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槿萱相貌生的好,性情温婉,又聪慧可人。虽说家世低了一些,可大哥毕竟娶的是填房,槿萱勉强也够格了。 至于槿萱,若是能嫁给优秀出色的大哥,不知会多高兴。 妧娘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极好。 不过,此事尚需慢慢筹谋,暂且不急。将来她从中穿针引线做媒,自然水到渠成…… “二姐,瑾表姐,”妤娘走了过来:“你们两个怎么躲到这儿来了。娘让我来叫你们过去,一起见安国公夫人呢!” 妧娘定定神笑道:“好,我们这就过去。” …… 顾夫人领着顾采蘋,随着威宁侯府一行人去了世安堂的正堂。 几人的身影一消失,偏厅里的贵妇们便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低声絮语。 “顾四小姐和纪世子在一起有说有笑,看着颇为熟稔……” “这么看来,顾家和威宁侯府有亲上加亲的意思……” “这也难怪。威宁侯府如今圣眷正浓,顾家哪里舍得断了这门姻亲。巴不得将幼女嫁去做填房……” “虽说是填房,可顾氏没生过一子半女,将来嫁到威宁侯府生了子嗣,都是正经的嫡出。别说顾家乐意,换成哪家都乐意……” 别看一个个贵妇满头珠翠矜持端庄,凑到一起说起闲话来也是兴致勃勃。只是各人都意在言外,话只说三分。将心里的羡慕眼热鄙夷轻蔑尖酸刻薄都藏的严严实实。 不管怎么说,顾家已经占了优势,近水楼台先得月。看来,这威宁侯世子夫人的位置,十有**是顾采蘋的了…… 纪泽这么好的女婿人选不能指望了,还是多想一想陈二公子好了。 贵妇们又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进了世安堂,槿萱见到了安国公夫妇。 安国公陈玹年少时就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如今年过四旬了,依然身材挺拔,俊美倜傥。 陈元白便承袭了安国公的俊美相貌。陈元昭的长相和安国公却没多少相似之处,像母亲叶氏更多一些。 安国公面白无须,眼下微微泛青,走路时脚步略显绵软无力。听闻安国公风流好色耽溺女色,果然不假…… 槿萱的目光又落到了安国公夫人叶氏的身上。 叶氏也已年过四旬,看着却只如三旬妇人。 眉如远山,目似秋水,容貌绝美,风姿动人。款款走来,冲着众人微微一笑,宛如百花盛放,散发出令人屏息的风情。 小邹氏已经是千娇百媚,在叶氏面前,顿时显得俗艳。 宫中的纪贤妃也是容貌妍丽的美人,却不及叶氏的优雅天成。 叶氏当年没出阁的时候,就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容颜不见苍老,反而更添了几分成熟妇人的风华,令人心折。 当年她来安国公府的时候,曾见过叶氏两面。时隔多年再见,依然觉得惊艳。有这样的亲娘,也怪不得陈元昭生的那般英俊了。 “玉堂见过大舅和大舅母。”纪泽抱拳作揖,给安国公夫妇请安。 对着嫡亲的外甥,安国公十分和蔼亲切:“玉堂,你今日不用在军营当值吗?” 纪泽笑道:“今天是骥哥儿的周岁,再忙的事也得放下。” 这话听着着实顺耳,安国公朗声一笑,拍了拍纪泽的肩膀:“好,果然是我的好外甥。”又转头吩咐身边的小厮:“去墨渊居一趟,把二公子叫来。” 小厮应了一声,很快退下了。 这一边,小邹氏也扬着笑脸和叶氏寒暄了起来。 槿萱身为晚辈,在这样的场合基本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只要安分地站在一旁,脸上挂着礼貌的浅笑就行了。 …… 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出现在门口。 槿萱下意识的抬眼看了过去。逆着光,男子的面容并不清晰明朗。可那双冷冽锐利的眼,却让她在瞬间意识到了来人的身份。 陈元昭! 不知怎么的,每次见到陈元昭,她总有些莫名的心虚,反射性的就垂下了头。也因此错过了陈元昭淡淡的一瞥。 “元昭,玉堂难得登门做客,你替我好好招呼,可别怠慢了玉堂。”安国公笑着吩咐一声。 陈元昭略一点头:“是,父亲。” 大概是常年待在军营极少回府的缘故,陈元昭和安国公说话时语气生疏,并不十分亲近。 此时,陈元白陈元青等人也走了进来。骁哥儿乖乖的跟在袁氏身边,骥哥儿则由奶娘抱着。 骥哥儿生的白胖可爱,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祖父”。 安国公欣慰地笑了起来:“骥哥儿都会喊祖父了。快些过来,让祖父抱着你出去见一见客人。” 袁氏听了心中一喜,忙冲奶娘使了个眼色。 今天是骥哥儿的周岁,安国公亲自抱着骥哥儿见客人,足可见安国公对骥哥儿的重视。重视骥哥儿,也就是重视长房。 奶娘笑吟吟地将骥哥儿抱到了安国公面前。安国公将骥哥儿抱进怀里,姿势竟然颇为熟稔。看来往日没少抱过骥哥儿。 安国公乐呵呵的抱着骥哥儿走了。 正和小邹氏等人说话的叶氏,抬头看了安国公的身影一眼,很快又若无其事的和众人寒暄。 槿萱敏锐的捕捉到叶氏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陈元白虽是庶出,却是长子,为人圆滑处事稳重,又早早娶妻,如今已经生了两个儿子。袁氏也是个精明伶俐的。在安国公府,长房已经稳稳占了一席之地。 反观陈元昭,虽是嫡子,却常年不在府里。至今尚未成亲,更别提什么子嗣了。长此下去,这安国公府可就成了长房的天下…… 不过,陈元昭大概是不在乎这些的。 …… 槿萱正胡思乱想,忽然察觉到两道略有些不善的目光看了过来。 是谁? 槿萱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不远处的正在打量自己的妇人。这个妇人相貌不俗,穿戴也颇为考究。眼角有些细纹,唇角微微向下。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省视。 这是陈元青的母亲陶氏。 陈元青父亲死的早,陶氏守寡十余年,品行端方,令人敬重。只是陶氏也有令人不喜的地方。比如,性情冷肃严苛。再比如,习惯性的用挑剔的目光看人…… 只可惜,她对陈元青无意。 退一步说,就算她愿意,陶氏对她必然也是不满意的。 这一世,陶氏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目光里就已有了不满。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知道了陈元青近来常往威宁侯府跑的事…… “瑾表妹,”陈元青不知何时冒了出来,笑的殷勤而热情,总算还记得将声音压得低一些:“你还是第一次到安国公府来吧!待会儿让我一尽地主之谊,领着你在府里转上一转。” 傻小子! 没见你亲娘正冷飕飕的瞪着你么? 槿萱正想婉言拒绝,转念一想,今日她本就打算和陈元青私下“谈一谈”,答应了也无妨:“好,等午宴过后,元青表哥再来找我。” 陈元青本已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没想到槿萱竟然一口应了,顿时雀跃不已:“好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槿萱扯了扯唇角,不再说话。 妤娘离的远,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忍不住探头张望。 众目睽睽之下,陈元青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很快便离开了。 陶氏原本不愉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心里却依然不太痛快。 这个槿萱,确实生的一副好相貌。可家世低微,长的再好看也是配不上陈元青的。私下得找个机会好好敲打陈元青一番,千万别被美色迷昏了头! 到了午宴的时候,陶氏和小邹氏姐妹坐了一席。 陶氏故作不经意的笑问:“威宁侯夫人,今日随着你一起到府里来的,除了妧姐儿和妤姐儿,还有一个穿着秋香色衣裙的美丽少女,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小邹氏笑道:“你说的是瑾娘吧!她是我大姐的女儿,姓许,闺名槿萱。今年二月来的京城,今日特地带她到国公府来开开眼界。” 说着,又向陶氏介绍了邹氏。 陶氏和邹氏寒暄几句,故意叹道:“我和许太太都是丧夫之人。说出来也不怕许太太见笑,我如今全副心思都放在元青身上,一心盼着他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将来我就是到了地下,也有脸见他死去的父亲了。” 这话算是说进邹氏的心坎里了。 邹氏顿时觉得陶氏亲近了几分,笑着附和:“二夫人说的是。今年徵儿要参加秋闱,我也盼着他能考中,今后谋个好前程。” 陶氏笑了笑,若有所指地说道:“我只有一个儿子,许太太却有一儿一女,比我强的多了。许姑娘又生的貌美,将来想攀一门好亲事也不是难事。日后或许还能帮扶娘家呢!” 这话听着似乎有些不对味。 小邹氏心里一动,下意识地看了陶氏一眼。 邹氏倒是没多想,笑着应道:“瑾娘还小,我暂时还没想过这些。而且,就算要说亲,也得在他兄长定了亲之后。” 陶氏扯了扯唇角,意味深长地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许姑娘生的花容月貌。说不定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就算是玩笑话,似乎也稍稍过了。正经的闺阁千金,“被人惦记”算怎么回事? 邹氏就是再迟钝,也听出陶氏的话音不对了,笑容不由得一顿。 陶氏若无其事的扯开了话题,仿佛刚才什么也没说过。 …… 午宴过后,众人移步花厅。 今日安国公府请了戏班子。第一出戏便是极热闹的武戏。叮咚呛呛声中。一个穿着武服的英俊小生手持长枪上了戏台,一亮相,便惹来一阵喝彩。 妤娘和妧娘看的津津有味。 槿萱却有些心不在焉。 戏台上的武生确实生的俊俏。敷了粉的脸比女子还要白,显得有几分脂粉气。那柄长枪耍的也算精彩,可一看就知道是花架子,少了男儿持枪时的刚毅之气。 陈元青说了午宴过后会来找她。不知何时会来…… 一个面容陌生的丫鬟忽的走了过来,低声道:“许小姐。奴婢是三少爷身边的巧娟,请小姐随奴婢来。” 一向莽撞的陈元青,难得细心了一回,总算没冒冒失失的自己跑来找她。 槿萱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你稍等片刻。” 然后凑到妧娘耳边。低语了数句:“妧表姐,我要去见元青表哥一面。我有些重要的话和他说,说完很快就会回来。若是有人问起我的行踪。你替我遮掩几句。” 妧娘略有些讶然,却没追问什么。点点头应下了。 槿萱起身,初夏很自然的随着伺候。至于含翠,倒是也想跟着,槿萱却轻飘飘的的吩咐了一句:“含翠,你留下。” 含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槿萱离开了戏台边,心里不由得暗暗琢磨起来。 那个丫鬟显然是安国公府的,鬼鬼祟祟的来找槿萱,槿萱又随着那个丫鬟走了……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这件事,得找个机会告诉夫人一声才是。 …… 巧娟领着槿萱到了一个院子前:“许小姐,三少爷就在里面等你。” 槿萱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待看到院门匾额上的字时,神色僵了一僵。 墨渊居! 这应该是陈元昭的住处吧!陈元青怎么会特意挑了这里和她私会……呃,是谈心? 巧娟见槿萱待在原地没动弹,误以为槿萱是羞涩,唇边露出会心的笑意,低声道:“许小姐不用担心。二少爷的墨渊居是我们府里最清静的地方,绝不会有人敢乱闯的。” 墨渊居里的侍卫身强力壮面容冷肃,腰际佩戴着长刀,个个上过战场杀过人,全身上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杀气。 安国公府里的下人们,谁有胆子敢往墨渊居跑? 陈元青特意跑到墨渊居来,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免得两人私会说话时被人看见,有损槿萱的闺誉。 既来之则安之。 槿萱定定神,抬脚进了墨渊居。 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墨渊居里干净整洁宽敞,也格外的空荡。偌大的院子里,只种了几棵松柏。连点盆景奇石都没有。 守在院门里的人不多,只有几个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