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突围
赵国小城沙丘，主父赵雍寝宫。 秋月高悬，夜凉如水。宫殿空空荡荡，夜风穿堂而过，犹如鬼魂低泣。 英挺威武的赵雍此刻正站在窗前，仰望着清冷的弯月，满脸的萧瑟。月下一棵胡杨影影绰绰，微风扫过，几片枯叶荡荡悠悠落到地面上。 半晌，赵雍长舒一口气，转身回到内殿，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把剑，湛卢！ 静谧的夜空突然传来一声夜枭尖锐的怪叫，守卫在赵主父寝宫四周的侍卫们心中一紧，警惕起来，小心地四周张望着。 侍卫们都在心中祈祷，主父大人，您可消停消停吧，每次突围兄弟们都要死上一批，伤不起啊！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在院中穿过，经过胡杨树时，带起的风卷着枯叶在地上打起了转儿。黑影倏地跃起腾空，下一刻攀上了墙头蹲了下去，而侍卫们毫无所觉。 看着墙下密密麻麻的侍卫，赵雍皱紧了眉头，想要悄无声息地躲开这些侍卫有些麻烦啊。经过了前两次的突围李兑认清了赵雍的实力，每突围一次，守卫便增加一倍。 赵雍还在观察着，却不料一支利箭从侧前方射来，那里是院外的一颗更加高大的胡杨树。赵雍立时觉察到了，这一箭是要将自己逼回寝宫的庭院里。 赵雍冷哼一声，湛卢剑在手，轻轻一挥，利箭无声地断为两截。利箭虽然对赵雍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却也让殿外的守卫们察觉到赵雍的动作，远处的侍卫快速围了上来。 胡杨树上两个黑影闪电般飞出，一个刺向赵雍，另一个飞向赵雍的前方，打算在前方堵截他。赵雍冷笑一声，身影倏地向前方射去，落点刚好是黑影那里，围上来的侍卫们瞬间潮水般退去。 另一个黑影落到赵雍先前在墙上的地方后，随即折向赵雍，紧随其后。 两个黑影全身紧裹在黑衣之中，面戴黑色头罩，仅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见到飞来的赵雍，地下的黑影从容举剑指向赵雍，脚下微一用力，刷的弹射向赵雍，后面追来的黑影速度也是相当快，与赵雍不过三丈的距离，一瞬间便是前后夹击的局势。 赵雍似乎没有察觉到背后黑影的迫近，眼中只有面前的黑影。只听一声暴喝，赵雍前刺的速度陡然快了一截，湛卢剑嗡嗡作响，面前和黑略显惊慌，没料到半空中的赵雍竟然还能加速，原本计划好的发力时间点不得不提前，两剑堪堪相交，黑影却不料一剑击空，姿势有些变形。 原来在两剑即将相击的瞬间，早已计划好的赵雍突然翻身下坠，身体旋转着，前进的速度却没有慢多少，在黑影惊恐的眼神中刺中了他的大腿，湛卢剑搅动，血rou横飞。 落地之后的赵雍没有停顿，身体腾空而起。后面追来的黑影，距离赵雍只有一丈多的距离，同伴的受伤让黑影有些恼怒，他眼神凶狠，完全不顾自身安危，怒吼着刺向赵雍。 赵雍身在半空，黑影不得不剑身上扬，赵雍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已然到了黑影的正上方，黑影大惊，前两次赵雍突围时可没这么生猛，难道他一直在隐藏实力？黑影落到地面，举剑过顶，做出防御姿态，准备先破了赵雍这一招再说。 半空中的赵雍笔直倒立，手腕翻转，挽着剑花刺向黑影。黑影倒也从容，直刺入赵雍的剑花之中。要阻止赵雍的下降，黑影必须以强力破开赵雍这一招，只听铮铮铮的剑击声不断，黑影手臂上青筋毕现，显然有些吃力。 突然，一截断剑从剑花之中飞出，插入了墙壁上。黑影难以置信得瞪大了眼睛，上好的青钢剑就这么断了？ 下一刻，在黑影绝望的眼神中，湛卢剑刺入了黑影的胸口，将其钉在了地上。 赵雍飘落到地上，抽出湛卢，带出了长长的血箭。从容的眼神突然变得凶恶起来，只见他怒目圆睁，朝四周尚处于蒙眬中的侍卫们大喝：“知不知道我是谁！” 侍卫们还处于黑影武士眨眼之间被杀的惊愕中，赵雍突如其来的怒喝剧烈撞击着他们的耳膜，侍卫们无不心神巨震，惶惶然不知所以。 眼见侍卫们分神，赵雍正欲冲破重围而去，突然间一道有些阴柔的笑声传来，响彻了这方天地。赵雍心下一紧，暂时停下了突围的念头，脸上却不露声色地立在原地。 听到这笑声，侍卫们瞬时清醒过来，顿觉有了主心骨。赵雍毕竟是曾经的赵王，沙丘被困之前也是赵国实际的主事人，如今虽说是龙游浅滩，却也余威犹在。一声怒喝唬住了众人，直到熟悉的笑声传来，众人才缓过神来。 这笑声赵雍也熟悉。 包围圈自动分开一条通道，月光下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男人款款走了过来，男人皮肤白皙，眼睛狭长，嘴唇略薄，头顶白玉冠，身上绣金袍，正是赵何的心腹李兑。 李兑有些阴婺地笑了笑，这笑容让赵雍有些烦躁。 “我说主父大人，花前月下，美酒当前，何不一醉方休？事已至此，你又何苦呢？”望着清冷的弯月，李兑一脸的惋惜。 这惋惜，在赵雍看来，全是挖苦与讽刺。 “哼！李兑！若不是你的撺掇，赵何岂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赵雍简直就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眼中直是要冒出火来。 “哈哈哈，请问赵主父”李兑脸上没了笑容，质问赵雍，“当你废掉赵章之时可曾念过父子之情？当今赵王继位几年，当你要裂土封赵章为代王之时，可曾年念过与赵王的父子之情，可曾想过赵国会因此而衰落？当赵章阴谋杀害赵王、杀害肥义丞相之时，你倒念起父子之情要保赵章了。” 赵雍脸色忽明忽暗，一时间有些迷茫了，李兑的这些话他竟都无力反驳。 从废太子赵章开始，一步错步步错。纵然英明一世，现如今竟也落得如此下场。 或许是自觉铸造了强大的赵国，飘飘然忘乎所以，忘记理解他人的感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