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约会
何政还没出公司大门便一眼注意到穿了一身黑色的周律恒，他头被遮在黑头盔里，伸出手欢快向她招了招，不难想象周律恒此刻扬起的大大的笑容，立刻蹦蹦哒哒朝他跑去。 因为周律恒出色的身形，即使是看不到脸，也不妨碍周围持续走高的回头率，何政心里泛起得意和欣喜的感觉，表面却装作不以为意，笑着和他打招呼：“怎么来的这么快，不到五分钟呢。” “不能让姑娘等男生啊。”周律恒闷闷的但充满笑意的声音传出，“来，把头盔戴上，咱们走。” 何政熟门熟路，轻盈一闪便跨上摩托车。虽然知道自己一身职业装和驼色风衣跟这头盔风格一点儿都不搭，不过管他呢，反正没人认识自己。周律恒看她没带手套，不由分说将她的手塞到自己的口袋里，回头叮嘱她：“坐好了啊，小心别甩出去。”待她准备后，车便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 坐在周律恒车后座，何政想起小时候家里还没钱买轿车，爸爸就用一辆大黑色摩托车，乘着她和mama在T市乱转，当时他们一家在经营杂货店，她爸妈去和别人谈生意，自己则靠着摩托车玩耍。一晃多少年过去，自己竟然忘了乘摩托车的感觉……这样想着，她情不自禁趴在周律恒背上，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腰，就像小时候趴在爸爸的身上。 周律恒感觉到何政对他信赖和放松，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慢了些速度，开车更加稳健了。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周律恒所说的日料店，店面不大，还被隐藏在深巷子里，确实不容易被发现，门口还挂着两个日风的灯笼，此时天色已暗，灯笼亮起红融融的暖意，她跺跺脚，跟着周律恒走了进去。 似乎老板和周律恒非常熟悉，老板高大结实，穿着白色的厨师服，头上还带着白色头巾，虽然老板一把大胡子，却让人感觉干净利落，他笑着向两人打招呼：“呦，第一次带这么漂亮的姑娘来，你小子终于开窍了。小姑娘，想吃点什么？” 面对赤裸裸的调笑，何政羞涩看了周律恒一眼，随即低下头去。周律恒赶紧打哈哈：“行了老周，按照平时的先上着，我再多点儿。”说完带何政坐下。 “这家店不便宜，你真要请客嘛？”周律恒脱下外套，随意坐下笑着问道。 何政挑挑眉毛：“别小看唐氏企业给我们的工资，你尽情点，别撑着就成。” 一会儿有刺身和寿司上来，两人边吃边聊，味道清甜甘冽的三文鱼下肚，何政看着对面男孩儿温柔的笑靥，那甜似乎都渗透到心里。 聊着聊着，何政问周律恒：“话说，你今天怎么突然叫我出来吃饭？这不过节不过生日的。” 周律恒挑挑眉：“啥事儿没有就不能吃顿饭了？前几天你不是说楚夕虞又逼你做事不开心么？今天我正好得空，出来换换心情也不错。” 原来自己不经意的一句抱怨他就记在心里，何政不免有些感动，第一次有男生如此照顾她的感受，她举起茶杯：“今天心情确实好了很多呢，来，咱以茶代酒，我敬你。” 周律恒爽快喝下一杯大麦茶，熟麦子的焦香味在口中散开，他看看何政，有股奇异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他有些局促，担心何政不答应，但还是问道：“何政，你过会儿有什么事么？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她天天下了班就在家里窝着的宅女能有什么事，何政想了想也就同意了，随口问道：“你带我去哪儿？”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周律恒神秘一笑，错开话题，谈论起这家店的特色菜来。 一顿饭吃得两人分外尽兴，老板忙完了事，也凑过来和他们聊了好久，不知不觉快九点，周律恒看有些晚了，赶紧起身告辞，何政结了帐，老板还打包了一份招牌寿司送给何政，嘱咐周律恒一定常常带她过来玩。两人笑着应允，出门离开。 车沿着江边慢慢行驶很久，周律恒不说去哪儿，何政也不问，一是因为信任，二是因为那点儿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不知过了多久，周律恒在一栋八十年代的小楼面前停下，何政歪歪头，问周律恒：“这是你家么？” 他笑了笑，道：“我家，也是我工作室。”说完便不再多言，带着何政上了楼。 这是家摄影工作室，内部装潢简约精致，和小楼外部的沧桑感截然不同。还没下班的几个工作人员看到周律恒，大声叫了声：“周老板好。”便低下头面对电脑继续忙自己的事儿。何政惊奇得细细看过那些一打眼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器材，不停发出啧啧惊叹的声音，再看墙上挂着的有风景有人物的摄影作品，还有用各种语言写着周律恒名字的奖状证书，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开摩托冒冒失失的男孩子竟然得了这么多国际大奖，何政看他的眼神儿也多了许多崇拜之意。 周律恒等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看完，这才引她上了二楼。上边是影棚，干净空旷，没有一个人在。她这儿瞧瞧那儿看看，跟个小孩子似的跑来跑去，周律恒也不阻止，还仔细回答她幼稚可笑的问题。 好不容易等到何政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周律恒带她来到三楼，一进门就是不大但温馨的起居室，何政左右看看，意识到这就是周律恒自己住的地方了。他让何政在沙发上坐一会儿，自己起身去卧室拿了什么出来，他似乎有些筹措，最终还是将东西交给何政：“你看看。” 何政疑惑看了他一眼，低头把那本装在盒子的册子抽出，翻开一看，竟然是何政自己。只见她身形舒展，一脸满足得半躺在绿油油的草坪上，旁边还有开得正灿烂的油菜花，阳光正好，她也正开心。 整本册子只有这一张，何政想了半晌，终于想到九月份那让她恼怒的偷拍者，立刻坐直身体笑着假装生气道：“好啊，当时那个小子就是你啊！我想追你没追上，现在可得让我好好打你一顿。”说着举着册子就要打，但有舍不得，只小心翼翼放在身边，拿着空盒子打。 周律恒举手讨饶躲来躲去：“这不把这本送你赔罪嘛，好啦好啦别生气啦。” 何政一听这要送给她，立刻惊喜道：“你是说真的？真要给我？” “那当然，我还骗你不成，反正我有底片。”周律恒嘻嘻笑着回答。 又欣赏了半天自己的照片，何政暗自感叹自己也有这么好看的时候，依依不舍得把册子重新装回盒子，抱着死活不撒手。 周律恒有些无奈，过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慢慢蹭蹭凑到她身边：“我说，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啥忙，说呗。”何政斜眼瞥了眼周律恒，总觉得他有点儿阴谋。 “我最近参加个比赛，一直找不着模特，容貌合适的怕吃苦，不怕吃苦的不符合形象，你受累，陪我拍上一小时呗？”周律恒赔笑道。 “我就说！你今天怎么好心好意带我出来吃饭！早知道你要我当模特，我就不请客啦，真是的，记得算工资啊。”何政笑着答应。 周律恒得这么一句，立刻兴奋得跳起来，赶紧跑下楼叫道：“伙计们，我找着冤大头了！快活动起来啊！” 听到冤大头三个字，何政心一沉，自觉上了贼船，可是不等她开口拒绝，已经被两三个人拖着到一楼的化妆间，叽叽喳喳给她净了面，周律恒过来讨论了下妆容风格，不理会何政喂喂大叫，自顾自出门准备器械。 何政稀里糊涂被折腾来折腾去，很快收拾好了被拥着出了门，外边大路对面就是城阳江，夜里风挺大，江边一个人都没有，但江对面的灯光却璀璨漂亮，引人注目。 周律恒已经指挥众人布着灯光，所有人忙活来忙活去，好不容易让周律恒满意，他举着一巨大的相机，招手让何政过来。何政没见过这阵仗，有些不知所措，慢慢走过去之后，周律恒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别紧张，我们都不存在。现在你好不容易打败了楚夕虞，维护了林遥的幸福，自己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现在的你很开心很满足。你就照着这种想法，站在江边看风景就好了。” 何政幻想着结束一切之后的欣喜，还有那句自己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她情不自禁抬头看了眼几米外认真嘱咐工作人员的周律恒，嘴角泛起了丝甜蜜的笑。 因为是周律恒掌镜，经过了开头的局促不安，又听到他耐心的引导，何政终于放松下来，自如得按照他的要求走来走去，一个小时之后，周律恒满意看看几个相机里的照片，招呼众人：“行了，咱们收工！” 众人欢呼一声，各自收拾手头的工作，刚才地面上摆放满满的器物一会儿就不见了，周律恒赶紧拿了件大厚外套给何政裹上，看她冻得有些红的鼻头抱歉道：“我准备拍这套照片很久了，今天吃饭的时候突然觉得你很合适，所以才突然想到的，真不是故意骗你来的。” 何政见他略带紧张的表情和闪躲的眼神儿，扑哧笑出声来：“行啦行啦，我相信你，太晚了你送我回去吧。” 周律恒赶紧点点头，先带何政去屋里热乎了会儿，这才送她回了家。 何政所住小区大多都熄了灯，她怕打扰大家休息，在大门口就让周律恒停下来，和他道别之后走了进去。 此时的楚夕虞正在楼上等着，隐隐听到了摩托声，向窗外探看并没有发现到什么，只看到何政自己一人披着件男士的大黑风衣慢慢悠悠走过来，偶尔蹦蹦哒哒，心情很好的样子。她冷哼一声，砰得将窗户狠狠关上。 几分钟之后，悉悉索索摸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何政进门，看到黑漆漆的家，以为楚夕虞不在，哼着歌打开灯，将册子小心放在餐桌上，一转身看到楚夕虞静静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瞪着她，吓得何政整个人一哆嗦，扶着心口问道：“夕虞你在家啊，怎么不开灯？”刚才她整个人隐藏在黑暗里，估计鬼才能看到。 楚夕虞突然展颜一笑，招手让何政过去，亲切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地铁公交早停了吧，谁送你回来的？” 何政最近是越来越害怕楚夕虞，上次她给自己提要求时狰狞的表情让何政一直难以忘怀，此刻的她虽然笑着，但是总觉得那张美艳的脸庞下有什么阴谋，因此何政根本不想跟她提周律恒的事，只是干巴巴得打着哈哈：“我公司几个人聚餐，刚一住在附近的同事送我的。” 聚餐？怎么可能。楚夕虞冷哼一声，每次何政聚餐之后，总会一副很头疼的样子回来，今天她虽然看起来似乎被冻坏了，但每个表情都难掩幸福的感觉。何政撒谎的事实刺激着楚夕虞，更加觉得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是瞒着自己的。 等了好久，何政也没等到楚夕虞接下还有什么话，只看她阴惨惨得对着自己笑。何政终于坚持不住，想起包里的U盘，赶紧站起来拿过自己的包，把U盘掏出来给楚夕虞：“你要的东西我都存在这里边了，你看看。我好累，收拾先睡了啊。” 楚夕虞点点头，任由何政离开，自己也赶紧回到卧室，打开电脑开始查看资料。 虽然何政可能并没有隐藏太多，但是任何一个意外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最致命的失误。何政认识的这个人是谁？干什么的？何政是打算找人一起对抗自己么？还有那个人知不知道内情？何政傻，但是不代表那个神秘的男人傻……而且现在到了关键时刻，任何踏错一步都有可能让她之前的努力血本无归，赔了夫人又折兵…… 何政的事要尽量调查，自己的事也要尽快做，林遥一直没跟自己说过最近的现状，完全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自己还有多长时间不好算，还有白家那边…… 楚夕虞的脑子里塞满了太多东西，她在拼命努力着，眼神似乎都有了些疯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