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仙踪难寻
宴席散去，赵匡胤带着一群孩子在延福宫散步。 延福宫是皇城内相对独立的一处宫区，同时也是帝、后游乐之所。宫内殿阁亭台，连绵不绝，嘉葩名木，怪石幽岩，应有尽有！更有一块占地两亩的演武场！ 赵匡胤拉着赵婉灵走在最前面。宋皇后则牵着二皇子，小声跟二皇子赵德芳说着话；高处恭牵着赵元侃的手，听赵元侃说着自己遇到的趣事；赵刈楚则和大皇子赵德昭走在最后，彼此交流着对某副画卷的心得。 宋皇后名为宋雨萱，年芳二十，是大宋的第三位皇后！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若有佳人可称绝世，非宋皇后莫属！ 宋雨萱十七岁入宫成为皇后。值得一提的是，皇帝赵匡胤比她整整大了二十五岁，甚至于大皇子赵德昭都要比她大上一岁！宋雨萱并无亲子，或许是二皇子赵德芳比她小七岁的原因，她更加偏爱赵德芳，将之视若己出。 “婉灵，姬先生刚才的言语并非阿谀奉承。”赵匡胤边走边说。 赵婉灵一头雾水，“我知道自己天资聪颖啊！” 赵匡胤摇摇头，转身对皇后说道：“雨萱，撤走周围宫女侍卫，我有秘法要传与孩子们。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演武场！” 宋雨萱施一万福礼，笑道：“这可苦了这些小家伙，我顺便准备一些瓜果点心带过来。” 赵匡胤与宋雨萱对视一眼，双眸相笑，含情脉脉：“辛苦你了！” 赵婉灵见状打了一个饱嗝，“嗝，好大一口狗粮，撑死我啦！” 众人忍俊不禁！ 演武场东侧有一亭，名曰万山亭。六个孩子依次而坐，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背对他们，负手而立的赵匡胤。 赵婉灵最先看不下去：“舅舅，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你很厉害，快说，那个姬先生到底什么意思？” 赵匡胤尴尬地笑了笑，“就你嘴贫！” 亭内又传出朗朗笑声！ 赵匡胤并没有解答赵婉灵的疑惑，反而看向十五岁的高处恭：“处恭，你常年跟随怀德在外游历，见识颇多，说说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高处恭闻言正色道：“当今天下势力大致分为三个。 定难军占据五州之地，其先祖乃北魏鲜卑族，如今我朝大将王彦升镇守西北，他们有苦自知；北汉刘氏立朝伊始便依附辽国，不足为惧；辽国兵强马壮，且有燕云十六州作为天然战略屏障，加之定难军、北汉与其沆瀣一气，实乃我朝心腹之患！ 东边的南唐与吴越占据江南，天下赋税十出其五，奈何皇室昏庸，也不足为惧！ 我朝自立国来，便制定了先南后北的策略，如今潘美将军正在攻打南汉，不出三月，定能班师回朝，再趁势扫灭南唐与吴越，自此东部、南部一统，然后便可以把重心放在辽国，先扫灭北汉与定难军，剪其羽翼，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复燕云十六州，假以时日，辽必灭！” 赵匡胤一脸欣慰，满是赞赏：“怀德调教的好孩子啊，不愧是我朝第一天才！” 赵刈楚一脸不屑，两位皇子面无表情。 赵婉灵则和五岁的赵元侃直鼓掌：“我哥好厉害，哈哈！”“处恭表哥太厉害啦！” 听到赞赏的高处恭却偷瞄了一眼赵婉灵。 赵匡胤看向孩子们，沉默了一会说道：“你们可曾听闻，世间有仙！” 赵匡胤自顾自说道：“周天子西行见王母，楚王梦神女，先秦方士炼丹求长生，秦始皇封禅泰山，汉武帝筑仙人承露台，老子西出函谷、孔子没而麒麟出。” 众人陷入思索中，一向沉默寡言的大皇子赵德昭提出疑问： “父皇，可是他们都失败了。仙，虚无缥缈，不可知，不可名状。我更加倾向于仙是人类凭空臆想出来的，人欲无穷而人生太苦，当人们的欲望没有满足时，或者遭遇了无法抵抗的磨难时，他们就是求仙求佛，来慰藉自己，麻痹自己！” 接着，赵德昭指向高处恭，说道： “还有一种可能，如处恭这般的武者，修炼到极为高深处或许可以称之为仙!可是，武者极境无非搬山倒海，乱世可建功立业，太平盛世弊大于利，就算强如项羽，不也身死乌江！部分武者只凭喜好行事，于天下何益？于生灵何益？他们不配称之为仙!” 赵匡胤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点头道：“德昭的见解不错！” 十三岁的二皇子赵德芳满脸羡慕地看着高处恭：“处恭哥，你现在什么境界啊！可惜我不能习武，不然我也要跟处恭哥一样所向睥睨！” 赵德昭看着自己的弟弟：“王夫子昨天罚你抄写的《礼记》抄完了？” 高处恭笑道：“琴心境中期，罡气可离体六丈。” 五岁的赵元侃也问道：“处恭哥，什么是琴心境啊？” 高处恭答到：“天下武者共四个境界，道士和僧侣也差不多！” “第一层境界名为风初境。这一个境界也是练气的开始，若有武者能练出罡气，罡气离体一寸，便算是进入这个境界了，罡气能够离体一丈便是此镜巅峰！” “第二层境界名为琴心境。这一个境界开始筑基，如果说第一个境界是打磨筋骨皮，那么这个境界便是内视己身，熬炼五脏六腑。罡气离体超出一丈入此镜，罡气离体十丈便是此镜巅峰！” “第三层境界名为腾云境。顾名思义，此境界的武者已经可以飞行天地。但此镜又名金丹境，武者需借天地之力于体内铸成金丹。罡气超出十丈入此镜，罡气离体百丈便是此镜巅峰！” “第四层境界名为晖阳境。这一个境界的武者已经把金丹转化为元婴坐镇已身，光明自照，无物不破。罡气超出百丈便入此镜，至于此镜巅峰是什么，没有人知道。这个境界之上是否还有境界，也没有人知道，如果这个境界之上还有境界，那应该真的是仙了吧！” 高处恭憧憬之色流于言表。赵刈楚第一个发问，不过却是问向赵匡胤： “皇叔，你是什么境界啊？” 赵匡胤摇头不语！于是赵刈楚便一个一个往上猜。 “腾云境巅峰？”赵匡胤不说话。 “晖阳境初期？”赵匡胤依旧不说话。 “晖阳境巅峰？”赵匡胤转头看向亭外。 众人直翻白眼，这不是让皇帝下不来台吗？刚才高处恭都说了没有人知道晖阳境巅峰是什么样的。 赵刈楚依旧不死心。 “晖阳境之上？”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赵刈楚就已经后悔了，赵刈楚心想：唉！完蛋了，肯定要被皇叔责罚，都知道皇叔好面子，可自己也没想到皇叔连腾云境巅峰都不是。 心知不妙的赵刈楚连忙朝赵婉灵那投去乞求的眼神：姐，救我一命吧！可是赵婉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搭理他。 认命的赵刈楚闭上自己的眼睛，安静地等待着接下来的狂风暴雨。赵刈楚默默发誓：打死不嘴贱！ “唔，差不多吧！朕把此镜称为乾元境。移山倒海，神飞天外！”赵匡胤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遮住散落的阳光！ 赵刈楚劫后余生，欣喜若狂！众人呆若木鸡! “婉灵，可曾羡慕舅舅？“赵匡胤背对孩子们问道。 “婉灵？婉灵？”赵婉灵还是没有说话，极其尴尬地赵匡胤扭头看着正在发呆的赵婉灵，一指劲气弹到赵婉灵额头上! “舅舅，你不要死啊！“清醒过来的赵婉灵大喊。 赵匡胤满头黑线，孩子们也胆战心惊。 原来赵婉灵在听到先秦方士炼丹求长生时就陷入了想象中，她想到了很多，她想到了自己原先所在世界的好多皇帝都是吃丹药中毒死的。 完了，完了，我舅舅不会是嗑药磕死的吧？这也太憋屈了！赵婉灵心想。 兴致全无的赵匡胤遣散了众孩子，让他们明天再入宫学武。临行前交代赵刈楚把晋王府的赵元佐也带来！ 失魂落魄的赵婉灵和哥哥高处恭，以及赵刈楚走在回兴宁坊的路上。 “我发呆的时候你们在说什么？” 赵刈楚如实告知。 “啥？乾元境？” 赵婉灵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两人： “你们不会信了吧？他吹牛你们也信？” 两人当做没听见！ 三人一鹤走在铺满白雪的黄泥路上，路的尽头盘踞着一颗三人合围的老槐树，村口的老槐树替身后的三间土屋挡住了风雪。 道士刘山河约莫是喜得爱徒，心情大好，全然不顾主宾之礼，率先走进居中的主屋内。 jiejie张迪让弟弟千里进屋陪着道士，自己则去侧屋准备吃食。 屋内的刘山河正在给弟弟描绘美好的蓝图：“虎娃，你只需要跟我进山修行五年，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便是南边的汴梁和金陵，也没人敢当你面大声说一个字！届时你和jiejie想干嘛就干嘛。” 刘山河说到尽兴处，屈指一弹，屋内的火盆就自己燃烧起来了，虎娃又一次面色涨红，双眼放光！ 不多时，张迪便端来了四张烙饼和六个鸡蛋，并熟练地把烙饼和鸡蛋分好。刘山河桌前摆着一张烙饼和两个鸡蛋，弟弟张千里桌前则是两张烙饼和三个鸡蛋。 张迪满怀歉意的看向刘山河，刚要说些什么，刘山河却摆手说道：“小妮子，再去烧一锅热水，今天包饺子。” 说罢便拉着张千里往外走去，张迪见状连忙招呼弟弟过来帮自己劈柴，满脸无奈的刘山河摇了摇头，直接消失在原地！ 才一刻钟，刘山河就出现在破屋前，小声嘀咕道：“这契丹人种地技术真不咋地！” 只见刘山河肩抗一只成年梅花鹿，左手拎着一大袋面粉和两只鹖。听到动静的张千里看着丰盛的食货连连惊呼！ “阿姊，快出来呀，师父带了好多东西回来。” “师父，这只鸡怎么是黑黄色的呀!会不会有毒？” “傻虎娃，这叫鹖，生性好斗，战国时赵武灵王为了激励战士，曾用它最漂亮的尾羽来装饰武将的帽盔。” 日上三竿，积雪消融。 吃饱喝足的三人在屋里聊了许久，道长刘山河起身：“吃饱不宜久坐，陪贫道出去走走。” 从村头走到村尾，道长花了一百两银子，打了两个人，要了三亩地！ jiejie张迪敲开了第一户人家的门，这是张伯伯家。 “贫道刘山河，九妙观第十三代掌律，今收虎娃为嫡传弟子。虎娃天赋极佳，将来必定得道成仙。贫道走后，还望乡邻对张迪多加照拂。”说罢便拿出一两银子递给张伯，虎娃和张迪依次行礼。 这样的话，刘山河说了一百遍。直到他们来到地主刘老三府邸！ 刘山河大袖一挥，刘老三府门轰然倒塌，声音全村可闻。 道长拎起刘老三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弟弟张千里则把地主的傻儿子按在地上猛揍。 回到家后，刘山河把要来的地契交给张迪，笑呵呵道：“妮子，以后无聊的话就种种地，打发时间。” 看着泪眼婆娑的姐弟俩，刘山河长叹一声：又是一桩亏本买卖咯。随后从袖中拿出一青一黄两张符纸，张迪双手接过。 “妮子，这两张符箓务必保管好，最好贴身携带！” “青符叫做五雷斩鬼印，遇到生死危机时对着敌人扔出去。 黄符叫白帝侍魄符，长期携带对身体和精神都有好处。” 刘山河又说：“咒语太过繁奥，你又没有法术傍身，最好能够每月滴一滴血在两张符的符胆处，这样使起来会随心所欲一些。” 刘山河说完便走到老槐树下逗弄仙鹤，留姐弟俩在屋内告别。 屋内姐弟俩相拥而泣。 “阿姊，等虎娃三年，三年后，虎娃来接你！”张千里目光坚毅，紧握张迪的手。 “虎娃，一定要听青云道长的话，被欺负了就忍让着点，不要担心阿姊，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张迪牵着张千里来到槐树下，跪在刘山河面前：“青云道长，我不要他有多厉害，我只希望虎娃好好的活着，请您一定要照顾好虎娃啊！” ······ 张迪看着两人一鹤缓缓消失在天际，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就这样依偎在槐树下，怔怔地看着天空。 从别后，暮霭沉沉，千山暮雪，断鸿声里，梦君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