煎的茶水奉上。 凤槿萱吃得饱了,刚被拉着转一通消食又渴了,持着被子抿了口。 “怎么个同意法?又怎么个反对法?” “大体意思就是,去江南可以,赚钱也可以,支持太子……也可以……” “那不是都同意了么?” “唯独一样,”白如卿笑道,“我不能去经商。” 凤槿萱眉毛蹙紧:“那你怎么赚钱。” “父亲原话是这样的,既然做了官就万万没有道理再去做什么商人。咱们这样的人家的公子哥儿想要去要钱,那法子多了去了。不过真的要想做商,我做不成,你可以去做。” 凤槿萱一呆:“我?你说我?我去开店?” 凤槿萱脑海里晃过一个当垆卖酒的老板娘的场面。 “虽然卓文君当垆卖酒是千古佳话,但是我的确不大喜欢去做那么一个老板娘。” 凤槿萱自认为是个雅人,做一个手在围裙上擦的油黑的老板娘……实在太为难人了些。 而且她现在也没有到那种为了五斗米折腰的底部。 “多少公门夫人手里都有铺子,找人帮你打理就是了。不过真的想要在江南之地大展拳脚却是很难。” 凤槿萱慢慢回过了味道。 这是要拿自己当幌子,他用她的名号开几个店铺,多找点生意什么的,也是有的。 凤槿萱回过味来。 “哦,那……好吧。”凤槿萱耷拉下眼皮,“不过话先说在前头,我对开铺子一窍不通,什么连锁铺子商号什么的更是不懂。” “你不懂没关系,多的是深宅妇人之懂得绣花、相夫教子的也在外边开了铺子。她们不过仗着丈夫在京中有权势罢了。现在问问京中谁家,有你丈夫有你公公权势更大?你想开多少铺子,只管打声招呼,下面自然有的是人给你办去……既然已经过了我父亲的门路,你不管是想要仗势欺人还是什么,都随意……” 这句随意深得凤槿萱的心:“那好,我就去试试。不过相公,公公说过要你去江南做什么了没?” 凤槿萱很少和白相爷搭上话,儿媳妇跟公公即使在古代也是多有避讳的…… 古代的规矩有一样让凤槿萱心里十分喜欢,就是儿媳妇儿在院子里休息的时候,公公说什么也不会进去。 儿媳妇要做的事情就是伺候婆婆……那个婆婆被慕容血嫣气死了…… 而白相爷又知道了她就是慕容血嫣,还嫁给了自己儿子,那避讳就更是山高水长…… 凤槿萱基本连白相爷一片衣角都没见过了。 白如卿一双眼睛就像是拂开薄薄纱的深海黑珍珠,润泽光亮又深不见底,他双眉疏展开,淡粉色的薄唇勾勒出一抹笑容:“嗯,我父亲的这个主意可还好?槿萱?” 凤槿萱知晓他是故意引=诱她,可是就是忍不住多看他两眼,那抬起的下颌,飞扬的眼梢,连水墨丹青都无法勾勒描绘,语气还带着点笑意,宠溺得不得了。 没忍住,凑上前去,狠狠在他好看的下颌上亲了下。 似乎还觉得不够,又多亲了几下。 …… 在出发之前,广寒已经销声匿迹了。 凤槿萱问起来的时候,白如卿只是抚摸着她的脸,轻声哄慰着她:“据说他收到了宗派的消息,回到自己师傅那里去了。” 凤槿萱听说是流云宗,就不栽多问。 兴许是吧,毕竟那只蝴蝶太过诡异,到底发生了什么,凤槿萱只是一个外人,过问太多并不好。 凤槿萱有点瞌睡,耷拉着眼皮,发了会儿呆,才抬起眼睛。 船外的风景移动得很缓慢。 阳光百无聊赖地落在运河上,江水粼粼,凤槿萱倚在窗前,觉得自己如果在有点泪光,就是妥妥当当的林黛玉。 “你倒是适应的快,居然不晕船。”从上路开始,就一直面色不大好的白如卿和凤槿萱这么说道。 凤槿萱淡淡一笑,自己在大海中迎风破浪对付海盗的时候,如果晕船,早就命都没有几条了。 “我不晕船,你好点了么?” 白如卿摇着头,依然面色苍白,站在那里颇与几分弱不禁风的模样。 凤槿萱扶了白如卿坐在床榻上,如同一只小猫咪一般蜷伏在他的膝盖上,淡漠的问着:“我一直都很好,但是如卿,你要尽管适应哦,我们说不定要去海上哦……” “为什么要去海上呢?”白如卿忽然笑了起来,“对了,槿萱,关于太子的情况,你还不曾告诉我呢?” 凤槿萱低垂着眼眸,“如果我告诉你,靖国之所以撤兵,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你能信么?” “你做了什么?” “我杀了靖国的两个皇子,血洗了靖国的皇宫……” 白如卿静静看着凤槿萱。 “我是接到线报的消息,靖国的太子和八皇子相继没了,并且靖国皇宫整整七日紧闭宫门……” 凤槿萱抬起眼眸:“那是因为尸人大军进宫了他们的宫殿。哪次宫宴,召集了所有靖国五品以上的大员以及他们的女儿,这次靖国折损不少,若不是君无邪是个天纵奇才撤兵回国,在国内站稳了脚跟,现在靖国……说不定已经变成了一片尸人岛国了。” 白如卿听着凤槿萱的话语,已经有七分和事实贴合了。 “那么,槿萱……你是如何做到的?” 凤槿萱握紧了手心的鸽子血的红宝石,“因为我找到了尸人的女王,并且杀了她。” 她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头发披拂在身上,微微笑着:“作为遗赠……或者你应该说是我捡了漏,我成为了尸人的下一个女王……只要有一个尸人,我就能cao纵他们……就好像是我的傀儡。” 白如卿静静看着凤槿萱,既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 “那么,槿萱你告诉我,那天我去攻占他的城池,是你在cao纵那些尸人帮助我么?” “不然呢?你以为那些尸体还要分自己的国籍帮助靖国还是帮助京澜么?”凤槿萱开口问道。 凤槿萱静静看着白如卿。 白如卿好久没有说话,忽然一笑:“槿萱,你真的变了好多。” “出去浪了一圈,就再也忍受不了那种作为困兽的生活了。”凤槿萱舒了口气,看着外边江波上粼粼的水光,“外边天气挺好的,呼吸过新鲜而自由的空气后,我对后宅妇人因为一句话而闹腾来闹腾去真的烦透了。所以对付你的丫鬟们的手段简单粗暴,卖了卖了……谁有功夫为了和他们争你的宠爱闹得不可开交。你是我的。” 白如卿晕船得难受,勉强喝了一口茶,将凤槿萱的话半听半不听的听完了,才简单开口:“苏杭长江上的银煎鱼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凤槿萱心里十分熨帖:“好、” “你不计较我那些荒诞的念头么?” “冒出那么多鬼灵精怪念头的都是你,不论如何,反正我喜欢的就是你,你爱陶腾,我就跟着你一起闹腾吧……娶都娶回家了,我也反悔不了了。” “你还想反悔?” “不曾……娘子。”白如卿道,“每次你闹脾气的时候,对我发火的时候,我其实都很想顶嘴回去,但是你说话太快,我根本插不上话……” 凤槿萱愣了愣,忽然爆发出了一声大笑,在榻上笑得滚来滚去:“笨蛋……” 白如卿淡淡叹了口气:“好了,不闹了,嗯?” 凤槿萱微微点头:“嗯,晓得了,我不闹了。你还难受么?吃点什么对晕船有好处呢?” “别说了,再说我就顶不住了?我先睡会儿……” 白如卿没有和凤槿萱计较太多,反而辗转去睡觉了。 顺风顺水,一路南下,凤槿萱彻底理解了诗文中对江山大川的描写。 那两岸猿声啼不住,不是假的,江边是绿色的山川,烟波瀚渺,一只只的猿猴在山林里嚎叫着。 是发……春了么? 春天了,万物复苏,是个交-配的好季节。 凤槿萱满脑子赵忠祥的声音。 凤槿萱吃了点桃花酿,配着精工细作的银煎鱼,一点点时令蔬菜,都放在小碟子里,吃起来很美味。 凤槿萱吃好了之后,在出船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苏杭地界了。 河水里泛着一层淡淡的脂粉油腻的光,女子们穿着半果着胸前资本的衣裳,一个个桃花妆点染,风鬟雾鬓,满脸过度纵-yu的痕迹。 银词滥调伴随着琴瑟,和妖妖娆娆的女声,从隔壁的画舫传出来。 好一个上有天堂,下游苏杭,古苏杭果然是男人们的天堂。 白如卿除了和凤槿萱说了会儿话,就一直在船坞里睡着。 凤槿萱一身女儿装束站在船艄引起了不少浪荡子的追逐,心里好生厌恶。 大概谁都不觉哪个良家子会站在船头吧。 凤槿萱进屋,随意找了一身白如卿的衣裳套了上去,又站到了船头。 ……呼声高大了。 不仅仅有女子在叫嚣着小郎君,更有轻佻的哥儿在叫着。 忘了,古代十分时兴玩兔儿爷。 凤槿萱一阵无语。 白如卿在屋子里睡醒了,一声声迷蒙地叫着槿萱。 凤槿萱脸色很不好地回到了屋里。 “好像到了江南了?” “不过刚入了江南的地界,离扬州还有段路程。” 白如卿被小皇帝大笔一挥封了扬州城的城主,比起杭州这样的天堂,还是差了点的。 凤槿萱默默无语的模样,白如卿看着她一身男儿装,满脸晦气,不由笑了起来。 披了衣裳下床,睡了一觉,他身体明显好多了。 “怎么了?身上的那方帕子是哪个花楼的姐儿给你的?” 凤槿萱怵然一惊果然看到了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块儿香味刺鼻的帕子,随手就拂了下来。 白如卿走过去,拿起了她头发上挂着的小荷包:“没看出来,杭州的老百姓对你这么热情,早知道的话,就不要扬州了,让父亲说说,要了杭州。” 凤槿萱一口气没喘上来。 那种心理就像是不想带着男友去泰国看人妖一般,凤槿萱极为不愿意白如卿留在这么一个乌七八糟的地儿。 还不待她说出反对的词儿,白如卿已经散淡开口:“对了,我在这里有位世叔,生意做得很好。临行前父亲交代过务必去拜访一下……” “你确定你是要拜访世叔,不是拜访这里的小姑娘们?” “我为什么要拜访小姑娘,凤槿萱?” “因为你喜欢。” “我是喜欢小姑娘,以前跟着一个小姑娘走了好久的路,后来我把那个小姑娘变作了我的娘子了,就对别的小姑娘没什么兴趣了。” 凤槿萱淡淡一笑:“说的好听,不要让我发现那个世叔家里有什么漂亮的继女啊干女儿啊庶女啊……要送给你做小。” “槿萱,你是要男装与我出入世叔府邸,还是女装?” “有什么区别么?” “男装的话,我们就不过夜了,女装的话,可以在世叔家多叨扰几日,你与极为姐妹过些话。” “男装……”凤槿萱一口道,“就告诉那位世叔我是你的好友,幕僚……” “世叔会怀疑我是不是喜欢玩郎君的……” “那就让他怀疑。” 有个男人的情敌总比有一个女的好。 凤槿萱说过了,她现在很讨厌和女人们关在一个屋子里宅斗,哪里有鲛人海怪落悬崖来的刺激惊险。 就算没有华服美裳,只坐在那鸟语不绝的林子里吃块儿烤rou,就气氛很好了。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小三小四…… ……下了船,凤槿萱改换了马车进了那位世叔家。 凤槿萱入宅前抬头看了看匾额,还好不是那个表妹家,这一家姓蓝,和绾绾表妹不是一家的。 进去寒暄了一会儿,白如卿就被请进了书房说话,而她被蓝家的小少爷领着逛园子。 蓝家的小少爷极为会说话,盘问起家世等等话来,凤槿萱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太极。 心里被欺负的不能不能的,这到底是逛园子呢,还是在查家族谱来的。 说来说去,蓝家小少爷忽然不问了,虽然还是那么言笑晏晏,眉梢眼角却带了。 ——你就直说吧,你是不是白表哥包养的小白脸…… 凤槿萱一阵阵心塞,真觉得蓝家小少爷眼瞎,没有看到她耳洞和光滑的脖颈么? 女伴男装那么明显,你还跟着问到底是哪里来的公子哥儿? 你到底4不4傻? 凤槿萱心塞到要死。 转过了一溜院子,一路跋山涉水,好不容易走过了一个月洞门,眼前是一个浮满了藕荷的鱼池,一个天真娇媚的小姑娘正在撒着鱼食,吸引了一丛簇的红尾金鱼前来吃食。 这般佳人,依着凤槿萱看来,一般都是做小三的必备材料,打着真爱的借口,见到男人就什么都忘了,不惜一切都要私奔的主…… 可参见红拂女。 凤槿萱一身自家相公的白玉软袍临风站在萧萧竹影之中,眉若远山,清波如画。 粉色纱衣的少女抬眸,看到了凤槿萱那身淡白的身影,眼眸微微缩进,只觉得那个风中矗立的儿郎深深烙印在了她眼眸中。 所谓的情深不寿。 所谓的一印成灾,经久不灭。 她呼吸微窒,只觉得曾经的十五年岁月都只不过是一个背景而已,只为了遇见这个他。 凤槿萱看着那少女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慌忙退了两步,粉红色唇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倜傥:“对不住了姑娘,误入了您的院子。” 说罢,狠狠瞪了一眼蓝公子,扭头回身,举步不慌不忙地走了。 蓝小少爷只顾得和她说的痛快,带着只往那花深绿影中走,自家院子那么大,他也不甚在意,没有想到竟然闯了meimei的香闺。 很懊恼,很烦躁。 也赶紧举步跟了上去。 “对不住……是我不好。”凤槿萱笑着道,却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对不住蓝家。 明明是蓝小少爷聊开心了带他来的。 “对了,今晚就留下来吧。我去给你准备一间厢房。我会和表哥说说。我真的与凤公子一见如故,我们今晚促膝而谈如何?” 凤槿萱呵呵,你和我促膝而谈,你的白家小表哥会把你剁成渣渣让你不能人道的哦。 “好啊……”凤槿萱答应了下来。 一边贼兮兮的一笑。 晚饭是和一群大老爷们一桌子吃的,吃到一半,白如卿忽然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东坡鹅rou放进了她的碗里。 凤槿萱苦于那盘菜离得太远碰不着一直没吃到眼巴巴看了好久了。 这一举动,让四座都有些震惊。 凤槿萱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的时候,已经成了定局了。 晚上的时候,白如卿的屋子更是离着凤槿萱的屋子十万八千里,点着灯,他都未必能找到路摸过来那种。 苏州园林甲天下是天下皆知的,可是其中弯弯绕绕,在这里边儿住的人都能绕晕。 凤槿萱擎着灯在门口站了会儿,觉得自个儿相公应该兴许,是迷路了。 凤槿萱无奈,将灯放在窗台前,进了屋子,缩在书架前,抖抖索索披了一件披风,一页一页翻看着书卷。 虫唱声此起彼伏。凤槿萱喝着热茶,吃着点心,将灯挂在屋外,等着白如卿摸过来。 不过一会儿就上下眼皮子打架了,古代天黑的早,烛光又不甚明亮。 到底不如京里用的羊脂白蜡心的蚕丝宫灯好。 挑了挑噼啪的烛火,忽然听到了脚步声,然后是伸手叩门的声音。 凤槿萱听到后就立刻放下了捧着的热乎乎的茶水,因为动作太大了还将水洒了点在纸页上。 来不及管,就去开了门。 随着暖风拂面而来的…… 还有一阵杭州那出了名儿的谢馥春鸭蛋粉的香味,说是极好的粉,抹在脸上轻盈,又有许多对皮肤好的东西…… 抬眼,就看到了裹在一身绯色纱裙里,娇娇嫩嫩的小姑娘。 小姑娘眼波半垂,含羞带怯好像一朵含羞草:“公子,我可以进去坐坐么?” 凤槿萱震撼了片刻,忙道:“姑娘,这于礼不合。” 小姑娘正是白日里在水池边儿逗鱼的丫头。 小姑娘泪盈于睫。 忽然解开了身上的披风。 凤槿萱眼睛有点发直,然后崩溃,又来这么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