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究竟什么是真实？
“你的身体恢复的还不错，大概再过四五天就可以出院了。” “好的，谢谢医生。” 小姨短暂的来看望了一下自己，又立马离开了。 毕竟公司真的很忙很忙，可悲的是这种忙碌更多是出现在内部。 接下来只要去看望一下慈航道人就可以明白幻与实泡泡的隔膜了。 “小白jiejie，麻烦带我去第四层的407房间。” 护工小白点了点头道声好，不过还是诧异陈瑞葵是怎么知道那个精神病人住那个房间的？ 莫非精神病人之间还存在心灵感应？不对，自己雇主除了偶尔会发呆睡着以外和正常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随着电梯缓缓跳动，他们从一楼来到了四楼，这一层并不安静，从各个病房中传来痛苦的嘶吼声，低语声。 这一层都是有钱的精神病人，可能不是很严重的，也有很严重的。 家里人可能不想直接丢去精神病院，还想在医院进行垂死挣扎，最严重的时候小姨带着他去精神病院参观过，逛了一圈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他在里面疗养。 宁可在医院慢慢吊着，实在是一言难尽…… “小白jiejie，到了病房里面叫我。” 眼看就要到407了，陈瑞葵为了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拿手遮蔽住了眼睛。 轮子碾在地上的声音，护工小白身上的干净的肥皂味，空气中不那么浓的消毒水味，隐隐约约的呓语。 “陈先生，我们到了。” 睁开眼睛，面前是那个骨瘦如柴的精神病人，眼神呆滞地躺在床上。 没有戒疤，没有两米高，更没有六根手指。 “慈航道人？道友，你听得见吗？” 那个病人扭头看了陈瑞葵一眼，童真地笑了起来。 “唔，阿巴阿巴，大哥哥我要吃糖糖。” 然后口水从嘴角滴落下来，一只只剩皮包骨的手像丧尸一样无意识摆动。 “道长不要开玩笑，是我，我们昨天见过的。” “唔唔，捉迷藏，我先藏起来，嘻嘻嘻你找不到我！” 中年精神病人一头钻进了被子里，偶尔还会露出狡黠的眼睛得意地看一眼陈瑞葵，然后又马上缩回去。 然后过几秒又忍不住偷偷捏起被角打量着陈瑞葵。 “嘻嘻嘻，大哥哥是笨蛋！” 陈瑞葵沉默了，一股绝望在心里蔓延。 那他这两天算什么？明明那么真实，血腥味，慈航道人的声音，凹陷的眼眶，甚至右手手臂上有一块暗红色的疤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开什么玩笑！” 陈瑞葵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拔掉右手上的吊针，可能是用力过猛的缘故药水支架应声倒地。 “你不要再装了慈航道人！你骗不了我的！” 陈瑞葵上前一把握住了中年精神病人的右手，撸起他的袖子，定睛一看什么也没有。 “呜哇，呜啊，大哥哥欺负我，呜呜呜。” 中年精神病人感觉手臂的疼痛，害怕地拼命挣扎了起来，胡乱挥舞的拳头击打在陈瑞葵右手手臂上，想让他松脱抓着他的手。 “陈先生请您停手！” 护工小白慌乱上前阻止，她太放松警惕了。 但是陈瑞葵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护工小白居然拉不开他。 “怎么会没有！怎么会没有啊！你手上的那块疤呢？” “你藏哪里了？你一定是藏起来了！” “说啊！你藏在哪里了！” 一时间房间陈瑞葵的怒吼声，中年精神病人害怕的哭声，护工小白的求救声夹杂，吸引了外面的医生。 女编辑也从阴影出走了出来，陈瑞葵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着急又兴奋地朝女编辑大喊：“你来啦！快告诉他们我是对的，他在装！他一定是在骗我们！” 女编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走到陈瑞葵身边，把他右手缠绕的绷带解开。 …… 怎么会？怎么会？ “为什么会这样？” “你也是假的对不对？” “你们都是假的！” 陈瑞葵松开了抓着中年精神病人的手，他彻底崩溃了。 指着女编辑，又看着护工小白和门口的医生，一步步害怕地退到角落。 “你们都是假的！” “你们这些幻想别想害我！” “我怎么可能是慈航道人！” 陈瑞葵一手遮着自己的眼睛，张开嘴把右手臂是那块暗红色的疤连皮带rou一起咬下，一口吐在地上。 “看啊！我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不是慈航道人！” “他才是！他才是啊！” “呜呜呜，你们不要被他骗了，我不是啊！求求你们相信我啊。” 如果有镜子，陈瑞葵看到的会是自己癫狂半哭半笑的脸，和他昨日看到的慈航道人的脸一模一样。 “这位病人请你冷静！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们说。” “我们是专业的，无论什么疑难杂症我们都有信心治好！”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着一会哭一会笑的陈瑞葵也是不敢轻举妄动，企图先安抚他的情绪。 护工小白也是又害怕又心疼地看着自己的雇主，“陈先生您不要伤害自己了！是我啊，我是您的护工小白啊！” 眼看事态越来越急促，女编辑上前轻轻地抱紧陈瑞葵，抚摸着他的脑袋。 “不要怕葵葵，我是真的，无论发生什么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睡一觉吧，睡一觉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陈瑞葵闻着女编辑身上的熟悉的味道，一阵困意使他昏昏欲睡。 “三火，你回来了啊，我好想你，我好困啊三火，我要先睡觉了。” 女编辑拿手拂过陈瑞葵的眼皮，喃喃道：“是的，我回来了，葵葵睡吧，睡醒就见得到我了。” …… “好久不见陈瑞葵同学，你醒啦。” 是刘医生，陈瑞葵睁开眼睛四处打量，他发现他身体被绑住动不了。 “为了防止你再次伤害到自己，我们给你穿了束缚衣。” 刘医生推了推滑到鼻梁的眼镜，用和善的语气想要与陈瑞葵交流，但陈瑞葵置之不理，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在幻想之中还是在现实，说不定又是处于幻想之中。 他现在要等三火出来，只有三火出来他才能确定是在真实与幻境！ “陈同学不必那么警惕，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陈瑞葵奇怪地看着刘医生眼神里透着痛苦的讥讽，他被这个症状折磨了那么久，现在有人轻飘飘一句话就想哄骗他。 把自己当三岁小孩吗？ “你凭什么保证？你凭什么确定你不是在我的梦里。” 刘医生露出笑容，嘴巴越笑越大，一双手撕开他嘴巴从里面钻了出来。 瘦瘦高高的，是慈航道人！ “道友，你有慧根～”。 紧接着瘫在地上的那张人皮又跑出来一个九个戒疤的和尚，长得和慈航道人一模一样。 “施主，来皈依我佛，佛光照耀下必然还你清明！” 明明是菩萨相的和尚却没有慈悲样，眼神中布满侵略，陈瑞葵知道只要自己答应了他，身体应该就不会再属于自己了。 片刻慈航道人和菩萨相的和尚扭曲缠绕交融，最后重新变回了最初版的有着九个戒疤的半佛半道的慈航道人样。 祂半哭半笑地朝陈瑞葵走来，伸出自己左手的第六指。 “小友吃吧，吃了这根手指你就不会再痛苦了，也不必遭受混沌与业火。” “你的一切因果本道（本座）将会承接！” 陈瑞葵深呼一口气，“三火！救命啊！” 面前的景象如镜片般破碎，一根纤细冰凉的指头点在了他的脑袋上。 “你啊你，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会想到我。” 是三火的声音，她人呢？ “三……” “陈同学！陈同学！你醒醒！” 场景一换还是在病房，面前依旧是刘医生那张胖脸。 尼玛，还来？ 要不是陈瑞葵动不了，他一定会给面前这个人一个大嘴巴子。 “哦，刚刚我说到哪里了？对我能保证你看到的不是幻觉！” “你这个病房里有一种叫F468的药物气体在挥发，可以有效使你情绪稳定平和，不会让你陷入幻觉之中。” 陈瑞葵怜悯地看着自以为是在一旁夸夸其谈的刘医生。 他已经确定这确实就是现实，因为幻觉里的人应该不会那么自大煞笔。 “这种药十分昂贵，是我们从京都那里调过来的，每分钟都要花费九百元左右。” “所以陈同学，我们得抓紧时间和清醒的你聊聊。” 看着越来越弱智的刘医生，陈瑞葵只想回头和小姨说一声叫她去停了这种煞笔药物。 鸟用都没有，不就和自己平时抽的医疗型香烟一个味道么，还淡了那么多，自己身体早就有抗性了。 不过，自己的人生也就这样了吧，要不找个时间安乐死算了。 太折磨了。 “陈同学，你看一下这段视频。” 听到刘医生终于不再吹牛，陈瑞葵的注意力转移，视频里是昨晚晚上在病床上的自己眉头紧皱，突然坐立起身嘴巴在咀嚼东西。 几分钟后又舔舐着看不见的第六根手指头，和陈瑞葵看见的慈航道人一模一样。 这个陈瑞葵已经确定了，三火在误导自己，她不是自己的人格分裂，慈航道人才是属于自己分裂出来的副人格想要和自己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三火应该是大脑深层为了保护自己衍生出来的幻想产物，三火不会害自己这点是不会有错的。 毕竟，自己十四岁的时候就认识三火了，只是一直将她遗忘。 想要了解慈航道人的诞生，只能去找寻自己十四岁前的记忆，但是自己全部都忘记了。 小姨就大自己十岁，基本上啥也不知道，京都那边的大伯爷爷就更不清楚了。 住在自己意识深处的三火应该全部知道，只是她什么都不肯说。 应该还有一个人的，有些印象但又记不清楚了，只要找到这个人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至于按刘医生的方案，用物理科学来治疗精神方面的东西，不过是一场抑制性逃避而已！ “刘医生，请问有没有那种可以暂时性压制自己人格分裂的药物？” 刘医生见陈瑞葵终于搭理自己，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只要有的聊就还有希望救他！ “陈同学，你要知道人格分裂症和精神分裂症这两种是不同的东西。” “在你身上我们观测到了两种症状的共存，你是想压制哪一种症状呢？” “提示一下，人格分裂症产生的副人格，时刻都在承载你巨大的精神压力痛苦，如果压制住了，你未必承受得住。” 原来慈航道人会这样发疯，是因为一直在承受自己的压力吗？陈瑞葵有些迷茫。 “我们这边的方案是让你服用一种叫养血清脑的药物，服用后你就不会做梦了，可以有效控制你的被害妄想症。” “至于人格分裂我们不大推荐服用药物，我们会安排您进行心理辅导，和精神疗愈，以进行一个人格上的重组。” ……人格重组。 “你要怎么保证重组后的是我现在的主人格？” 其实还有句话陈瑞葵没说，又要怎么保证现在的自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格呢？ 会不会在自己十四岁的时候主人格就伴随车祸带着记忆一起死亡了，毕竟十四岁以前的事情不也是通过小姨他们的说法来脑补构建的吗？ 刘医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尴尬，这样带有强怀疑性的人格还真的难搞。 “这样吧陈同学，你先休息，等我们商量出另一套方案来再和您说。” “可以，你等等把房间这气体给我停了，再帮我拿一套p3系的医疗型香烟过来。” “但是陈……” “你这个气体对我根本没用，刚刚和你聊的时候我已经出现了一次幻觉！” “好的，陈同学一切遵循你的意愿。” 刘医生无奈地离去，有钱还麻烦的精神病人最难搞定了。 门关上又打开，是护工小白提着饭盒进了来。 第一时间就是双手握着陈瑞葵的手道歉：“打不起陈先生，是我疏忽大意才会导致您受伤的，这一个星期的费用我都退回给您，万分抱歉！” 看着一脸愧疚的护工小白，陈瑞葵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平时安安静静，突然爆发谁也预料不到。 “没事，上次不是你的错，小白jiejie照旧就可以了。” 护工小白羞愧到无地自容，只好打开饭盒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着陈瑞葵。 口感奇葩的流质营养膏。嗯…红枣味。 “对了小白jiejie，我昏迷了多久，小姨来过吗？” “陈先生您这次昏迷了两天一夜，中途冯小姐来过三次，不过您都没有醒。” “冯小姐已经帮您安排转到京都那边了，大概您身体稍微恢复一点就要出发了。” 京都吗？其实也没什么用，就当去看望一下爷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