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黄宿滔父女

    “晚生眼下暂住在一个凡人朋友家里。因为法力尽失，与清风明月两个在界牌屏被风刮散后，至今没有能够再联系上。老先生怕是要失望了。”

    “要说失望，如果真的失望，怕是几十年前老神仙湮灭的时候我就该失望了，事实上，我并没有！”

    “呵呵，神仙本是凡人做，走回头路，神仙做回凡人，看来对你来说，也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八戒点头笑道，“现在，也就是在做梦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有那么一些上天入地摇身变化的本事。”

    黄宿滔妻女奴婢俱不在家中，八戒太想一睹玉人风采了，他和黄宿滔套近乎，说道：

    “前些日子，我听说了一个和梦境有关的真事，兴许先生有兴趣听。”

    黄宿滔饶有兴致：

    “莫非与白玉香炉的故事如出一辙？”

    “先生先听，听了便知。”

    八戒喝口茶润润嗓子，说起朱满才家里历代相传的梦，一并说了朱老爷子昏睡在床，朱满才远赴故里求神之事。黄宿滔听得入了神，不住地点头。

    八戒察言观色，说道：

    “那样所谓的黑珍珠，很难有机会见到买家一片挚诚。我们知道、也相信宝贝有些来历，故而诚心诚意问他典故。朱家老爷子感动得七荤八素，所以才把自家几百年的秘密和盘托出。”

    黄宿滔端看八戒，沉吟良久。

    黑珍珠在谁手上，谁就会做同样的梦，梦里就会出现同样的老道士——或许，这个老道士和白玉香炉里的老道士一样，藏身于某一处，适时出现。

    都有隐藏的意思！

    眼前这个朱八戒，曾为神仙，现在泯然凡人，白玉香炉是避难之所，镇元子散功消逝……对神仙来说，这年头流年不利么？

    大白日的天上，总有二星连珠，耀眼夺目。

    将近一个时辰后，八戒终于等到黄宿滔女儿回家的一刻。姻缘天定，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一起买花的女孩儿。

    黄宿滔的女儿手里拿着六枝残花——一个诚心送花给恩师的人，让人打了，要送给恩师的花残败一地，落红叫人心痛——她打算和爹爹说说这件事，尽管事情发生得有些没头没尾。

    但是，这花是送给爹爹的吗？看现在的样子，似乎爹爹就是这个人的恩师！

    黄宿滔女儿名婷仪，当下问道：

    “爹爹，他是你的学生？”

    黄宿滔笑而不答，看起来是默认。

    太意外了！八戒眼睛放出光来，乐到不相信：

    “是你？！你竟然是黄老先生的女儿？！”

    “爹爹，你们在做什么？”黄婷仪并不理会八戒，只觉得两个人的笑都鬼祟，看上去都不对劲。

    黄宿滔笑答：

    “我们在说那个黑珍珠的坊间杂谈！朱公子的朋友买它下来了。”

    八戒附和：

    “对对对！人家都说不值钱，就我的朋友还真愿意出价五千两银子，不过他没那么多现钱给人家。”

    黄婷仪鄙夷道：

    “那是不是说价值六千两，一万两都可以啊？有钱人不愿买，你们最后也出不起这么多钱。他那样自抬身价，怕不是你朋友给惯的。”

    八戒还有一个朋友？！落魄神仙交了什么样的朋友？这叫人有点好奇。

    “你朋友是什么人？平时都做些什么？”黄宿滔问道。

    “纯属闲人，平时什么也不干。”八戒笑答，“他就是和我一起的孙大圣，我的师兄。”

    “那他现在靠什么过日子？”

    “他现在是官二代。”

    “什么都不做，就算是官二代，早晚也是一个废人。”黄婷仪揶揄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你和那样的人交朋友，要是我是爹爹，才不会承认有你这个学生！”

    “哪里，哪里。没点正经事做怎么行？”八戒满是憧憬，一口否认，“我是我，我朋友是我朋友，男人总是要有事业心才好出人头地的嘛。”

    黄宿滔一语双关：

    “做事专心就好，好高骛远要不得。先不说出人头地，过好日子就不容易，人的一辈子要讲究机缘巧合。不管怎样，总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八戒连连称是。

    黄家有一阁楼，屋顶琉璃通透，放有观星用具，类比观星台。黄宿滔从学院告退后萌生观星兴趣，故而修造此阁。八戒随他上楼。

    见状黄婷仪心里寻思，爹爹过于偏爱了这个学生，家里有观星台以来，还没见过哪个外人能够进去见识。这人在爹爹心里蛮有分量啊！

    观星室甚是洁净，几乎一尘不染，一管琉璃透镜连着凳座直指向长天，几个浑仪摆在一侧，对面是一溜博古架子，每个格子不是放着石块就是堆着书册。黄宿滔告知八戒，架子上的石头都是星石。有些是自己检拾，有些是市集买回，有些是学生送来。

    八戒坐上观星凳，凑近琉璃镜搬弄机关，座台徐徐转动。天上晴空万里，没有多余的一朵白云。然而就算琉璃镜能够看得更远，也看不到南天门，看不到灵霄宝殿，看不到天上仙踪，因为那是九天之外……他寻思也怪自己浑无神力……

    琉璃镜中可以窥视到三颗白星，其中两颗十分耀眼，另一颗虽然也是一样闪亮，但是却时隐时现。

    “你看到了什么？”黄宿滔忽然问八戒。

    “三颗很亮的星星，两颗一直都很是耀眼，另一颗一下明一下暗的。”

    “三颗？！”黄宿滔有些讶异，“你看清楚了？今天我看的时候还是两颗！”

    “是多了一颗！早前确实是两颗，我看过的。另一颗一下明一下暗的是太白星。要不您上来看看！”

    八戒不打诳语，黄宿滔也不是不相信，上去端看良久，下来后沉吟许久，并分明痴迷起来，从书架上翻找出一本笔录，细细地看。

    未几皱着眉头合起笔录，说道：

    “怪哉！在还没有见到白玉香炉的老道士之前，我就已经感觉到世上冥冥中自有天意。虽然我们这样的凡人总是要力争上游，勤学不怠，但这之间本来互不妨碍。我素知世上本有真神仙，但只有我们自己做到最好，真神仙才会出现在面前。现在你出现了，却告诉我，自己泯然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