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挑人
第二天一早，芜院果然比以往要热闹的多。 兰小娘身边的一等丫鬟翠喜领着伢婆和一众新进府的丫头早早就在院里侯着，虞常宁本想多赖一会儿床的，但外面人多难免有些嘈杂，她一时没法再继续躺下去，只得下床梳洗。 她刚睡眼惺忪地拉开房门，就见到一众年轻的姑娘穿着整洁干净的衣裳，低眉顺眼规规矩矩地立在她的屋子门口。伢婆见她出来了，赶紧几步迎了上去，满脸堆笑道:“请五小姐的安，您快来瞧瞧，这些丫头都是咱们伢行新来的，背景干净，个个伶俐，您只管放心使唤。” 虞常宁扫了一眼这些姑娘，一个个的年纪都不太大，她绕着这几排人走了一圈，最后站定在了最后一排的两个姑娘身前。 这两个姑娘似乎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两人的长相极为相似，其中一个略高些，应当是双胞胎中的jiejie，meimei有些微胖，右眼角下长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你们二人今年几岁？”虞常宁神色温和的开口问道。 “奴婢二人今年十五，”二人对虞常宁俯身行礼。 十五岁，年纪有些略大了些，不如年纪较小的好培养，虞常宁打量着二人，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她虽然害怕培养不好反而被人背叛了去，但这两个丫头却是比起院中站着的其他人，看着实在顺眼的多。 看着院里站着的这些人，虞常宁就算用脚趾头去想，也都知道她们的背景并非如伢婆所说那么干净，况且这会兰小娘身边的翠喜还在一旁盯着，想来她这芜院今日是必然要进来一些牛鬼蛇神了。 “我给你二人赐名，让你们就留在我这院里做一等丫鬟，你们可愿意？”不论她看上的这两个丫头是谁的人，她总得试试让她们为她所用，若说连这两个丫头都策反不了，那以后她又有何能力去与北梁皇室对抗？ 两丫头有些受宠若惊，但同时又有些疑惑，院里这么多人，她们为何能被如此看重？ “奴婢愿意的，求小姐赐名！” “你们是一母同胞吧，以后我唤你丹云，”虞常宁对着高挑一些的jiejie道，又转头对有些微胖的meimei说:“你便叫做丹柚。” 她说完这话，又看向翠喜道，“翠喜，你是小娘身边的人，识人的本事应该不在话下，这两个丫头我瞧着喜欢，便先收去做一等丫鬟，劳烦你再帮我挑几个会做事的，留下来做二三等使女。” 翠喜愣了愣，随后点头称是，当即点了几个看起来干练能干的丫头留下，剩下的人就由伢婆又给带了回去。 翠喜点的丫头的确瞧着不错，但怎么说呢，一个二个容貌太过出色，瞧着不像是会踏实做事的。 虞常宁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脸上依旧笑意盈盈，翠喜给那几个丫头交代了几句，转过来对她说:“五小姐，这些丫头都不错，以后您的事儿就都交给她们去做，保管出色完成。” “今日的事，真是麻烦你了，也劳烦小娘一直记挂着，回头记得代我与小娘道声谢。”她对身后的浔冬招了招手，浔冬了然，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锭子塞给翠喜。 翠喜收了钱，笑的更开了些，连道了好几声谢，才带着人满意的离开了芜院。 外人一走，虞常宁便让云香关了院门。 她环视着面前站成一排的新挑选出来侍女，眼神清澈凌厉，似乎能把人心底的龌龊看穿。 “旁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既然进了芜院的门，那便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大家相安无事也能讨个清净，我不怎么会理事，日后也请大家多担待些。”她环视四周，神色柔和地笑着说道。 底下的都不出声，除了丹云和丹柚认真在听以外，其他几个虽然不敢有所动作，但到底是从一开始心里就是轻视这个庶出的五小姐的。 也就只有兰小娘仁慈，才会对这庶女照顾有加。 虞常宁也知道今天对她们说些狠话大抵是没有什么太大作用的，该替自己原主卖命的也绝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而改变心意，所以以后少不了要用杀鸡儆猴才能达到效果，所谓先礼后兵，便是如此。 浔冬吩咐云香和翠珠带人下去做事，丹云和丹柚是虞常宁挑中的一等丫鬟，所以自然留在了虞常宁身边。 翠喜带人回了兰小娘所住的秋雅园，兰小娘正拨弄着琉璃珠，有些慵懒的卧在贵妃榻上。 “回来了。”兰小娘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 翠喜对兰小娘行礼，道:“小娘放心，咱们的人都已经安排进了芜院。” “那几个丫头都是会生事的，如今去了芜院倒是替我们省了许多麻烦，正好也可以让祁允棠那儿热闹些。” “只是有些可惜。”翠喜摇了摇头，“她院里的一等丫鬟并非我们的人，是她自己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魏娘子派去的。” 兰小娘挑眉，老爷当年的事她们都清楚，所以老爷如今待祁允棠好倒也说得过去。 她这些年虽然一直觉得祁允棠的娘亲是她心里的一块疙瘩，但白芷这些年实际上并未危及到她在二房，以及在老爷心中的地位，所以她便也没太把她们娘俩放在眼里，至于魏娘子又为什么这样盯着祁允棠，其中的弯弯绕绕下又藏着太多隐晦。 不如看鹤蚌相争，坐收渔翁得利。 “且随她们去吧，叫那几个丫头给我把祁允棠盯好了，她的一举一动都不能漏。”兰小娘涂满丹蔲的指甲与手上的琉璃珠相辉应，阳光下琉璃珠映射出了五彩斑斓的光，她倚靠在榻上，姿态妩媚妖娆，神情分外倦懒，却是别有一番风情。 —— 虞常宁昨日问祁贺云讨要了几本有关北梁及北梁周围列国的地方志，她一向喜静，看书的时候不喜欢旁人打扰，所以就没让浔冬和丹云丹柚在一旁侍候。 浔冬趁着这会空闲，悄悄从祁府后门溜了出去。 与祁府后门相对的，是谢府家宅的侧门，谢府的管事东林很早就在侧门里等着，他见浔冬出来，便小声地唤她，打开门让她进了谢府。 “大公子这几天一直府里等你，你怎么现在才来？”东林领着浔冬朝扶蘅院走去，一路上没少碰见谢府的仆从，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低下头，权当做没有看到浔冬。 浔冬叹气道:“这些天一直不得空，若是出来了只怕小姐会起疑心。” “虞家丫头也忒早慧了些。”东林摇摇头，“早些时候我就曾见过她父兄，她爹就不必多说了，她那两个哥哥若不是这次的飞来横祸，只怕以后也会是北梁惊才绝艳的人物，只是可惜了，摊上这么个帝王……” 话正说着，却迎面见到一群锦帽貂裘的少年公子结伴而来，为首的小公子年纪莫约只有十四五岁，虽然身材略微有些圆润，但是仔细看去，容貌却是一等一的昳丽，就连眉眼也都英气非常。 小公子身穿朱红绫锻箭袖长袍，脚踏鸦青鹿皮云纹靴，腰配长穂宫绦，颈带镶玉长命锁。生的是明目朗星，唇红齿白，肤质娇嫩，可脸上却偏偏带着一副少年玩世不恭的轻狂神色。 东林和浔冬暗叫不好，今日出门怕没看黄历，竟是叫他们遇见了这尊谁都不愿意招惹的大佛。 “呦，这不是大哥身边的东林管事吗，我那好哥哥近日怎么不见人影？”小公子老远就看见东林了，近了才站定在他身前，挑眉对他道。 东林汗颜，他抬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强迫自己扯起嘴角，“大公子近日一直在扶蘅院，您未曾见到也是正常。” 小公子嗤笑一声，姿态有些高傲地斜倪了一眼东林，“你当我很想见他？” 东林不敢吭声，他有些欲哭无泪，这位祖宗能不能别再揪着他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