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无问西东
剑成了！ 杨万里打造兵器果然不是寻常的思路，上官云的黑刀是唐横刀的样式，而这把龙吟剑，则是一把八面唐剑。 剑长三尺三寸，剑重九斤九两，和上官云的黑刀相似，剑身是一种深层的暗色，而打磨出来的锋芒，恰如月白，隐隐流淌着行云纹络。 阿大阿二在一旁伺候着，将准备好的剑具一件一件放在跟前。 杨万里认认真真的一点一点的将间剑具组装好，然后擦上油脂，打量了好久，最终把剑扔给了慕容正。一脚踢开了吃东西的上官云，从南际云手里接过吃的，到一旁吃东西去了，上官云今天特地包了包子，让老头子吃的停不下嘴。 慕容正抽出一截，尚未打磨的部分，表面还是有些凹凸不平，不过却充满了质感。 “我说老爷子你这把剑行不行啊？看着没什么特别之处啊！”素装的剑具让上官云嗤之以鼻，毕竟那把黑刀的刀具就价格不菲。 杨万里喝了口汤，把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对上官云说道：“要不拿你的黑刀试试？” 上官云撇了撇嘴，他还没这个想法，自己对这把黑刀爱护之极，万一那把剑真的是一把比黑刀还有锋利的神兵利器，别说一下能把黑刀砍断，就是斫一个小口子，自己也得心疼大半年。 “不管用多好的铁打造的宝剑，兵器和兵器的碰撞总会有所损伤。”上官云将龙吟剑拿在手中，轻轻挥了几下：“这把剑对于我来说有点重，也有点偏长。不过挺适合天门山轻巧灵动的剑法！” 杨万里已经吃完了饭，站起来拍拍手，对慕容正说道：“小子，你就在这儿试试你天门山的剑法，我瞧瞧！” 慕容正还未说话，上官云便在一旁道：“快点儿试试你的剑法，这老头子剑法高强，让他指点你两招受益终身啊！” “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龙吟剑的剑身要偏长一些，所以天门山的剑法使出来总有一些的大开大合的意味。不过毕竟是一把绝世宝剑，破空之声也是锐不可当。可能是剑使着不顺手，有好几次差点伤到自己，所以在演示剑招的时候，慕容正的速度慢了下来。 “你这也没学到什么东西啊，你那老牛鼻子师父怎么就把你给赶下山来了。” 杨万里对慕容正剑法特别鄙视，而慕容正一副恭敬受教的样子，让上官云觉得慕容正全是看在那把剑的面子上。 “拿来！” 慕容正连忙松手将剑递给杨万里，这让杨万里十分的受用，毕竟这么一把绝世宝剑放到谁的手里，谁都会极度不舍，而慕容正没有一丝丝让他不快的神情。 “小子，看好了。老夫修炼的剑法名为天道剑诀，不同于凡夫俗子以力使剑，而是将内功修为到极致后以气御剑！” 杨万里左手握着剑鞘，伸出右手食指于中指，在上方横向一挥，龙吟剑噌的一声弹出鞘中，朝外飞去，手指向内一滑，龙吟剑在空中一滞，便又倒飞回来。右手一翻，便将龙吟剑接在手中。 手中拿上龙吟剑的杨万里气度已经和先前那个打铁的老人完全不是一个样子了。随着身形摆动，手腕翻腾，龙吟剑破空的尖锐声接连不停，剑尖并没有划到地面，地面上却乍然出现裂缝，没有靠近树木，树皮上却出现斑驳的划痕。 “老夫的天道剑诀乃是天下霸道之剑，心存仁慈，便不能使尽全力，一旦此剑法大成必将所向无前！” 演示了一会儿剑招，杨万里便将龙吟剑收回，玩挽了一个剑花，噌一声插回鞘中。 “哎，老爷子怎么不练了？”上官云道：“看的正好看呢，别这么扫兴行吗？” 杨万里捶了捶自己的腰：“老了，练不动了！” 慕容正拱手道：“多谢前辈指点。” “好说好说，你比某些白眼狼好多了。拿了老夫的绝世宝刀，从来不说个谢字！”鄙视完了上官云，杨万里独自思考的片刻，似乎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阿大，去里边把我那口箱子拿过来！” 阿大愣了一下：“老爷子，你说的是哪个箱子？” “就那个大一点的那个。” 阿大看了看杨万里，再看了看慕容正等，人转身去了屋子里边，不一会儿便抱出一个大箱子出来。 杨万里用跟前的一块破布擦了擦箱子上面的灰尘，将箱子打开，翻了好一会儿，找到一本破书。 “徒弟，你过来！” 南际云指了指自己，在得到杨万里的肯定之后，便走上前来。 “老夫打了半辈子的铁，很多的心得都写在这上面，你们三个人里边就你最合适看这个，来，送你了！” “这……”南际云一下愣住了：“前辈，这如何使得啊？” “嗯？” “师……师傅！” “没什么使得使不得的，写出来的东西终归是让别人看的，原本我想着等到哪一天了传给阿大和阿二两个人也够，他俩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可他俩榆木脑袋这么些年了也不开窍，赶巧着老天爷把你送到我跟前，拿着！” 杨万里的语气不容拒绝，南际云也不该如何是好。一旁的上官云倒是干脆的很：“老三，拿着就拿着吧，你这一声师傅可不白叫啊！” 南际云慢慢接过来，他不像上官云那样对眼前的东西毫不在意，眼前这本书记录了杨万里铸造兵器的心得感悟，对于他来说那便是绝世珍宝。 “谢师傅！” 南际云这三个字说的真心实意，也让杨万里眉开眼笑。不过当杨万里转头看到上官云扣着鼻孔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过来！” “想得美！”上官云道：“想让我也叫你一声师父，别做梦了！” 杨万里道：“我这里有你那死鬼师傅留下的遗物，你要不要？” 一听这话上官云顿时坐不住了，连忙凑过来，非常狗腿的说道：“哎呀，老爷子你早说嘛，您看这就见外了是不是？你想吃啥吩咐晚辈去做，晚不会绝对让你满意！” “瞧你的出息！”杨万里从箱子里取出一个油纸包裹的事物递给上官云：“这是当年你那死鬼师傅来我这儿，问我要这把刀的时候留下的，老夫不同意，结果他就趁老夫喝醉的时候顺走了老夫的刀，你现在这个德性跟他当时一样，真让人讨厌，赶紧拿走！” 上官云立马将那件东西夺过来，站到一旁。展开，是一卷轴！ 杨万里道：“想来你那死鬼师傅没有告诉过你怎么把天玄功练到极致吧？哼哼，我告诉你，这就是那天玄功秘籍！” 上官云眼睛都直了：“我说嘛，那死老鬼死都不告诉我这东西在哪儿，原来在你这儿放着呀，那你怎么没练呀？” “老夫倒是想练，可惜老夫早就不是童男子了！” 慕容正和南际云一愣，一起死死的盯着上官云，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天玄功是一门童子功，也就是说上官云至今还是个童男子！ “笑个屁！”上官云也不恼：“你们俩给我等着！等你俩改天看上什么漂亮姑娘，凭我这长相一定给你俩搅黄了！” “算逑了吧，你师傅年轻的时候长得比你还俊，到死不都是老处男一个！” 上官云哼了一声，躲到一边看自己的武功秘籍去了。 杨万里又朝慕容正招招手：“你过来。” 慕容正上前。 杨万里又从箱子中取出一张卷轴：“这是老夫给你留的！” 慕容正低下头，便立刻看到卷轴上面写着的天道剑诀四个字，大吃一惊：“前辈，这如何使得？您已经为晚辈打造了兵器了……” “这是老夫和你师父的约定。”杨万里道：“我当年承你师父的情，无以为报，便答应将天道剑诀交给他的徒弟。你拿着吧，老夫还有事求你！” “前辈有话直说，晚辈若能办到在所不辞。” 杨万里把慕容正带到一处僻静地方来。 “慕容贤侄，老夫就这么叫你吧。” “前辈但说无妨。” “四十年前，老夫和高谈圣交手失败，受了重伤，要不是你师傅出手相治，恐怕这条老命早已魂飞渺渺。从那以后老夫便绝了江湖争雄的心思，后来老夫便隐居于世外，做起了打铁的行当，后来老夫有了一个儿子……” 说到此处，杨万里似乎神情有些黯然。 慕容正道：“令郎他……？” “老夫早年行走江湖，难免有一两个仇家。一次老夫出门在外，仇家寻上门……拙荆因此被害，那孩子一心想要报仇，可老夫一再拒绝，后来他就离家出走了，已经有整整十几年没有见过他了。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他……” “晚辈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前辈！” “不！”杨万里道：“你只要知道就好，若他与你为敌，必要时候饶他一命便可！” 慕容正听得一头雾水：“前辈有很多话，晚辈并不是很明白。” “没事，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慕容正忽然想起下山时师傅和自己说过的话“胸怀慈悲真豪杰，权掌杀伐不丈夫”，莫名的多了一丝唏嘘。 趁着杨万里和慕容正说话的功夫，上官云则在杨万里那个大箱子里翻来覆去的找。里面出了几件老旧的破烂东西之外，唯一觉得不错的就是一件衣服。 抖开，竟是一件小背心！ “这个老yin棍，竟然还收藏女人的东西！” 刚说完，背后就想起了杨万里的喝骂声：“那是老夫用收集的天蚕丝编成的，因为料子不够。只能做成那样，什么女人的衣服，你这小yin贼，在老夫这儿乱嚼舌头根子，信不信老夫打断你的狗腿。” 上官云将背心放回去：“原来是这样啊，看在您还保留着我师傅遗物的份上，这东西我就不拿了！” 慕容正却亲眼看见，上官云趁着杨万里不注意，手指一抖，那件天蚕丝背心轻巧的落在了袖子里面。 杨万里过来，像赶苍蝇似的把上官云赶到一边。 “阿大、阿二！” 阿大和阿二走过来，朝杨万里下拜，从杨万里的神情，他俩看出杨万里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宣布。 “从今往后你们俩就跟着他们。”杨万里指了指慕容正三人：“你们跟着老夫打铁也有十几年，这十几年来为奴为仆，老夫过意不去，收你们两个当干儿子，这才几天就要分别……今后跟着他们三人好好闯荡去吧！” “老爷子要赶我们兄弟走吗？” 杨万里道：“不是赶你们走，而是老夫也要走了，拖着你们两个累赘老夫能到哪儿去！” 阿大阿二知道杨万里这话里并没有歧视他们的意味，而是因为杨万里要去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所以不能带着他们。 阿大阿二一齐跪下来：“义父，无论刀山火海我们兄弟俩也都跟着。” “跟着我作甚？这几个小子有本事，会给你俩找份安身立命的活儿！”杨万里叹了口气：“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跟着老夫有什么出息？” 阿大阿二不敢再言语。 “跟着他们好好成个家，下次老夫见到你们的时候，要是没生出一两个小崽子来，老夫打断你们的腿！” 慕容正上前解围：“前辈请放心！晚辈定不会让这两位兄弟受苦。” “如此，老夫也就放心的走了。” 慕容正也很震惊：“前辈你要去哪儿？” 杨万里望着远处：“此去天高地远，无问东西。老夫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将来会死在何处，走到哪是哪吧！” 杨万里是个特别洒脱的人。让阿大和阿二跟着慕容正他们，只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之后，便一把火将那几间草屋烧了个干净的自己背着一把造型精美的百炼宝剑，趁着夜色离开了自己打铁十几年的地方。 慕容正他们非常清楚杨万里这么做的目的，高天原的目光很快就会被那把剑吸引住。而慕容正他们不会有任何危险，可以趁这个机会离开，至少现在高天原还不敢光明正大的和天门山撕破脸皮。 不过，慕容正心头始终有片散不开的阴云，这个高天原恐怕绝对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