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放榜
安静的乾龙暗流涌动,不小心又安全过了一夜。 趁夜色奔回家的各家少爷疲惫不堪,他们回到家中,强撑着身子,将睡梦中的父亲叫醒,送上书信。 又竖着耳朵,想听听父亲的见解,或者说是凶手名字。更想要学一学府里的管家,或者谋士,和父亲论论天下大事,论论怎么弄死仇人。 但是他们愿望落空了。 所有收到书信的家主,先是脸色奇怪,后来是郑重,接着清晰可见的贪婪,到了最后,杀气腾腾。至于送信的儿子张口问:“爹,这事情……。”。 没等他们说完,老爹像是赶蚊子一样不耐烦:“你给我回去睡觉,不要在这打扰我思路。” 不是说信送到了就知道谁是仇人吗?学生泪奔。 而且还没完,老爹大约是想起了今天放榜,又扭头道:“不要睡了,梳洗梳洗,去看榜吧!” 看榜是人生大事,的确需要梳洗,但是,现在距离放榜少说也还有两个时辰呢!天啊!你确定舍得你宝贝儿子在清晨的寒风中吹两个时辰?那是四个小时耶!四个耶!还是不是亲生的?老爹这是怎么了? 奇奇怪怪的老爹,神神秘秘的信。看榜的心思在瞬间减去不少,反而想着死去的同窗,想着那封老师写的信。 但无论如何,这事情眼看是不能参与了。而且放榜的时间越来越近。 大少爷们梳洗花费半个时辰,慢吞吞的吃了一顿早点又花去半个时辰,再加上马夫驾车时间,他们喝茶时间,零零碎碎又是一个时辰。就算是蜗牛,用这一个半时辰,也早就爬到放榜地。 看到天色大亮,来来往往人涌向孔祠,或者太守府。 陈舟大少爷穿着华丽的长衣,驾着镀金马车,踏着八字步,摇折扇,身后有七八个凶神恶煞的打手。瞬间,那个曾纵横乾龙,纨绔全城的少爷又回来了。 他那句口头禅:“老子有钱,有的是钱。”。仿佛瞬间在人民耳朵里响起。 真是怀念陈大少啊!他不在,连乞丐也多饿死了一些。 守护在陈府不远的乞丐群两三月没开张,看到刘大少的马车,那叫笑的一个灿烂。领头的乞丐奋勇从乱军中杀出,一路冲杀到最前,脸上挨了两拳,鼻血不止,手上青一道紫一道,血淋淋的,但是一切都值了,因为陈大少来了。 他揉揉头发,将自己头发弄的更乱,以便使自己看起来更惨一点点。收拾妥当,他‘呜呜’哭着从墙角走出,身后是七零八落倒了一地的敌人。 “陈少爷,您行行好,给点吧!小的已经八天没吃饭了。” 八天没吃饭,你还能哭出来?好歹也要找个不错的理由吧! 陈大少虽然吐槽,也觉得他挺惨,示意车夫赏钱。 车夫拿出一锭银子,车厢里传出声音:“多了。” 车夫一愣,换了五钱银子,车厢里又道:“还是多了。” 乞丐听的蔓延怒火,恨不得扑上去抢。最终,车夫只是给了五个铜钱。 乞丐哪里能满意,叫道:“陈少可是近来手头拮据?” 若是以前,如此问话,必然得到一句口头禅,外加大量赏钱。 果然,陈舟惊讶道:“什么?拮据?我会拮据?老子有钱,有的是钱。” 暗自欢喜的乞丐想着,对了对了,就是这个味,只要这句口头禅出现,代表的就是银子。不知道能得多少赏钱,必定够我吃上半年啦! 而车厢内风格一变:“虽然老子有的是钱,但为什么要给你?唉!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车夫打马前行,留下目瞪口呆的乞丐。 这是什么情况?画风不对啊。 “陈少,少少……少爷……。” 结结巴巴的说几个字,那马车早就行的远了。 很不高兴的乞丐贼心不死,亦步亦趋跟在马车后面,想着“要是陈大少考上,必然高兴,到时候必然发大量赏钱,我可不能落后于人。”。 跟着马车走了不远。 这是一间祠堂,孔祠。 是除了太守府外,放榜的唯一一个地点。 此时的孔祠有士兵把守,全副武装的士兵拦住人群不断解释:“还没到放榜时间,各位考生且住,不要往前挤。” “唉哟唉哟,谁踩我鞋?” “想来余兄这一次是能考上的……” “哪里哪里,考试的事,谁能说得清楚?还是周兄你,才高八斗,这一次一定能考上……。” “余兄谬赞,这一次考试我发挥的不算好,大约是没指望了……”。 周兄神色黯然,眼巴巴看孔祠前的墙面。这一次的金榜将会贴在那里。 而春试的榜单还在,未曾撕去。破烂的纸张在人群呼吸出的风中起伏,风吹日晒,字迹依旧清晰。 这一张破纸,曾承接多少人春试的梦想?大约,也曾有人看着它,默默垂泪。 急不可耐的等了一刻钟,远处又有人来。 驾车的车夫居然是一个秀才,他穿着秀士服,马车描金画兽。 这样大的场面,很多人不自居屏住呼吸,想着上面会走下一个什么人。 马车停下,车帘卷起,其上走下的人,是一个少年公子。 人群顿时哗然。 “原来是这厮,将他打出去。” “打死他……” “欺我乾龙无人吗?” 原来车上走下来的是孙剑。他在考场前大放厥词,引得乾龙所有学子不满。如今再见,谁会给他好脸色。 眼看就要发生sao乱,压力山大的士兵立刻分出部分拦住群情激愤的学子们。 “孔祠之前,不得放肆,谁敢动手打人,将会上报朝廷,取消功名。” 士兵的话不见效果,有人叫道:“反正我是考不上啦,不如揍这姓孙的一顿,也好为我乾龙人出口气。” “是极是极,打死他……。” 涌来的学子捏起拳头,冲击士兵组成的人墙。 而孙剑却火上浇油:“怎么?拿不到榜首就要打人吗?好一个乾龙城,好一个乾龙学子。” “不要拦住我等,你们还是不是乾龙的士兵?” “父老乡亲在侧,看着你们这些当兵的,你们是不是要帮外人?……”。 真是压力大,不止要面对千夫所指,还要面对数百学子。 这些学子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个童生,或者秀才,士兵不敢动手打骂,憋屈之极。 “想要打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你们能打过秀才吗?能打过两个秀才吗?”孙剑指着身前的秀才,又指指自己。 人群更加激动,尤其陈舟,他昨夜亲眼看到同窗死去,如今憋着一口气不知道往哪出,卷起袖子就要上前揍人,管家苦劝不止,依旧难以拉住。 就在士兵几乎拉不住的时候。 “铛……” 一声锣响,十几个士兵护着一人走来。 那人手中拿着纸张,乃是前来张贴榜单的人。 护卫的士兵叫道:“张贴榜单,人群让路。阻挡者以冲击士兵为罪,下牢待处。” 愤怒的学子稍稍冷静,不甘心的退开,让出一条路线。 看榜要紧,暂且饶了姓孙的。 他们踮着脚,看贴榜单那人走到孔祠前的空墙上。 那人取出米浆,又拿出金榜,拱手笑道:“在此预祝各位考生高中。未曾考上者也不需担忧,咱们还有明年的春试,还有秋试,只要勤学苦读,一定能考上。” “嘘……” 一片嘘声。 “大人你就贴吧!咱们都是落榜数次的人,能承受得住。” 被嘘,那人也不在意,将金榜整齐的贴在墙面。 刚刚贴好,仿佛下了什么命令,维护秩序的士兵哗啦散去,跑的比兔子还快。 实在是此地危险,几百考生加上各家仆人涌来,几十个士兵,运气不好被挤在空中也是有可能的。君不见,当年白不丁将军胆大包天,被挤在人群中动弹不得,足足有一个多月时辰才逃出来,连盔甲都被挤掉了。 考生们的速度比士兵稍慢,眨眼将金榜围住。 他们杂七杂八千多人,一个榜单,暂时只能有十来人看到,最前面的人围住,后面的人就看不到。 看不到的人往前死命挤,看过的人又出不来。于是有一种专门的职业出现,唱名。 那些人多是闲散壮汉,占着身强体壮挤到最前面,后面人问,他会找到名次报出,被报出名字者会给赏钱,留待他上门来领。这种传统持续了几百年,现在依旧适应潮流。 “周阳周寒松,请兄台找一找。” 后面一个人大叫。 前方的唱名者道:“周阳,落榜。” 热烈气氛中,这一句带来肃杀,更多是悲伤。 陈舟站在外面,放下袖子,管家问道:“童生榜,陈家陈舟。先报名者赏钱五两。” “我抢到了,陈舟陈少爷,乾龙童生榜乐科第一,乾龙总榜第三。小人秦飞。” 听声音,秦飞年纪不大,又听他叫道:“我中啦,我是童生啦!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他是这一次的考生,顺便兼职报名,赚点外快。 “虽然只是倒数第五名,终究是中了,恭喜刘兄……。” 孙剑不慌不忙道:“孙家孙剑,谁若报名,赏钱十两白银。” 十两白银,历代未曾出现过这样高的赏钱。 但是,一片冷场,没有谁敢报他名字。 更有人叫道:“谁敢为他报名,大家共伐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