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鬼
兴致缺缺的来到当铺。 “怎么来这么慢？” 尼克没有抬头的问。 他正坐在店里，拿着柄螺丝刀，修理着一个看上去十分老旧的八音盒。 目光透过铁窗，安森看向里面墙上的壁钟。 一短一长两片可爱指针，已经分别走到了9和5的位置。 “去了趟教堂。” 停下手头的工作，尼克看了孙子一眼，问，“去做什么？” “祈祷。”安森往楼上走。 “祈祷什么？” “祈祷上主什么时候能赐给我一段美妙的姻缘。” “什么？” “哦，婚姻，婚…姻…” “呵，鬼才信。” 傍晚，无垠的天际线被涂抹上一线霞黄，安森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楼。 尼克：“收拾完了？” 安森活动着腰杆，捶打肩背，说：“嗯，累死了，感觉身体都要散架了。” “先别急着发牢sao，”尼克把今早修好的八音盒从铁窗的小方口里送出来，“喏，这是戴拉太太昨天送来的，她过世的丈夫生前最宝贵的音乐盒，我给修好了，你骑车去给戴拉太太送去吧。” 松垮的表情多了丝认真，安森点头：“好的。” “还有，你身上有钞票吗？” “有的。” “那就好，送回音乐盒，你顺便去老米勒的磨坊买袋面粉回来吧，10磅的就可以，家里的快吃光了。” “好。” 抱着音乐盒离开。 有了代步的脚踏车，这大大缩减了小镇的地图，当然，这种缩减只是相对而言的，原本从典当铺到面包坊要用十多分钟的，然而现在，这个时间压缩到了五分钟以内。 “戴拉太太，您的八音盒，我爷爷给您修好了。” “哦谢谢，谢谢，”戴拉欣喜的接过来，又关切的问，“咦，小安德鲁，你头发呢，前天见你还好好的？” “剃了，”安森摸着脑袋，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道，“我想让它感受一下秋天的气息。” 戴拉太太被逗乐了，捂着嘴巴轻笑，“呵呵呵，这样呀，我还以为我们的小安德鲁是在爱情上遭到什么挫折，想不开了呢。” “哈哈，怎么会？我可没那么差劲。” 告别戴拉太太，安森骑车前往了磨坊。 老米勒磨坊，建在镇外丹尔河的河畔，这里风景极好，四季如画。 当然，这种美好是最近十年才出现的，因为在那之前，上游的超大工业怪物——罗丹， 简直将丹尔河当做了巨型垃圾场，各种生活垃圾几乎是成片成片的往里倾倒，一度导致整条丹尔河臭气熏天，内部生态链崩坏。 磨坊的拥有者，名叫哈林·米勒，他相貌平平，身材臃肿，是个脾气暴躁又十分吝啬的中年男人。 哦对，他身上还有一个标志性的特征，那就是嘴里一颗亮闪闪的黄金门牙。 “38罗尔。” 哈林从仓库取来一袋面粉，张口对安森说。 “又涨价了，这涨的也太快了吧？” 正清点着钞票的安森，手上动作一顿，忍不住说，“都快赶上那种机器磨出来的面粉了。” 罗丹市里那种磨面机磨出来的面粉，10磅一袋的，才50罗尔。 重点是生产过程比这种磨坊干净。 “拜托安森，时代变了好吗？” 哈林表情无比浮夸的，挥舞着一条手臂说：“一枚水煮蛋今天卖1罗尔，明天就可以涨到2罗尔甚至3罗尔！” 安森干笑：“什么啊，哪儿有您说的这么夸张……” 要知道，只有通货膨胀的那段特殊时期，才会出现这种特殊情况，而如今，罗麦王国境内的经济虽然不太景气，但也远未走到那种地步。 他心想。 假如人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或者最后几个小时，你会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做些什么？ 听几首喜欢的音乐，看几部难忘的电影，做一些此前一直想做又却不敢去做的事，或是用余下全部的时间陪伴父母或妻儿，说些之前一直不情愿说出口的rou麻情话…… 嘿，此时心大的安森，正在与磨坊主讨价还价。 “米勒叔，便宜点。” “38。” “再便宜点？” “就38！” “真不能便宜点？” “爱买不买！” “买。”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喂，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偷懒，再偷懒扣你半天工资！” 刚完成一小单生意，这位发现了员工偷懒的磨坊主，转眼功夫就忽视了身为顾客的安森，快步钻进坊间。 坊间里，传出哈林对员工劈头盖脸的臭骂。 “呵。” 安森笑了一声，提上面粉，单手控好脚踏车手柄，离开。 骑行有七八分钟，安森在小镇镇口的石桩前看见了一群正在唱歌嬉闹的孩子。 他认识其中几个，其中几个也认识他，于是，在这几个孩子的带头和起哄下，他被截停下来。 “安森哥哥，安森哥哥，你吃糖吗？” 孩子帮的“头头儿”，张开自己的两只小手，天真问。 博格·米勒，磨坊主的儿子。 都说虎父无犬子，然而哈林的儿子博格，性格却恰恰与其相反。 “送送送，就知道拿糖果维护你那穷兮兮的友谊，你爹我这些年辛苦攒下的家当，都快被你败光啦！” “哦，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败家玩意！” “你到底是不是老子亲生的？真想把你这个可恶的败家子打包送你母亲那里去！” 凭着这种坑爹的，爱分享的特点，加上本身没有多大坏毛病和劣根，博格从很早之前，就与镇上同年龄段的小伙伴们打成了一片，并一点点经营成孩子帮的老大。 “哈，不用了，谢谢。”安森婉声拒绝。 “安森哥哥，安森哥哥，你的项链好漂亮，可以给贝拉看看吗？” 这个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女孩，是马琳夫妇的小女儿。 “当然。” 安森笑了笑，取下项链，递给贝拉。 “这是托恩叔叔的项链。” 又一个小男孩张口说。 他叫贝卡，是贝拉的哥哥，亲哥。 “咦，还真是欸？” “真的假的？” “我看看我看看！” 几个孩子叫嚷着，把贝拉贝卡围在了中间。 圈外，安森保持着微笑。 博格拽了拽他的衣角：“安森哥哥，安森哥哥。” 安森看向他。 博格对安森勾了勾手指头，让他俯下身子，贴着他的耳朵，神秘兮兮地说： “安森哥哥，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