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对方用的是艾琳·冯·布莱恩这个样貌。

    两人寒暄了片刻，随后点了菜。洛伦斯自觉的吃什么无所谓，于是就将这份权利交给对方，自己就和对方一样。

    冷盘和茶水被端了上来。

    “您觉得怎么样？”洛伦斯问道。

    “还不错。”

    “那还好。”洛伦斯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我还担心您是个挑剔的人，看来是我多虑了。”他开了个小玩笑。

    “能吃好自然不错。”对方回道“但人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我也能容忍不那么好的东西。——你们是明天下午起义吧，19:00？”

    “没错。”洛伦斯爽快答道“是约尔德先生告诉您的吧？”

    对方点头。

    “嗯……很少有什么事儿能逃过他的眼睛——一个出色的情报工作者。”他笑了笑，评价道“我还曾经想让他加入我们来着，不过失败了。”他啜饮一口茶水“明天这个时候我大概在吃干粮就水了——那玩意儿没点儿事还真咽不下去——不过也值得。这件事总归要有人去做现在到我头上也算是义不容辞。”

    洛伦斯笑了一下，忽地正色道：“您知道您在人们心中是什么样的吗？”

    “不清楚。”对方答道“我不关注这些。”

    “英雄往往不知道自己的功勋。”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句话用来形容您再合适不过了。”

    “英雄？”对方以一种自嘲的口吻重复了一遍，看起来对这个称谓并不感冒。

    但现在洛伦斯需要对方戴上这顶高帽子，而且他也的确认为对方不算辱没这个称号。他说道：“对啊，英雄。——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只有您一个人在反抗，而且成果又是那样显著，难道称不上英雄吗？不管您信不信，当年我在弗多铎听到你的壮举之后，可是特意买了瓶好酒来庆祝。我猜当时大部分的兰洛斯人应该有着和我差不多的心情。就我个人而言，您的存在就像是一个不曾谋面的盟友，让我时刻意识到我们的事业不算孤立无援。”

    这些话是洛伦斯发自内心的，几乎是掏心窝子的话。他的确在对方正面挑战总督府成功之后，买了一瓶平常舍不得买的好酒庆祝。当时他就已经加入现在这个组织，谋划着起义。那种感情就像是一支在黑暗中燃烧的炬火，对另一支与自己相似的炬火那样。是一种感激、欣喜、尊敬之情。虽然没有后者，炬火仍然会自行燃起，但吾道不孤之感足以使人欣慰。

    “嗯——”对方用一种几近于嘲讽的笑容回答“如此盛誉，在下受之有愧。”

    “您当之无愧。”洛伦斯真诚地说道。他注意到对方原本似乎还打算反驳一下，但最终只是扯扯嘴角，大概算是默认了。

    “算了不谈这个。”对方说道“你把我约到这里，总不是为了专门说这些的吧？”

    “那是当然。”洛伦斯笑道。

    总算是可以进入正题了，虽然他对对方一直对英雄这个称号表示抗拒这件事情，抱着不小的好奇心。但当前的要务自然是这次会谈的目标——获取对方的立场和态度，达成一定的共识，为之后的合作奠定基础。

    至于前者，日后再谈不迟。

    “就我个人而言，还是十分信任您的，以您前辈的身份也不会做出什么不利于我们的事情。但沟通不充分，必有误会发生。这条通则还是不可忽视的。我不希望这些本可以避免的东西成为我们将来合作的阻碍。相信您也是一样，对吧？”洛伦斯说道“我想我们至少有一点共识，那就是全力对付帝国，任何内耗都是应当极力避免的。”

    “对。”对方的脸再次挂上温和的笑容。

    “所以说我们需要在一些方面达成共识，同时交换一些必要的情报。”

    “可以”对方挑了挑眉头“不过有些事还是事先声明——我有权保持沉默，当然你也有。”

    “那好”洛伦斯随口应下“那么首先我想问一下，您是这次来这里有什么特殊目的吗？”

    “没有。”对方答道“这就只是一次日常行动而已，就像你们说的，清理一下当地的黑帮和贵族。”说到这对方笑了笑“不过你们可以说是打乱了我的计划。”

    “那么您是怎么看待我们的行动的？”

    “听真话？”

    “轻便。我们就需要真话。”

    “以我目前看到的实力来算，以卵击石。”对方抿了口茶“茶不错——我想你们也不是傻子。所以，能告诉我你们依仗吗？”

    洛伦斯笑了笑，“当然可以”他说道“不过我需要先问您一件事儿，您对魔法了解多少？”

    魔法知识是一种垄断性相当高的知识，一般只有法师知道。他们对“暗夜总督”为数不多的有证据行动分析来看，对方很可能是为造诣颇高的刺客。所以说假如对方对法术知识毫不了解也是正常的，就是待会要解释的时候要费点儿劲。

    出乎意料地，对方伸出了手，小团火焰凭空燃起，持续了两秒后又熄灭。“如你所见。”对方笑道。

    洛伦斯被惊讶到了。原本他所预料最好情况也只是对方知道一些基础知识，谁曾想对方就是一位法师。

    不，不对，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洛伦斯很快收拾好了心情，说道：“那就好。”然后拿出了一块提前准备好的晶体。

    “能问问您对魔法的理解吗？”

    “以魔力为能源，以精神为驱动力，对外界造成影响的一种技术。”对方答道“那是什么？”

    不是“法师的精神”也没有“通过改变元素”。看来并不是传统学院派。洛伦斯想到。这可透露了不少信息。他发觉讲完这句话之后，对方的态度有些许改变，温和的目光中透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也对，之前可没有人拿到这个情报。或者，没有人成功的透露出去过。法师的数量不多，能够有自己见解的人更少。真要有能力细查的话，没准能摸到对方的身份……之一？假如自己不能抛出点有用的东西的话，恐怕最少也会极大的降低对方的好感了。

    但是洛伦斯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颇有自信。他相信接下来对方看到的东西绝对会让对方觉得值得。

    他拿出一块密布花纹的铁片，快速将晶体嵌入预制槽中。随着晶体嵌入，铁片上的花纹绽放出光芒，随后光变得像呼吸一样有节律的闪烁着。最后他将晶体抠下来，光芒仍存。

    “给我看看。”对方忽然发出了请求。洛伦斯递了过去。

    对方上上下下翻看了铁片，还上手试了试效果。——这上面刻的是“坚固”附魔。她又要求看看那个晶体，最后还给洛伦斯时脸上仍有那种惊讶的表情。

    “不可思议。”对方似是自言自语道。随后看向洛伦斯的眼中也多了几分炙热。

    “能方便讲讲吗，这东西的来历？”她问道，指节轻轻扣着桌面。

    “当然，乐意至极。”洛伦斯爽快答道，心中暗喜：果然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