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御林军听到了声响朝着她这边走来,那人想要逃,凤槿萱挥着金簪向前抵住了他的喉间。 开了锋的金簪锋利无比,凤槿萱浅声一笑:“谁给你的狗胆,竟然想要玷污本宫?” 那人忽然开口:“快放了我。” 略微靡哑的嗓音,却是十分好听。 “凤姑姑有什么事情么?”侍卫前来问道。 “我没事,刚有只狐狸什么的,吓了我一跳。”她赶忙道,顺势收了簪子,笑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做采花大盗的行当。” 顺势,引领着他,朝着御花园深处走去。 御花园的景致白天美不胜收,夜晚萤火微明,也十分美丽,御花园深处,是一片古老的森林,深苔滑泞,古树青萝。夜莺婉转啼鸣,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枯枝断叶,朝前走着,他不远不近地跟着。 她在一棵百年老树下停了下来,扭过头,看着面目不清的兮墨:“你这阵子都去哪里了?有什么计划?” “我一直在宫里。”兮墨轻声。 “那英亲王呢?” “他也在。” “可是有暗道密室?” “是,皇族之人皆知。” 她早该想到,是她愚笨了。 竟然有那么一条通往她的母亲故居的暗道,就一定还有其他的。 宫中密室暗室,墙壁夹层,更是容易修筑。 “那太后、芙昭仪她们晓得么?” “芙昭仪统领六宫多年,或许能猜出些许,太后应是不知道的。” “兮墨。”凤槿萱忽然轻声。 “我在。”优雅轻缓的声音,“槿萱。” 凤槿萱微微垂头,笑了起来,忽而眉头微蹙,轻声揶揄道:“听说你曾鼓瑟求娶红楼第一名伎秦素素?没看出来,你还真是一个风流多情的胚子。” “素素?”三分疑惑,声音却有些微暖,“我到王府的时候,她便是侍妾了,的确比别的妾室更为温柔体贴些……” “呵,不知现在素素魂归何处?” “她一直跟着我,照料我衣食。” 凤槿萱拳头微微握紧:“哦,那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我有些物件,在飞行器中,需要领出取用。”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连些别的话都没有,好像她帮他,是理所应当的,三分恼怒,忽然想起君莫邪说的话,如今刚好给她用了:“凭什么?” 兮墨似乎没料到凤槿萱会这么说,反而奇怪道:“怎么了?” “凭什么我要帮你?” “槿萱……” “要我帮你,可以,把素素的人头送来!”想也不曾想过的话,脱口而出,带着几分快意。 “这和素素有什么关系?” 到这时候,还一味袒护着她。 “我们这儿有什么不好的?美人在怀,你还惦记着你任务干嘛?”凤槿萱一声声质问,“如我所见,你和素素双宿双飞就很不错。没关系的事儿惦记那么多干嘛?老老实实过你的日子去吧!” 兮墨一声轻笑:“你……吃醋了?” 凤槿萱极力否认:“你在说笑什么呢?我放着君莫邪那么一个要长相有长相、要心计有心计,要才智有才智的人不喜欢,我喜欢你做什么?不过看着多年交情的份上,帮你一二,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谁了么?” 一声冷哼,她提裙往着回去的路走:“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却沉迷女色,我看不出你有什么一统江山的潜力。除非你能证明自己,杀了素素,否则,我怎么能相信你是一个能成大事之人……毕竟,你大约不晓得吧,我已经答应了君莫邪的求婚了。婚礼在半月之后便要举行,你觉着可好?别忘了备下厚礼呢。” “槿萱,你说之话,字字当真?” “我厌倦了,我为什么要和你这么个废人多话?” “槿萱……”兮墨紧追两步,“这几日不见你,我朝思暮想,原来竟是我单相思不成?” “哎呦喂,没看出来,十四殿美人在怀,居然还能朝思暮想?我看不是您单相思,是您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贪心不足!” “槿萱,”兮墨紧走两步,踩住了她的裙摆。 她今天的裙摆的确格外长,大约是君莫邪觉着越长的裙摆越能彰显出她的华贵端芳,尽然那些有关贤淑的词早在她活过来后就被远远抛在脑后了。 咽不下喉中那口恶气,她冷声:“怎么了?” “我晓得这不是你。” “那什么是我?”凤槿萱恨声道,“温婉端淑、善解人意?您老还是歇歇吧,赶紧洗洗去找你的素素去,我不惜得在您跟前演,有银子么?还是说您这么一个连府邸都没了的废王要接我进您的府里去做当家主母?我好怕呀,这么抬着身份以势压人,千万不要啊王爷!” 用力扯了扯裙子:“放开!” 他着急道:“事关紧要,如果你真的不愿的话,我们直接解绑可以么?以后我再也不麻烦你了。” 凤槿萱拔了金簪,扭身割开了裙袍,笑道:“是你要与我割袍断交的,不是我。” 说罢,走得决绝,头也不回。 凤槿萱半是气话,半是察觉出了暗中隐藏的那人,那人远远坠着她,一路走到快近殿前,凤槿萱方才止步道:“出来吧,不会藏还要藏,我早就看到你了。” 本该在殿上的温良仪从花影中走了出来。 “你不会告诉君莫邪的,对么?” 温良仪缓慢地一点头。 “来……”凤槿萱伸出手。 温良仪乖乖走了过来,握住了凤槿萱的手,凤槿萱只得又说道:“咱们是姐妹,如今这后宫之中就你我二人,如果还不相互照应,谁还能照应咱们?” 絮絮耳语,只希望良仪能够真的记着。 温良仪一张冰容不见喜怒。 才进大殿,就看见浮帚腻在蛟龙椅上,拿着一串葡萄要喂给面色不善的君莫邪。 君莫邪嗜血,对普通食物味如嚼蜡,方才被凤槿萱一通乱喂,已经厌恶透顶,如今…… 果然就见君莫邪接过葡萄,定定看着浮帚。 浮帚妆容精致,脂粉将她眼尾几不可见的细纹遮掩住了,笑容谄媚。 君莫邪颓靡的脸,蓦然看着浮帚,手一松,将那串葡萄扔了。 浮帚的脸差点没绷住。 凤槿萱含笑牵着温良仪行礼,正欲入座,却扯不动定定站住不动的温良仪:“刚才,jiejie私会了兮墨小公子。” 凤槿萱笑容差点没绷住:“太后娘娘说什么呢,兮墨小公子已经被君魔殿擒拿,在场之人皆见的。” 温良仪看也不看凤槿萱一眼,直视着君莫邪:“兮墨小公子现在藏身御花园古林中,当立刻派人搜寻。” 满殿寂寂。 凤槿萱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君莫邪满饮了一杯血色美酒,红色的酒液沿着他优雅的下颌缓缓流淌下来,他唇角一勾,弯出一个妖娆邪魅到要让人窒息的笑意。 凤槿萱凄惶地站着,看着他。 “槿萱,过来。”君莫邪向她伸出手。 凤槿萱口中迸出二字:“你信我不信?” 君莫邪眼眸中滑过一丝沉醉、半分自嘲:“好啊,我信你。” 凤槿萱后背汗湿,朝着君莫邪缓缓走去。 浮帚犹在蛟龙椅上,不肯让位。 凤槿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讨好他,让他信她。 凤槿萱微微一笑,缓缓在另一侧落座,君莫邪一声笑,将她拢入怀中,浮帚暧昧地腻在他的身上。 ********的美人图啊。 “那你告诉我,刚才,你任性跑到哪里去了?”君莫邪附在她耳边说。 “到底,你动的是我的人。”凤槿萱浅声,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柔媚无辜,“就不许我生你的气?只是出去走走透透气罢了,外面的萤火虫很好看。” 他勾起她的下巴:“兮墨小公子何时是你的人。” 凤槿萱松缓了一口气:“那不是兮墨小公子,那是我的暗卫凛乔装打扮的。” “竟是如此么……”他暗紫色的眼眸里杀气汹涌。 凤槿萱点头:“嗯。” 她真诚地看着他。 他却又笑了。 不在同她讲话,只是看着满殿歌舞,一杯又一杯地饮着酒。 他心里不痛快吧。 宴罢。 凤槿萱带着两名宫女想要安静地回百花宫。 浮帚自荐枕席,想要与君莫邪一度**。凤槿萱默默退席,君莫邪也不曾留她。小皇子和温良仪手拉手消失在了宫廷深处。 走到半道儿,就听见有小太监唤她,打眼一看,眼熟得紧,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那小太监笑着请凤槿萱去养心殿一趟。 养心殿素来是皇帝批复奏折看书议政事之处,而如今,当今圣上小皇子却是连养心殿的大门朝哪里都不晓得。 这唤她之人,不用问便知道,是君莫邪无疑。 记得上回来养心殿之事,满殿的如花女官,人人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眉眼间都是机灵劲儿,而现在,那些女官都不知去向,殿外站着的,尽是满身盔甲的男儿。 才到门口,就听见了凄厉惨绝的尖叫声和咒骂之音。 皮rou撞击之声,水声,哭泣咒骂之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的脚步不觉停了下来,手脚发颤,她又一次想起了赏花那夜,君莫邪对那个红裙女子做了什么。 看是一回事,要真的对自己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槿萱么?”平静的声音,没有丝毫气喘,或者忍耐,平静的好像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都与他无关。 她压住拔腿就跑的冲动,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小姐……” 门迎面打开,竟然是红玉。 红玉脸颊红润,笑容轻盈,轻轻拢了下她的丝纱裙的胸襟,掩住半边春色,可是那高耸之处,还是清晰可见。 “红玉?” 凤槿萱倒退一步。 眼见着一直以来最信任的女子竟然出现在这里,凤槿萱惊讶地半张开嘴,感觉想要喊出什么,又不能,按不下因为惊讶而抬起的眉毛。 “小姐……”柔媚的、轻巧的、开心的语气,又不禁失笑般,“小姐都多大了了,竟然还是这么单纯,快进来呀……” 说着,红玉就伸手来拽凤槿萱。 好像被毒蛇攀上了手一般,凤槿萱下意识地甩开了她。 “小姐?”红玉半是揶揄地看着凤槿萱,“小姐不用怕,快来吧。” 凤槿萱几乎被拽进了养心殿,一进殿,就看见满地的男人,全身赤果的浮帚死不瞑目地瞪着眼看着天空,已经没有声息了。 凤槿萱侧过脸。 “你们都退下吧。” 男人们应是,不慌不忙地去穿了衣裳。 凤槿萱看着地上惨死的尸首,瘫软在地。 刚刚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如今就这么死在地上了么? 君莫邪看着地上的凤槿萱,忽然笑声朗朗:“我还当你真有三头六臂呢,怎的,一个尸体而已,就怕成这样。” “我自然怕。” 君莫邪一招杀鸡儆猴,凤槿萱就这样受了,没有任何疑问,不敢有任何疑问。她坐在地上,仰着光洁的小脸,愣愣看着君莫邪。 君莫邪笑道:“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都在忙着什么么?” 凤槿萱缓缓回道:“我知道你知道。” 君莫邪略微起身:“那你竟然敢。” “我如何不敢。”凤槿萱仰着头,“太后是的干娘,我想救她,有错么?还是君大人觉得,我就应该时时刻刻陪着您,将所有时间都浪费在您身上?” 他杀了小皇子的娘亲。 他甚至可能灭了他所有的亲人,甚至为了他,红玉也背叛了自己。 凤槿萱定定看着君莫邪,她要他死。 她第一次这么空前地恨着这么一个人。 恨到忽然笑了起来。 “该看的,我都看到了,你可以放我回去休息了么?”凤槿萱冷声问着。 君莫邪抚眉,似是十分头痛。 她没有想过可以全身而退,然而君莫邪竟然放了她。 她回宫后,红玉仍然不曾回来。 这么好几日了,红玉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眉梢眼角都带着盈盈喜气。她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无边无际的痛苦折磨着她。 她曾经最关爱的两人,一人是她最疼爱的良仪,她在回家后唯一给了她丝丝温暖的人,让她觉着有家的感觉的人,另外一人是她不惜连夜硬闯山庄去救下的红玉。世事变迁,如今她们都离她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