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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失败的袭击

    铳箭飞来的方向是停在对面月台的列车最后一节车厢。

    望着那里,卡特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好本事。不过,上校!”

    范伦铁恩应道:“在!”

    人品再怎么烂,好歹也是军队。

    市警备军的士兵们收拾起最初的混乱,分别藏身在遮蔽物的阴影下,开始展开反击。

    来袭的人依然保持着猛烈的攻势,不过已经见不到突袭刚开始时的效果。掷出的汽油弹也在空中被击落,反而暴露出自己隐身暗处的影子。

    克劳德·坎伯兰挥手道:“看来敌方的人数不多。派十人左右绕到左翼,包围他们!”

    “是!克劳德少校!绕到左翼,包围他们!”士兵们收到命令后尽皆照做,飞速的行动起来。

    年轻军官面无表情地点着头,和士兵一同往月台的方向开始移动。敌方似乎也察觉了,火线在突然之间转弱。

    “别想逃,该死的自由反击队!”

    范伦铁恩舔着舌头,握住了大型手枪。或许是为了掩护开始撤退的同伴,射手还是用同样的速度射出铳箭,范伦铁恩朝着那方位亳不瞄准地一阵乱射。

    “啊!”

    夜色的那端传出一阵小小的惨叫,矮小的身影手上拿着快射用的杠杆装填式铜弓,按住肩膀蹲了下去。自由反击队的其中一人见状叫了起来:“你没事吧?妃星!”

    单手握着自制短身机关枪,反击队队员奔向射手身边,似乎判定无法继续战斗,于是急促地怒吼着:“作战失败。这里有我挡着,你快逃吧,妃星!”

    用露眼面罩遮住脸庞的矮小身影似乎回了些什么话,不过四处都传出枪声,所以听不太清楚。

    队员再度发出了怒吼:“笨蛋!要是首领死了,那该怎么办!这里有我挡着,你带着同伴快逃!”

    “我……”

    在这段期间,伊戈坦尔市警备军的火力增强了。车站外头待命的别班士兵察觉有异状,也随后赶来了。

    被称为“妃星”的射手稍微沉默了一会,不过在男子再度斥责之后,仿佛抛下了什么似地点头。

    以哨声作为讯号,突袭的一行人开始往黑暗中一齐撤退。

    “啧!别想逃!该死的恐怖份子!”

    范伦铁恩的枪口对准了矮个子的背部。大汉彷佛寻获猎物的土狼般眯起了眼睛,慎重地加以瞄准。

    “去死吧!”

    “射、射中了!”

    士兵们愚蠢的欢呼声就在此时响起。

    他们没有注意到,打一开始到现在,不管做什么事都很少根神经的年轻神父,从怀中扯出一把古老的旧式左轮枪。

    先拉开击铁,再用令人担心的动作扣下板机。

    “哈哈!有了这个,一人可抵百人用!恐怖份子一个也别想逃,咦?”

    一股浓密的白烟随着慢了一拍的声音同时升起。

    那把旧式左轮是没有金属弹匣、火药直接射入圆筒枪管,再藉由点燃火药来发射子弹的手枪。而且枪管内的火药似乎受潮了。四处弥漫的烟雾瞬间遮住了视线。

    范伦铁恩被硫磺味熏的直咳嗽,“咳咳!这、这是怎么搞的!?”

    宁宇慌忙道歉:“抱、抱歉,非常非常抱歉!”

    “是你干的?你这臭神父!”

    “等等,反击队首领要逃掉了!”眼看范伦铁恩要冲来殴打自己,宁宇赶忙伸手一指远处。

    此时,自由反击队的首领妃星,已经趁着一时混乱逃脱,矮小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掩护网的另一端。

    有几名士兵开了枪,不过因为视线被烟雾和黑暗挡住,子弹只能徒劳无功地停留在夜色中。

    但在这时,战斗才正要结束。

    死者与伤患散落四处,不知何时,车站内外传来的零落枪声也全换成了警备军的人马。

    “确认灾情!”“迅速移送伤患!”“不要杀害俘虏。关起来加以审问!”

    “不要紧吧,神父?”

    在士兵们交错的呐喊声,卡特朝着泪眼迷蒙呛咳不已的神父伸出手。

    卡特点头笑道:“我得向你道谢才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宁宇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不,别这么说。对了,刚才那些是什么人?听说是自由反击队是吧?”

    “寄居在本市的凶恶恐怖份子!”大鱼溜了,范伦铁恩的脸扭曲得吓人。

    他看着宁宇的眼神十分不善,既是在怪他阻挠了自己的视线,也是在恨这小子居然靠着救下卡特侯爵而逃脱一劫。

    大汉哼道:“由那个叫妃星的家伙带头,暗杀VIP、破坏公共设施……总之是做尽所有坏事,一群该死的人渣!”

    宁宇对此不置可否,关于人渣一说,他之前可已经有过见识了。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士兵的呼喝声:“喂!走快一点!”

    两手交叉放在头上,被士兵一边粗暴地猛推、一边带往月台的受伤者是刚才叫首领逃命的那个机枪手。

    “嗨,你好啊,恐怖份子。”卡特用平稳的声音,朝着被鲜血与污泥弄脏的那张脸打着招呼。

    温柔的笑脸俯视着被强迫坐在自己脚下的男子。,卡特笑道:“不好意思,劳烦你来迎接。你还是那么健康,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怪物!”

    恐怖份子的声音彷佛从地狱传来一般。

    机枪手肿胀的嘴唇把憎恨与愤怒化做声音,他的眼中除了卡特俊美的客颜之外,什么也没有。

    男人高喝道:“在我们伊戈坦尔城里筑巢的怪物!都是因为你让这座城……咕噗!”

    “自制点,失礼的家伙!”

    男人的心窝被范伦铁恩重重一踢,恐怖份子痛苦地扭曲了脸孔。口中溢出的红色与黄色液体,在水泥上积成了一堆水洼。

    范伦铁恩骂道:“蠢货,竟敢对卡特大人无礼!”

    “住手,上校。对方是伤患。”

    在宁宇开口劝解之前,卡特的声音提早制止了大汉。

    卡特冷冷瞥了眼范伦铁恩,“你再强迫我运动,我会让你永远没办法讲话。对了,谁来负责护送神父?趁着时间还没有太晚,把他送到教会去。”

    “呃,不、不用那么费事了。”

    在频频摇头的宁宇面前,卡特抬手断然拒绝他的意思,笑道:“不用那么客气。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克劳德少校,由你负责,开车送他回去。”

    年轻的少校点点头,“收到,请往这边走。阿尔杰神父。”

    “啊、好。真的是很抱歉。”

    宁宇鞠了个躬,随着面无表情站在前方的年轻军官,走了下月台。

    “啊,对了,神父。”

    俊美的贵公子卡特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宁宇背后把他叫住。

    “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转任到这里以前,你在罗勒迪亚担任什么样的工作?”

    宁宇略微想了想,说道:“噢,我在郊区的教会担任神父。前几天突然接到调派的命令,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里。唉,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想了又想,觉得应该是那件事吧?被上司看见我喝醉酒后对着石像说教,果然下场很惨。”

    “原来如此。”

    卡特目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不晓得有没有人发现,这位年轻神父回话前那小小的停顿?

    一如往常地冷静颔首之后,卡特像补偿失礼似地表达了歉意:“哎呀,初次见面就这样,真是太失礼了。我会托人把你送到教会,今晚就请你好好休息。”

    “好的,我失陪了。”宁宇点头远去。

    ……

    ……

    卡特再度步上月台,目送宁宇的身影渐行渐远。

    当宁宇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车站那头,他的视线才忽地落到了蹲爬在脚边的自由反击队队员身上。

    “对了,我还没问你话。”

    卡特线条优美的手伸向了他的下巴,猛地一提,男人的脚底就直接悬空了。

    卡特咧嘴一笑,“你刚才说了什么?我记得,你好像骂我怪物是吧?”

    “啊、啊、啊、啊!”

    男人下巴太疼,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的心中只是感叹着——好惊人的臂力。

    看卡特那单手就举起一人的臂力,实在不太像是人类。

    浮现在男人瞪大双眼中的不是惊愕、而是清晰可辨的恐惧。

    那是知晓自己未来命运的死刑犯眼神。

    举起他的卡特缓缓张开了嘴巴。从薄薄的性感双唇之间露出来的是有点尖锐的舌头、以及由过长的犬齿所发出来的寒光。

    卡特就像即将品尝美酒一般,缓缓把脸凑近男子的颈项。

    “不、不要!”

    男子的悲鸣像被切断似地突然中止。

    本来还以为会发出什么恶心的声音,可是他的身体却像触了电一样,四肢张得开开的。

    僵硬的手脚发出激烈痉挛的那段时间,卡特的脸依旧叠在男子的颈子上方。只有白皙的喉头妖异地鼓动着,唇缘滴落的血滴在月台上汇成红色的水洼。

    几分钟之后,贵公子卡特满足地吐出一缕红色的气息:“呼。”

    当他把脸往上仰起的那一刻,机枪手男子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窝里头掉出来,让人联想到生石灰的苍白脸孔亳无生气。

    事实上,当卡特松开他的手指,男子就像纸扎人偶似地软瘫在地面,然后一动也不动了。

    卡特拿着手帕擦嘴,“血的气味是重了一点,不过味道还行。就是不知道那个首领妃星的血,味道会怎样?下回来尝尝,比较看看。”

    男子瘫在自己鲜血所积成的水洼上头不停痉挛,逐渐浑浊的视线里是未曾散尽的恐惧。

    卡特撇嘴道:“哼,下贱的牲畜。什么叫‘我们的伊戈坦尔城’?真是可笑,这里是‘我的伊戈坦尔城’才对!上校!”

    “在、在!”

    士并们频频往脸上擦汗,满脸都是难以掩饰的恐惧。

    卡特一边抹拭着嘴角,一边对着仓皇走近的大汉发施号令:“转告情报提供者,马上针对那个神父进行调查。我很在意那个男的。”

    “遵、遵命!”范伦铁恩似乎有什么意见,不过还是恭敬地鞠了个躬。

    后方已经在收拾士兵们四散地面的尸体。

    卡特对那些脸孔里浮现的恐惧与嫌恶视而不见,直接转身,大步踏上了月台。

    他心中一直在思考,思考的重点便在那年轻的白发神父身上。

    “该死的神圣教廷,是不是察觉了什么?不曾听说市内唯一的教会—菲利普斯教会有缺什么人员。重要的是,在那东西刚好准备妥善的时候,便来了新任神父,这点也未免太过巧合。那些该死的家伙别想阻止我!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那神父真是神圣教廷派来的走狗,还是要尽可能把他除掉,免得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贵公子的嘴唇轻轻裂开了一条缝,隐隐露出里面尖锐的舌头和犬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