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平江攻伐战
如果你能在夜晚看到一个黑衣人扛着一卷铺盖，如果不是被人炒了鱿鱼，那么就一定是采花贼！慕容正一直觉得上官云做这样的事是比较在行的，但是打死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干这样的事。 当然，不是当采花大盗。 沈烟霞身体轻盈，和赵惜弱、苏红袖这样的北方女子无法比较，更不用说杜若这样的金刚芭比，即便包成个粽子也不过八九十斤，慕容正扛在肩头也不觉得重，所以一路上跑的飞快。只是可怜沈烟霞，被慕容正颠簸的欲仙欲死。 平江城乱了套了！ 因为朱元璋大军逼近，张士信正在组织防御，虽然平江墙高池深，但也并不代表就是一个无孔不入的铁壳子，面对数万大军，如果不好好防御，稍有不慎也会有个城破人亡的结果。只不过平江城防御起来没那么难罢了。 沈茂早就准备了退路。 按照沈茂的安排，慕容正和上官云一路跑到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巷子里，里面有一个普通民宅，进了门，就看到一直在原地走来走去的沈茂。 “慕容将军！” “幸不辱命。” 沈茂一脸感激，转头就看到了被裹成粽子的meimei，看样子是没受什么伤，不过脸色苍白的吓人。 “哎呀，这是怎么啦？” 慕容正赶忙把沈烟霞放下来，正要伸手解开裹着的被子，沈茂在旁边干咳了一声。慕容正停下手，仔细的看了看：“没什么事，估计是来的路上颠簸了一下，好好休息一会儿就行了。” 沈茂松了一口气，连忙吩咐几个丫鬟把沈烟霞抬进去。 “多谢慕容将军！”沈茂弯腰施礼：“小妹这次身陷囹圄，多亏将军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慕容正笑了笑：“沈公子不必如此，咱们都是朋友嘛。” 沈茂和沈烟霞关系很亲近，因为他俩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因此沈烟霞也多和沈茂亲近。 上官云直接坐下来：“别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事，有什么东西赶紧拿出来吃点，饿死了。” “早就准备好了。”沈茂连忙让下人提过来两个篮子，里面放了用油纸包好的一些吃的。 上官云伸手拿了一个油纸包，打开之后是一只烧鸡，吃了两口嘟囔着说道：“哎呀，都凉了，忙活了半天，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沈茂连声道歉：“上官公子请见谅，形势所迫也只能准备这些了。” 慕容正拿了两个包子放在一旁的火炉边烤：“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在这唧唧歪歪的。” 沈茂自然知道上官云并不是真的苛刻，而是性情直爽，所以也并没有怪罪的意思，于是三人围着火炉坐着商量对策。 “相信用不了多久，张士信的追兵就会追过来，所以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慕容公子无需多心，当初为了预防不测，我们事先就在平江城修了一条密道直通城外，原本以为只是多此一举，看来今天算是派上用场了。” “密道？”慕容正一听就来了兴趣：“朝哪个方向？” “朝东面！” —————— 雄壮的号角声在夜空中格外的沧凉，声声战鼓动人心魄。 朱元璋的中军大纛已经竖起，各路军马正在源源不断集结，烈烈寒风吹动着一面面战旗，各路将军顶盔掼甲，率领各营士兵纷纷结成战阵，只待红日出生，便是战争开始。 常遇春等到朱元璋身边没什么人的时候，才骑着马靠过来。 朱元璋看见常遇春过来，便问道：“回来了吗？” “还没有。” 朱元璋望向灯火阑珊的平江城，轻声说道：“张家兄弟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对付，张士信善勇，张士德善谋，我们杀了张世德，算是断了张士诚一条胳膊，平江城有张士信，足够阻挡我们很长时间了。” “根据暗探传来的消息，平江城中，粮草充盈，张士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和我们耗下去了。” 朱元璋抬起马鞭，指了指平江城：“你看，即便我们大军来袭，张士信依旧坚守不出，只是在城墙上布置防御，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张士信出城来战吗？” “末将觉得可以攻伐吕珍所部，诱使张士信出城援救。” “张士信虽然有谋略，但骨子里还是个薄凉的小人，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消息，吕珍所部已经开始缺粮，但是张士信却未曾支援，由此可见一斑，即便是我们消灭吕珍，张士信也依旧不会出击的。” “恕末将多言，殿下此次大张旗鼓进攻张士诚，难道不打算交战吗？” 朱元璋摇了摇头：“并不是我们不想交战，而是张士信完全归缩在平江城里面，要想拿下平江城，总得试探一下他的战力如何。” 常遇春点了点头：“末将明白。” 这时，徐达策马过来：“殿下，各路大军正在纷纷集结，只待天明时分即可全部列阵。” 朱元璋点头：“火器准备如何？” “二十门大炮已经对准平江城门，只等殿下命令。” “好！”朱元璋深吸一口气：“下战书吧！” “是！” 天色渐明 一匹快马飞奔到平江城门下，离着一箭之地站好，马上骑士朗声说道：“楼上可是张士信？” 先前已经很有礼貌的问候过了，所以这个时候就完全没有必要装下去了，先礼后兵，礼已经过了，这个时候就是兵了！马上的骑士自然是过来问候张士信的，就看张士信的器量如何了。 张士信很不开心，到手的鸭子飞了，搜遍了整个平江城都没见到人影，难道长翅膀飞了不成？这时候又听到城门楼子下面有人喊自己，张士信扯着嗓子说道：“你爷爷我在这儿呢！” 马上的骑士喊道：“我家主公说了，元廷无道残暴不仁，你们张家兄弟甘愿为虎作猖，做元廷的走狗，实乃十恶不赦的大嘴，但念在你们也是反元的义师，所以不会兵戎相见，现我大军来袭，快快放下兵器投降，我家主公大发慈悲，放你们兄弟回去继续贩盐！” 张士诚兄弟原先是私盐贩子，这些黑历史在如今的光鲜表面之下，也是很少有人提及的，如今被人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张士信也不由得火冒三丈。 “老子兄弟就是私盐贩子，怎么了？老子哥哥现在已经登基做了皇帝，让你们老大朱重八赶紧投降，兴许我哥哥一时高兴，还能让朱重八回去继续讨饭！” 朱元璋的黑历史就是当过要饭的乞丐，但是朱元璋却并没有像张士信这样恼羞成怒。 马上的骑士继续喊道：“我家主公出身微寒，所以心系天下黎民百姓，不像你们兄弟二人当了皇帝之后，坐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耀武扬威。我家主公所带领的军队乃是仁义之师！” “去他娘的仁义之师！”张士信打骂：“他朱重八害死了老子三哥，想让老子投降，门都没有，有本事打进城来，没本事别在门口瞎叫唤！滚回应天吃奶去！” 马上的骑士继续大声说着，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对张士信说的，而是对张士信的手下说的：“各位兄弟，张家兄弟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我在这儿说了吧，我们大军都打过来了，他还惦记着手里边的粮食不肯拨给吕大将军，要是吕大将军被打败了，你们还能好几天？” 这事儿其实是非常隐秘的，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这话一说出来，张士信身边的一些手下都是面面相觑，一脸不可置信。 张士信大怒：“恶贼，胆敢离间我们！给我射死他！” 等到一阵箭雨覆盖过来，那名马上的骑士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朱元璋笑了出来，对徐达说道：“可以了，你来指挥吧。” “是！”徐达骑着马向前奔去，同时号角声一齐吹响，朱元璋攻伐平江城的战争开始了。 二十辆大车推着重达数千斤的大炮向前，炮口对准平江城的城门。徐达一声令下，二十门大炮发出轰鸣，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炮声，火炮喷射出烧的通红的铁球，在空中划出凄厉的破空声，一枚又一枚砸在平江城的城墙上。 这种原始的火炮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那就是他打出去的火球是不会发生爆炸的，而是在撞击到坚硬物体之上碎裂迸射，而且在射过一轮火炮之后，整个炮膛会因为温度极高而进入较长时间的冷却，更主要的是准头并不是那么准，二十发炮弹没有一发炮弹是打中城门的…… 徐达抽出腰间的宝剑：“冲！” 霎时间杀喊声惊天动地，无数大军如同蚂蚁一般纷纷涌向平江城的城头。 张士信站在城头，指挥着士兵反击，弓箭如同大雨一般一波又一波的射过来，冲向前面的士兵一片又一片的倒下。 徐达看出张士信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于是回来问朱元璋：“殿下，张士信龟缩在城中不出来，可否将火炮推前一百丈！” “你来指挥即可！” 既然朱元璋已经全权交给徐达，徐达自然不会顾虑太多。 攻城是不会用到骑兵的，所以步兵扛着盾牌提着刀枪向前，掩护弓箭手向城门靠近，等到弓箭手进入射程范围，便有序组织弓箭回射。 一时间，平江城的城头也开始插满了箭支。不过早在弓箭手靠近射程范围之前，张士信就已经退下了城墙。 攻城战往往都是比较残酷的，进攻和防御的双方的伤亡比例往往是呈数倍到数十倍。如果步兵可以侥幸躲过敌人的弓箭，用攻城的云梯搭建简易的桥梁跨过护城河，来到城墙下面之后，还要随时预防从城墙上面扔下来的雷石滚木，最恶心的就是金汁，造成的伤亡也是最惨重的。 什么是金汁？ 就是将粪便和尿液熬煮开之后，从城墙上泼下来，万一有个不慎泼在身上，恶心在先，guntang在后，更严重的是被这玩意儿伤了之后，伤口会产生非常严重的感染，轻则截肢，重则毙命！ 即便是在这种防御措施之下，朱元璋的部队依旧坚持到了城墙下，搭建好云梯，纷纷向上爬去。 然而这个时候也是非常凶险的。因为离敌人越来越近的时候，往往还得面临着白刃相接和捅过来的长枪，或者连同云梯被人家推开摔在地上，有可能摔的连他妈都不认识。 朱元璋看着攻城战的惨状，拳头慢慢握紧，面色阴沉却一句话也不说。 扛着巨大盾牌的士兵推动着一辆大车慢慢向城门靠近，城墙上落下来的弓箭，在盾牌上密密麻麻地扎着像刺猬。等到这辆大车好不容易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士兵已经伤亡惨重了，但是这些士兵还要推动着大车上一根粗大的工程锤，狠狠的撞击在城门上。 可是，城门纹丝不动。 只是撞了三四下，那些撞门的士兵已经被城门上的敌人射杀的干干净净。 这时候火炮的冷却已经好了，装药，填弹，瞄准城门！ “放！” 陆陆续续的轰鸣声再次响起，那些毫无准头的炮弹呼啸着飞向平江城。有一枚炮弹擦过平江城墙头上的角楼落入了城中，但更多的炮弹还是砸在了厚实的城墙上，甚至有一两发炮弹竟然落在了进攻的友军里面…… 朱元璋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恼怒，在以前的时候，这样的火炮进攻自己心里总是充满自豪和胜利的信心的，但是在看过慕容正研制的火药之后，这样的攻击效果竟然让自己感到如此别扭！ 火炮再次冷却。 进攻再次开始。 终于，徐孝玉骑马过来，小声对朱元璋说道：“殿下，慕容正回来了。” 朱元璋猛地站了起来：“鸣金收兵！” “是！” 清亮的青铜器被敲响，那些进攻的士兵如同潮水一般，纷纷向后退。 平江城头响起来欢呼声，但是这一切还呼声和朱元璋这边毫无关联，反而格外讽刺！ 朱元璋第一次攻伐平江城以失败而告终，付出了数千战士的伤亡却没能取得任何进展。 张士信十分自得，让士兵在城门口齐声呼喊：“重八想要进平江，真是痴心又妄想……” 一干将领没人敢面见朱元璋，纷纷围住徐达。 “元帅，主公……主公怎么这么鲁莽呢？咱们得好好商议一下呀。” “是啊……” 徐达回头扫了一眼那几人：“你们什么时候觉得主公会是鲁莽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 “难道……” “上兵伐谋，你们不懂吗？” 徐达懒得和这些人说话，转身便进入营帐找朱元璋去了。 的确，朱元璋并不是鲁莽的人，这一次进攻平江城也并不是声东击西，让慕容正又逃出来的机会。这不仅仅是一次试探，更是诱使张士信出兵的一种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