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原来真的会有人记得他对你的所有承诺
自顾默承诺要教我打乒乓球起，之后的每一节体育课他都会来邀请我跟他一起去打乒乓球。 当时是高三，我们体育老师管的很松。到后来，干脆不要求我们去集合了。于是每次体育课前，顾默都会跟我说好打乒乓球的场地，然后他就立即飞奔下楼占场子，好让我不用担心场地会被别的班的人抢走，而我也可以不用着急慢慢下楼。 每一次，他或是一个人站在台子边上，默默的与墙对打，等我来找他，或是一个人呆呆地望着我们教学楼的方向等我出现。但无一例外的是，他每次看见我，嘴角都会带有几分笑意。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我那么好，不知道为什么在我面前的他不像别人口中的他那样冷漠。可我并不在乎其中的缘由，我只想这样的好再久一点，再久一点就好。 “林盛夕，我在很认真地教你呢，你认真一点好不好，老是发呆。”顾默的声音将我四散的思绪唤了回来。 我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即是在抱歉我的发呆，也是在掩饰我无从说起却遍布脑海的慌乱。 “发球的时候要先轻轻地抛一下，然后在球落台之前用拍子击打它……”顾默说的很认真，很温柔，也很详细。他一步步教我，不嫌弃我的生疏，不嘲笑我动作的僵硬：“我很乐意一遍遍教你。” 顾默说的还真是真的，打了乒乓球，我感觉自己的压力都小了不少，也开心了很多。 谢谢你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谢谢你愿意在深渊的边缘拉我一把。 一天疲惫、繁重但又充实的课业总算是结束了。吃过晚饭，大家又匆匆回到教室，抓住饭后到上晚自习之前的短暂的时光，聊天，追逐，吵闹，养足精力，准备好再一次投入题海之中。无人可以例外。 就在这时，班主任进来了。就像开了消音器，热闹的班级瞬间就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飞回到座位上，拿起笔，低着头，开始自己忙碌的晚上。 班主任倒是也不生气，她向来理解我们高三面临的重压，也觉得我们确实需要适当的放松休息。 “我来给班上传达一下今天我们班主任会的内容。”班主任大步走向讲台，扶了扶眼镜，而后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下周二，学校举办数学、物理、化学竞赛参赛人员的选拔考试，有意向的同学下晚一后到对应课代表那里报名。请课代表在明天上晚自习之前将报名名单交到任课老师那里。”说完，班主任就离开了。 没有了班主任的休息时间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同学们开始商量要不要报名参加竞赛选拔，甚至有的同学都已经开始猜测今年参加竞赛的人选以及他们能拿到的奖项了。 作为一名优秀的物理课代表，更是一名物理学习的忠实爱好者，我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将我的名字填在了报名名单上。随后我又开始犹豫，要不要再报一个数学呢？ 还未等我思考出答案，我的思绪就先被另一个人打断。 顾默握着笔戳了戳我的肩膀：“物理课代表，我报个名。” “行。”我点点头，将他的名字写在了我的名字的后面。 写完名字，我扭过头，装作不经意地瞟了他一眼。 顾默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也是学校里的数学大神，这会儿他正忙着写数学竞赛的名单。 报数学竞赛的人还挺多的，大家都排着队在报名表上签字。我快速地扫了一眼报名表。诶，奇怪，他怎么还在他的名字下面留了一行啊？ 来不及思考，找我报名物理竞赛的同学也来了。我赶紧将他们的名字一一写下。 我与顾默周围的空间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人潮来的快，散去的也很快。周围的空气终于又安静下来。我再次开始思考我到底要不要报数学，结果，又是顾默。他先一步问我：“你要参加数学竞赛吗？”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我，不知怎的，被他这么一问，反倒不再纠结了。 “好啊！”我爽快应下。但其实对于有轻微选择恐惧症的我来说，这么干脆的时候并不多。 然后，我静静地看着他，看他一笔一划，将我的名字写在他名字的下方。 充实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今天的晚自习就这样结束了。我们家跟谢晟宇家是邻居，所以我还是如往常一样，与谢晟宇一起回家。 “你报了竞赛吗？”我漫不经心地问他。 “当然了，”他今天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你也知道，我就化学好一点了。” 也是。谢晟宇一直以来都是老师头疼的对象，因为他的偏科极度的严重。他很擅长化学，算是很有天赋还很努力的那种。他几乎每次化学考试都是满分，就算偶尔有一两次不是满分，那也一定会是全年级最高分。谢晟宇对化学的喜爱程度甚至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想象。他经常会花一整天的时间来研究化学知识，这其中就包括自学化学竞赛内容。他的痴迷甚至已经到了可以不吃不喝的地步了。 然而这样的才华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代价就是他其余的各个科目都差得不堪入目。于他而言，除化学以外的其他科目能及格就已经是万幸了。这也是谢晟宇最令老师头疼的地方，若是他不在化学竞赛中拿到一个好成绩，那他就很难有机会上大学了。这样一个化学天才，要是被学历抹杀了，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后来，我们全年级的各科任课老师都有尝试过给他补课，希望他能把总成绩提上去。可事实证明，这种方法的效果并不好，他其他科的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再后来，老师们也放弃了，干脆让他一心一意的把化学学好，学到极致。这也恰好应了他的心意。果然没让人失望，他的化学能力日渐增长，不到一个月，他的化学水平就已经不是普通化学老师能匹敌的了，再后来，能与他一起探讨化学的也就只有专门研究化学竞赛的资深教师或是给研究生上课的教授了。 “那你呢，你报了什么？” “我报了物理，还有……数学。”不知为什么，回答这个问题时，我的心里居然有一点点慌张。 “嗯？”谢晟宇一听，顿时惊讶地张大眼睛看向我，“你……你怎么突然想选数学了？” 啊……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编出个合适的理由来。 虽然我平时的数学成绩还不错，但那也不过只是高考水平而已，离竞赛的要求还是差了不少。 “我……我这不是想着，通过数学竞赛的学习，再提升一下自己的数学水平嘛。”我憋了好半天才想出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谢晟宇将信将疑地看了我好久，随后又别过头去，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你……该不会是因为顾默吧？”谢晟宇兀地来这么一句，着实是吓了我一大跳。 “怎么可能！！！”我脱口而出，但又是一副面红耳赤的样子。 谢晟宇听了，点了点头：“也是，他这个人平时对女孩子都是冷冰冰的，你怎么可能会对他有意思呢。” 我松了口气，长舒一声。 等等，谢晟宇说，顾默平时对女孩子都是冷冰冰的，但是他对我不是这样子的啊，难道说，他把我当成他的兄弟？！不对，这也不应该啊，我跟他之前又不熟，他怎么就把我当兄弟了呢？等等，我到底在想什么啊，他把我当成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啊啊啊真是！ 我命令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就当我报数学竞赛真的只是为了数学吧。 总算是到家了，今天回家的路莫名地感觉格外的长。我告别谢晟宇，回到自己的房间。我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的路灯下橘黄的树叶，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怅然若失的低落感。 厚厚的暗云渐渐散开，月亮的光影一点点浮现。于是橘黄的树叶染上了清亮的月光，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温暖而皎洁。就连地上散落的斑斑树影，都被轻柔的暖色拥抱着，未留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