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光玉实验报告书负责人阳平受试者朋也】 【十月二十二号 上星期考的期中考考卷已经全数发下来了。 我认为他非常努力地通过上次的补考。 但是,由于补考跟正式考试的难易度相差甚远, 因此他的期中考成绩,就如同我所设想的一样。】 我明明那么地努力…… 回到自己手中的作答卷上,写着残忍的分数,这让我感到不知所措。我此刻的感觉就像徘徊在迷雾之中,本以为视野总算变好了,谁知竟是站在悬崖断壁上。 从后方飘散过来的阴沉负能量,令秋生回过了头。 “你有几科不及格?” “六科……又要重考吗?” “考成这样还认为不用重考,你脑袋应该有问题吧?” 秋生的表情很温柔,说的话却很恶毒。 也是,他花了这么多的时间来为自己指导功课,应该也会感到徒劳无功,觉得自己的努力都白费了吧!就好像用一个底部破大洞的水桶来拼命舀水一样。 不过,无限循环的地狱又要开始了吗…… 秋生厌倦地向我问道: “每周都要考试,你不觉得烦吗?” “这不是烦不烦的问题呀!我也不是自愿要考成这样的!” 可恶……我以前都学过一次了,应该在考试上很有利才对,为什么会这样……?果然一旦过了十年,学过的内容都会忘得一干二净吗? 不,我实际上就是忘记了,才会面临如此下场。 “小樱,你考得怎样?”秋生面向小樱。“我感觉你应该考得不错。” 小樱点点头,微笑道:“我这次没有不及格!” “咦──好强──!你进步的幅度令人联想不到上次数学考低分耶!” “嘿嘿~” 别被骗了,秋生!她这个人本来就是高手啊! 小樱感觉到我的视线,回头看向我。 你这背叛鬼! 被我一瞪,小樱露出有些抱歉的尴尬笑容。 抱歉啦,考不好前辈会骂我嘛── “这次我也可以教你喔──” “不用了。”闹别扭的我如此回答道:”我会找秋生教我。” “啊?我又得教你喔?” 有些学生因为考试成绩比预期还好而开心,也有些学生因为状况相反而沮丧……在悲喜交加的喧闹声中,班主任公子开口说了话。 “这次有三科以上不及格的人要补考喔!符合条件的人,今天下课后来找老师!” 秋生跟小樱同时朝我说道: “路上小心~” “……” 下课后的办公室。 一看到我递过来的期中考成绩,公子瞬间说不出话来。 “……朋也同学,你还好吗?” “应该……不太好呢……” 语文78分、数学46分、英文63分、物理25分、化学5分、生物12分──所有科目被用红色数字写着。 “全部都不及格耶?你考试时身体有不舒服吗?” “没有。这是我做好万全准备后,考出来的成绩。”我十分干脆地说道。 “还是你写答案卷时写错行位,或是搞错要准备的范围?” “老师,请你接受事实。我没有搞任何乌龙,就是考成这样。” “唉……”公子抱头。 “对不起。” “不过,你上次重考也没有中途放弃,还是有坚持考到合格,因此我想你可以通过补考的。加油!” 公子的鼓励意外地让我深受感动。 是啊……明明也有个选项是放弃、无法忍耐然后逃避。 我──是否多少有点改变了呢? ……不过,虽然这跟工作相比,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我还是心怀感谢。 我想起了陪自己用功的秋生和小樱,以及斥责他的阳平。 如果他是独自面对补考……或许早就逃之夭夭了吧! “对了。”我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对公子说道:”老师,请你不要随便把我的个人资料给别人啦!” “咦?” “樱……小樱说,她是从老师这边,听说到我的地址。” “咦咦!?”公子大吃一惊。”我怎么可能跟她说啊!现在学校对于保护学生个人资料的规范是很严格的!” “咦……” “小樱同学是这样跟你说的吗?” “没有!”我连忙否定。”大概是我搞错了!请你忘了这件事吧!” 那个家伙……! 已经搞不清她说的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了……! 地址……对喔!她是研究所的员工就一定会知道啊! 不要把自己的错推到老师身上啊! “那么……有关补考呢……”公子把话题拉了回来。”这段期间,有负责社团的老师们会有点忙,下课后可能有点难找到他们。所以我想可能大多会由代课老师来指导你们,抱歉喔!因为十二月有比赛,高三的学生会在那之后引退。” “喔──老师,你是哪个社团的顾问啊?” 正当我这么问的时候,椋子走进了办公室。 “你来啦,椋子。” “我来了~嘿嘿嘿!”椋子有些害臊地笑着。 “朋也同学,这是我们社团的队长。” “喔喔!”我对公子点点头。“所以老师是篮球社。” “哇──朋也同学──”椋子一脸开心地绽放笑容。 她对朋也这个人很感兴趣,但目前为止一直没有机会跟他说话。 “你好!早苗平时受你照顾了。” 被她礼貌地低头致意,让我慌了手脚。 “呃……不会啦,我才该这么说。” 对着抬起头来的椋子,公子开口说道: “真是的,椋子,不要欺负他了──” 嘿嘿!对不起──” 她来这里做什么呢?联络社团的事情吗? 我一面如此想着,一面听着两人说话,没想到对话内容竟朝他意料之外发展。 “五科不及格呢!队长为了补考不能参加社团,可无法对其他队员以身作则,所以你一周内就得考过补考喔!” “咦咦──” “咦什么咦!” “我会努力的──” 没想到! 竟然是伙伴啊…… 瞬间,这个站在自己眼前的小个子,让我感到一股亲切感。 这时,坐在公子桌子对面的体育老师,佑介插嘴说道: “队长因为五科考试不及格所以不能参加社团,公子老师,这也太松懈了吧!我们男子篮球社可是完全没有人不及格呢!” 这个男的,动不动就显露出想跟人一较高下的心态,实在有够烦人。 “真烦耶,你们这个弱小社团。” “反正你们又会在男子组的初赛中被淘汰吧~?” 公子与椋子几乎同时射出的尖锐箭矢,一举刺中佑介的心。 “说我坏话就算了,但是不要攻击他们!!他们很努力的!!” 真可怜的弱小社团顾问……公子跟椋子不禁为他感到同情。 “不过我们社团也没有那么强啦!”公子只好开口安慰他。”只是因为椋子特别优秀。” “是啊,椋子!”原本趴在桌子上的佑介抬起了头。”你要是没出场,女子篮球队也有可能初赛就被淘汰了!” “所以你补考要好好加油!”两位老师异口同声说道。 “唔……” 椋子像是要逃离这份压力似地,在眼前挥手说道:”没有这回事啦!” “篮球是团体竞赛,没有我大家也可以──” “椋子。”公子打断了她。“有可以依赖的队友是件好事,而且虽然篮球的确是团体竞赛,但还是没有人可以代替你。这对你来说可能是种压力,但你就是有这种实力。大家都认可你,你要更坚强、更有自信一点,不要轻易就想让出自己的位置。” “是……”椋子微微地点了点头。 当我及椋子离开办公室之后,公子立刻叹了口气。 “明明实力那么坚强,该说是没有野心吗?她怎么样就是对自己没有自信。” 公子忍不住对佑介抱怨般地发着牢sao。虽然平常会斗嘴,但公子还是很依赖这位直率的热血前辈。 “她总是很在意周遭的人,马上就想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别人。”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佑介思考了一下,接着轻声地说了一句。 “因为过于强大的力量会毁灭四周啊……” “咦?” “没事,当我没说。” 以公子来说,她希望椋子可以主动站在前方,拉着队员们前进。她也带着这样的期许指派椋子成为队长,然而椋子却想成为在后方支持大家的队长。 尽管椋子拥有压倒性的实力,但不知为何,她却表现得好像为此感到自卑一样。所有队员都承认她的实力,因此公子认为,她可以偶尔像个王牌般任性一下,更无拘无束地打球,但椋子却固执地不肯这么做。 这让公子感到一阵焦躁。 “啊!该不会这次考试,她也是为了暂停社团活动,进而无法参加比赛,所以才故意考得很差……” “不。”对于这么猜测的佑介,公子立刻予以否定。 “考试结果是真的。” “真的啊……” “是的,事实如此……” “那这也是个问题呢……” “唉……” 公子再度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我与椋子并肩走在通往教室的走廊上,开口询问道: “你上次没有补考吧?” “因为上次只有考三科呀!期中考跟期末考的话,科目一多我就没办法了……” 露出苦笑的椋子继续说道: “我是靠体育成绩推甄进光阪的。所以不太擅长念书。” “喔──原来如此。不过,既然是体育推甄,在考试方面没有优待吗?譬如不用补考之类的。” “才没有呢!光阪本来就不太致力于社团活动。毕竟是升学学校嘛~” “……那你为什么要念光阪啊?”我抛出这个根本性的问题。”我听早苗跟秋生说,你的运动神经非常好。而且从刚才老师们的对话听起来,我想你应该是真的很厉害……为什么不去念运动方面的强校……?”
闻言,椋子瞬间沉默、表情变得灰暗,让我吓了一跳。 “抱歉,突然问你一堆有的没的。” “啊、不会啦!没关系。抱歉,我刚才在发呆!”椋子慌张地回答我的问题。“我会选择光阪是因为,小黑跟大壮说要读这里, 我就跟着来这里了。” “小黑、大壮……” “啊,是小黑同学跟大壮同学。” “喔喔,你的青梅竹马。” “哇,你好厉害!”椋子感到惊讶。”我跟你是第一次说话,你却对他们好清楚!真强!” “我从早苗跟秋生那里听说很多事啦!你跟早苗感情很好吧?” “嗯!”椋子露出微笑。”都是因为早苗,我的高中社团生活真的很开心。我非常感激她!” “是喔!” “对了,我也有事情想要问你!” “嗯?” 椋子用右手遮在唇边,小声地问道: “小樱同学是不是喜欢秋生啊?” “……!” 樱……你真的很会造成别人困扰…… “……我觉得不是喔!” “真的!?” “嗯。不是。” 一口否定的朋也,让椋子心中又浮现出新的疑问。 为什么他可以说得这么笃定…… 难不成朋也同学跟……? 另一方面,我在心中问小樱。 “你应该不可能跟高中生在一起吧,樱?” “你还敢说别人啊?”我心中的小樱,如此笑着回答道。 回到教室之后,椋子迅速地背起包包道:”那我去社团啰!” “我们两个补考都加油吧!拜拜!” 目送着边挥手边离开教室的椋子,我也拿起了包包。这时,教室的门被打开,琴美走了进来。 “琴美同学!你还在学校啊!” “……朋也同学。你又被老师叫去了啊……” “唔……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也在办公室。今天发回来的考卷有我不懂的地方,所以我去问老师。” “是喔……被你看到我丢脸的样子了。”我有些害臊地笑了。“我又有很多科不及格,下星期开始要补考了。” “请节哀。” “你最近如何啊?” “如何是指?” “我看你好像跟早苗和椋子同学一起吃午餐。很厉害啊!朋友越来越多了啊!” 琴美的表情渐渐地亮了起来。 “是的!”她语气坚定地说道:”都是托你的福。” 看着琴美一脸开心,让我也跟着莫名地开心了起来。 “早苗同学跟椋子同学,她们两人都是好人,彼此感情很好……好到让人看了很羡慕……” 突然袭来的烦闷感,让琴美停止了思考。 “琴美同学?” 朋也的声音总算将她拉回现实。 “不好意思。我刚才恍神了。” “你确定没事?” “我看你也已经习惯学校了,每天好像都过得很欢乐。” “咦咦?会吗?我每天都超拼的耶!包含那些补考,一直在考试。” “……” 关于这一点琴美实在无法发表意见,她说:“对了。”借此改变了话题。 “那个……那位……戴眼镜的……辫子女生……常跟你在一起的……” 琴美的脑中虽然浮出对方的脸,但实在想不起她的名字。 “樱?” “就是她。樱同学。” “樱怎么了?” “樱同学是不是喜欢秋生呢?” 我忍不住笑喷出来。 看着放声大笑的朋也,琴美疑惑地心想:发生什么事了? 笑意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后,朋也开口说道: “我觉得应该不可能啦!啊──笑死我了。” “是吗……”琴美一脸奇怪地看着还在笑的朋也。 什么嘛,早苗── “有什么这么好笑呢?” “抱歉、抱歉。没什么。琴美同学,你要回家了?” “是的。” “我也要回家了,我们一起去车站吧?” 稍微沉默了一下之后,琴美开口说道: “好的,我很乐意。” “啊哈哈!居酒屋吗?” “好的,我很乐意哟──!” 琴美突然像是被居酒屋的店员附身般地大声喊道,让朋也忍不住笑意。 “噗哈!”他笑喷出来,比刚才更加强烈的笑意向他袭来。 “你为什么会跟着我一起嗨啊?” 琴美面对笑到发抖的朋也的提问,如此回答: “我想说,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丢梗】……” “求求你不要突然一脸认真地装傻。”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