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暗中的交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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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儿来副好牌!这次我有手感,要相信我!” “想的美,这轮我收下了。发牌!” “喂喂,蠢货们都闪一边儿去,本大爷在这儿,你们谁也别想和老子抢!” 两三个男人围坐一桌,看上去他们正在进行着的游戏已经火热得快要打起来了。 “我的牌……!” “我的牌……!” 门内,人们交谈的声音很是嘈杂。 门外是夹在两面墙中间的暗巷,在楼房的阴影里,两人左顾右盼地溜入了这里。 半天云酒馆,也叫野牛流离旅社、街皇赌场等等,可谓是曾经几时城里最陈旧的一坛老酒。这家位于东京都学园都市的第七学区的硬汉酒馆能够同时容纳几十个人坐下喝酒聊天。一踏进暗褐色的黑木门槛,能嗅见的是粗制烈酒的浓郁醇香,以及人们放下顾虑放肆作乐的热情与自由。野性的美,焦灼的气息,如同啤酒泡一般溢满了整个房间。 八神重重地拍了拍桌子,示意酒保上菜。 不一会儿,端上来一盘乌黑色的炒蚕豆。 东井盯了一眼他,又看了看这盘毫无色泽可言的料理,一言不发。 许久过去,店里的人们差不多都坐齐了。中午时分,他们就喜欢来这里喝喝酒打打牌什么的,也不用担心有巡逻的讨厌机器人来打搅这片安宁。 不过,流氓终究还是有的,泼皮终究也是有的。过了一会儿,好像有人站了起来要闹事,不过最终还是被旁人劝下来了。 和气,在这里不是什么少有的稀缺品。大家都是无能力者,自然不会故意去刁难别人。而且,这里还是Skill-out中驹场利德派系的人们经常光顾之地。因此,没有不必要的仇恨,没有无端的争纷,有的只有秩序和安全感。 待他吃完了大半盘蚕豆,东井打破了沉默:“我告诉你多少次了?” “……抱歉了,东井大哥。由于我在离学校几千米外的地方闲逛导致没有及时赶上从那疯子手中救下你,确实是我的错误。不过听我说一句,生活不能没有蒜蓉剁椒酱——就像我们的事业不能没有万丈光芒的前程。” “什么?不,我指的不是那个。就这点事不值得责备你……还有那玩意儿以后少吃点,容易整出胃病。” “那‘玩意儿’?我想她有资格被称为‘辣妹儿’,而不是作为简单的一种调味料被世人嫌弃。这世间的偏见太多……” “咳咳……听着,不要扯远了。我只要求一件事——以后能否少来这家酒馆?我以前提过这件事,而重复解释很让人发累,你只需要记住就行了。” 他目瞪口呆地盯着东井,嘴里的蚕豆不自主地掉下盘子。 “可是,可是……大家在这里都玩的很开心啊!” “小八,这世上的任何一条路都不是开开心心就能一帆风顺地走下去的。没有人不需要为自己的处境担心,至少一个正常的人是不会没有苦恼的。我们的隐患一直都在——不知道你注意过没有,角落里一直有双眼睛盯着我们。” 东井大哥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说道,仿佛那人此刻也将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一般。八神顿时感到十分不自在,扭了扭身子,换了个姿势坐在椅子上。 “你说的不会是桐生吧,那个偷听狂?” “……那家伙光是连这家店面都看不起吧;而且这里的人大概率也不会让他进来,他可是能力者。不过,你不能掉以轻心。” “什么意思?” “最近有伙人——他们盯上我了。” 店门吱吱嘎嘎响了一声,人们仍然在作乐着,甚至没有予之一瞥。东井缄默着低下脑袋,黑色的阴影覆盖上眼眶。 “您还是要威士忌是吗?”酒保跑来满脸笑容地问道。 “就照你说的办。”他低头微微笑着说道。 “好嘞,这边坐。” 可惜,那位戴着圆边褐色皮帽的高大男人并没有遵循老板的热情指引,只是一步一步地走向东井后边的座位。东井顿时警惕了起来——虽然只听见他放下沉重行李箱的声音,以及皮衣外套的摩擦声。 “所以说,偷罐子里的食物的苍蝇又要出来作孽了?”八神转念一想,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我这么说的?不,全然不是他们。不过外加一句:我认为那些肮脏的野犬根本构不成多少威胁。”东井垂下头轻笑一声淡淡道。 “那么说,一定是敌对的帮派吧。我听说已经有驹场名下的人打起反叛的主意了。那帮畜牲想搞个里应外合,作为驹场身边一把好手的大哥你,正好是他们的目标。指不定哪天腰子给你噶了。”八神信誓旦旦的说道。 东井实在难以控制住笑意,憋着说道:“我想他们没那个本事!毕竟我身边还有你这个可靠的同伴啊。” 受到大哥如此赞赏,他不好意思地低头呵呵笑了起来。两人说着笑着,远处的人们有的朝这边张望了几眼,还拉着身旁的人一起议论着什么。 东井摇了摇头,拿出智能手机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 吃完饭,小八一人提前离开了餐馆。听他说是有点急事,之后就消失在东井视线里了。 “不错,多余的人终于走完了。” 打扮成牛仔模样的男人邪魅地笑了笑,背对着自己的后背,却能感觉到他如释重负一般的心情。 “你是谁?”东井冷冷问道。 此时此刻,像极了当年自己在风沙满天的路边和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坐在一起时的那副怪异的场面。 “你问我是谁……?” 他不屑一顾地说道:“看来找你交涉的人们都败在你手里了啊。不过这么倒也说的通,毕竟你身边有一对通风报信的眼睛和一对打探情报的耳朵呢。” “你这人……就是你在暗中观察我们吗。” “不完全是,你实际同时处在许多人的观察中——尽管他们之中有的是坏人,有的是好人,有的是我这样的人。不过我不是什么鲁莽的匪徒,不会使用暴力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相反,我用语言的艺术说服他们,让他们与我产生共同的情感——这么说吧,我很欣赏你看不惯研究者们开发压榨学生大脑的丑恶嘴脸的勇气,不过只是一味地逃避实验课程是不够的哟。”他亲切地笑了笑。 “能力开发?你是学园都市的人?”东井依旧背对着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涟漪。 “不,我是学园都市的敌人。” 那个神秘的男人忽然将帽沿向下拉了拉,恰好将上半张脸遮蔽在后面。 “在这个世界上,不只有超能力这一种异能之力的存在。比如星象和占卜,卦师们是靠看其他表面上看似乱七八糟但实际暗中有联系的事物得出你的命数。有些东西,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东井一听,惊愕地转过身去面对着他。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力量吸引着自己和这个男人谈下去,也许是因为他和自己有着同样的立场——只要是认识到学园都市那“丑恶嘴脸”的人,他都有莫名的想要与之交谈的冲动,即使是这样的一个怪人。 “等下,我去拿瓶饮料。”东井起身仓促说道,哪知对方摆了摆手:“不用了,你直接过来就是了。” 头顶是一盏蛛网覆盖的破灯,胸前是一张霉色陈旧的木桌。在这一方一圆之间,存在着谈判艺术的真谛。 “我听说前几天学园都市又新增了几处新的科研设施,你知道吗?” “嗯,那是用来研究如何加强能力者演算能力的几处联合研究所,好像说是为了协助能力者量产计划进行而修建的,就在我们第七学区内。怎么了?” “研究的真正目的不是加强能力者演算速度或者研究克隆人什么的,而是像你这样有天赋但没有进行过大脑开发的学生。有几个暗部组织已经接手了与你以及其他几个人的衔接工作,不过负责你的部分出了问题——与其说是他们能力不行,倒不如说是你所属势力太强大。因此,他们正在派更多人力注入这件事中。” “暗部组织?就是说是黑暗中的一侧吗?” “是的。学园都市统括理事会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派这些归自己所属的四人小队或多人队伍们进行暗杀和情报获取等工作——他们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脏活’,所以不会轻易露面。不过也有学生包括能力者组成的暗部组织,比如这次与你交手的桐生风三,都是大大咧咧没有警惕感的一类。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 “但是按照你说的,我想你也是属于想要接近我然后赚取我身上利益的人吧,是吗?” 男人抬起头来,嘴里吐出一股奇妙的白烟,熏得东井都快睁不开眼睛了。原来是他在低下头时悠然地吸了几口雪茄,动作自然得别人看不出来他在偷偷干这种事。 “要不是室内禁止吸烟,我还可以给你表演一段「烟圈舞者」。”他有些怅然地继续吐了几口飘渺欲仙的白雾,仿佛那嘴里装了一台造雾机一般。 “回答我的问题!” “很遗憾,对前辈没有礼貌的孩子是不能得到答案的……” 那张神奇的嘴中吐出来的东西被称为尼古丁,但有人却说那里面有着一个时代的落幕,是英雄残暮。东井从没看过西部片,但他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名为浪人的特殊职业——那便是他万分憧憬却又难以追求之物,自由的号角在呼唤着他的心灵。 到底是自己无法理解真正的侠义,还是那个世界里的人本身就与自己不属一路,他完全不清楚。 “人在惆怅的时候就会想要抽烟的说?” “嗯……” “这样啊……” “我说,你是不是有点羡慕了?” 白色的云烟围绕在两人之间,东井额上慢慢地冒出一点汗珠。 “羡慕什么,自由自在的生活?为何这么说,我明明已经找到自己的目标了:那便是反抗整个学园都市。难道还有什么东西是我没有得到的?”他勉强地笑着,双手攥紧一团,颈上的肌rou也爆出浅浅的青筋。
男人摇了摇头,风霜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惋惜。 “可是……你只看见了表象。” 酒保将盛放着一杯中杯威士忌的盘子靠在桌子边上,用一只手稳住方方的托盘,另一只手将冒着泡的威士忌递到他面前。 “喂,这几次的威士忌都不纯啊!” 酒保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这里只有这种品质的货色了,想喝的话去外面另找一家吧,先生。” “真是的……” 男人叹了口气,刚拿起酒杯想要畅饮,却被东井一把拦了下来:“我不需要知道那些所谓的人情世故和尔虞我诈,因为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挥洒青春的汗水。我很清楚这一点,那就是作为一个不良的流氓,根本没有人会指望着你做什么——所以说,我是自由且不受限制的,因此更有义务去阻止这场笑话一般的小丑演出。” “这么说,你也想来分一杯羹了?……还是说,你终于开窍了?” 东井狼顿时愣愣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他早就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做好觉悟了。 “这位素未谋面的先生,请告诉我还有什么是我没看见的!” “你是真心地想要我为你指引一条道路吗?” “万分如是。” 男人终于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摘下一直扣在头上的牛仔帽,靠在东井胸前说道:“这就是……让男儿们心血沸腾的一片天地啊。我的名字是弗里兰基,叫我兰基。” 然后,他缓缓将帽子收回自己腋下夹紧:“我在文学结社里当剧作家,你若摆脱了现阶段的麻烦就来找我——不然我不会帮你。” 听着他有些慵懒却铿锵的声音,东井坚决地点了点头。 …… 凌乱的房间里没有什么光线,一片黑漆中,有股烟灰弥漫一般的味道。东井与兰基来到床前的木桌前,只见对方掏出一杆笔,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 “不好意思,你就坐在床上吧。”他冷冷看着东井,身后则是一片狼藉——侧翻的纸箱,白色的书页,泛黄的照片以及满地的泡沫。 他说他能忍受需要的文件杂乱地堆放在自己家中,却不能忍受用过的纸团、喝完的酒瓶以及抽完的烟蒂留下。于是乎,他索性将整个房间变成了自己的工作台,房门外面的走廊里有着几个黑色的大垃圾袋,他将垃圾们都倒在那里。 “你首先应该做的事,就是找到那个叫桐生风三的能力者。这样,你才不会接连惹上之后的麻烦事……”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让我去主动出击?” “对啊,很令人惊讶吧?之后还有其它的学园都市暗部组织,他们都不是吃素的。你应当意识到,我这是让你循序渐进;不然还怎么达到教学的目的啊。”他作出出一副早就预料到的表情笑着回道。 在他记忆中,迄今为止只有三个人对他像这样说教过——一是他的祖父,二是医生冥土追魂,还有一个便是他最尊敬的人驹场利德。不过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一上来便要当自己的老师,他还是感觉有些不悦。 “他们是你的敌人——因为我是你的朋友,而我的敌人就是一错便错得一发不可收拾的整个学园都市;我尊重你的看法,但要想改变这个世界,你需要明白什么是不得不面对的,比如强大于自身数百倍的黑暗势力。” “哼,我看你连基本的局势都搞不清楚吧?现在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到那个文学结社里去,然后思考下步对策?” 东井有些恼火地不满说道,然而对方仍然保持着一贯的平静:“我的能力在你之上,哪怕是面对一个排的无能力者,我也能亲手杀绝……只不过我很久没有拿起过枪了,因此我需要你来帮我一把。”他轻轻笑着,仿佛一名对自己学生满怀期望的老师一般,之后他转过头去俯身拿了两三张信纸摆在桌上。 过了许久,他还没有发话。“……算了,就听你的吧。如果这样就能让我明白何谓自由,我也不是不可以改变我的方案。”东井无奈地说道。 此刻,他发现兰基那个怪人并没有理会自己的话,而是伏案写着些什么。 他悄悄凑近一看,那是一封书信。 “你不是剧作家吗,为何不写些剧本?还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阁下是否考虑过在计算机上工作?” 他会心一笑,放下笔,将那封信塞进信封用上面自带的自粘胶封好,接着拿出另一封信,递到东井手中。 “把它交给斯塔德先生,你的命运会因此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