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不好,杨川小贼要搞事了!
长安城的狗大户,果然没有几家来赴宴,这就导致‘南宫钱庄’门前的广场上热闹非凡,阁楼上,却一片悄然。 面对这一情景,其他几乎所有人都有些难过,看向杨川时的目光中,多多少少都带着一丝歉疚和可惜。 只有张安世、霍光、杨敝、以及刘满等几名小妇人,对杨川却充满了盲目的自信乃至自傲,面色如常的跟随过来,举步来到钱庄的三楼。 “只有张连,陈蟜弟兄,樊离等七八家来人了?” 在临窗的绣榻上落座,杨川随口问道:“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没有?还有,那些贵人什么反应、什么说辞?” 一名大农令属官神色难看,讷讷道:“属下按照大农令的吩咐,挨门挨户的去送请柬,有些人家还好一些,收了请柬后还说了几句客套话;可是有些人家,听说是大农令的请柬,竟然连大门都不曾打开,隔着侧门说一句知道了,便没有了消息。” 杨川笑了笑,温言抚慰几句。 他转头对其他人说道:“诸位不要客气,都过来坐。” “咱大农令的牌面不够,请不来那些贵人,准备的上百桌饭食看来都只能自己吃了,那个谁,张汤,吩咐下去,让天府人间和南宫钱庄所有的人都来吃席。” 张汤面露难色,冷冷说道:“掌柜,伙计,婢女,部曲和仆役,都来吃席?” 杨川笑问:“不让大家都来吃席,准备那么多的酒rou菜蔬拿出去喂狗?” 张汤欲言又止,却终于还是转身走出去办事了。 如今的杨川身份尊贵,不仅官高位显、列于大汉三公九卿之一,而且,还是一个真正的狗大户,早已不是当年那可怜巴巴的‘臭小子’了。 于是,原本打算宴请长安城狗大户的一场酒宴,很快就成了‘南宫钱庄’和大农令的‘工作餐’…… “这就对了,大鱼大rou,好酒好rou,这才应该是咱们大农令和南宫钱庄的饭食,以后,两边的伙食标准就照此执行吧。” 杨川一边饮酒吃rou,一边随口吩咐,看上去心情相当不错:“对了,还有一件事,那便是必须要做到上下一致,内外一般。” “什么叫上下一致?本侯的意思是说,如我这般当官的,若在咱们大农令或南宫钱庄吃饭,在吃食标准上与外面那些小厮、伙计要一样,绝对不准加汤加菜的搞特殊化。” “谁若违反这一条,老子弄死你一户口本!” “还有,要内外一般,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啊,将大农令、南宫钱庄上上下下所有人等都统计成册,搞一个名单什么的,每个月可以按照实际人口发放一些餐票,让家里的老人、妇人和孩子都来蹭饭。” “这个标准可以稍微降低一些,但也不能太寒碜,反正你们都考虑一下,来蹭饭的都是你们的妻儿老小什么的,若是标准太次,本侯面子上也无光啊……” …… 杨川的这一番话,让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咋接茬了。 不仅要让大农令、南宫钱庄的敞开肚皮大吃特吃,还要让家人们也过来蹭饭,这也太……啊,这也太过离谱了吧! “长宁侯,你这般做法恐怕会招来麻烦,”没什么存在感的司马迁颇为担忧的劝谏一句:“如今皇帝满门心思的要打仗,举国上下勒紧了裤带过日子,就想着看能不能筹集足够的钱粮以作军费,长宁侯在大农令、南宫钱庄如此铺张浪费,恐怕会招致满朝文武的非议。” 杨川斜眼瞅着红脸汉子司马迁,笑问:“吃一顿酒食,怎的就成了铺张浪费?你司马迁哪一天不是跟着本侯锦衣玉食、大鱼大rou、好酒好菜的过着?怎么,到了那些身份卑鄙的仆妇杂役,便成了铺张浪费?” “司马迁,你狗日的这点心胸还想写一部惊天动地的历史书,就想都不要想了。” 他饮了一口酒,又补充一句:“对了,就算你写出来,本侯也不给你狗日的印刷你信不信?” 司马迁大怒,猛的站起身来。 旋即,他却端起一碗酒,吨吨吨几大口灌入喉咙,这才拱手骂道:“你是长宁侯,你说的都对,行了吧?” “我司马迁若写不出一部让你长宁侯心甘情愿刊行天下的历史书,我就……嗯,我就三天不吃饭!” 杨川被这货一句话逗乐了:“还行,不愧是读书人,这脸皮还真够厚的呢。” 众人尽皆笑了起来。 原本甚为沉闷的气氛终于得到缓解,觥筹交错,人声鼎沸,酒rou香气在整片阁楼里弥漫开来,倒也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七八味。 张连、樊离、陈蹻几名狗大户凑过来,表面上是来敬酒,实则不过探听杨川虚实。 “杨川兄弟,当年在你庄子上吃烤全羊,哥哥我便知你绝非池中之物,定有一飞冲天的时候,谁料到,这才短短三四年工夫,你都被封为大汉列侯、就任大农令,哥哥我现如今却还是一个长安城的小混混。” 张连这厮一开口就是高帽子、彩虹屁不断,不愧是留侯张良的直系血脉,一脸的老阴π憨笑,抱拳继续说道:“此番听说杨川兄弟在天府人间大摆宴席,大宴宾客的同时,还要商量一笔天大的生意,哥哥我一听说,猛的一拍大腿根,走啊,我杨川兄弟的酒宴,哪怕就是在这里摆下鸿门宴,我这当哥哥的也义无反顾的赶来了,哈哈哈。” 杨川拱手笑道:“三姨夫,几位哥哥,都坐下说,坐下说。” 陈蹻是隆虑公主的丈夫,曾经与杨川还有过一些龌龊,自从杨川被封为大汉列侯并上任大农令,两家之间的那点小矛盾自然早已烟消云散,如今成了实打实的‘亲戚’。 杨川见了,也只能喊一声三姨夫。 陈蹻几人落座,客套好几个来回,这才进入正题。 “长宁侯,此次摆下酒宴,遍邀长安城的权贵之家前来,不知所为何事?”陈蹻到底是老狐狸,一开口就没什么遮拦,直接了当的问道。 杨川笑了笑,随口道:“自然是做一笔天大的买卖。” 几人瞅着杨川不吭声,但目光之中的征询之意却是丝毫不加遮掩,让杨川一阵好笑。 “好了好了,都不要这般看着本侯,”杨川端起一碗酒,“来,先干了这碗酒再说。” 几人赶紧端起酒碗,乒乒乓乓一阵碰,吨吨吨吨便仰着脖子灌将下去。 “说吧,杨川兄弟,只要能挣钱,就算让本侯替你去朔方郡屯田打仗都行,”樊离乃樊哙后人,满脸都是黑毛,如今被酒水打湿也浑不在意,哈哈大笑道:“我樊离是个浑人,脑子笨,性子直,有话就说有屁就……哈哈哈。” 杨川笑骂一句,也不再绕圈子,道:“本侯有八千万钱的一笔大买卖,想找几个人一起做,可有兴趣?” 陈蹻、张连、樊离几人瞪大了眼,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八千万钱?” 杨川点头,斟字酌句的说道:“可能还不止,因为,本侯的这一笔生意共分为三个阶段,这才是第一个阶段的基建工程,初步预算为八千万钱。” “第二个阶段,投入将翻倍。” “第三个阶段,投入再翻七八倍、乃至二三十倍的样子……” 那几名狗大户莫名的一阵失落,面面相觑几个呼吸,都不吭声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你狗日的若说是几百万钱的‘大生意’,估计便是真正的大生意,几人毫不犹豫就敢跟风去投钱。 问题是,你一张口便是几千万、几万万钱的‘大生意’? 没跑了。 杨川这小子是穷疯了,都跑来骗人来了…… 眼瞅着那几人的面色,杨川心下明白,却也懒得解释,只是又端了一碗酒笑眯眯的说道:“都是自家人,就不说生分话,这一笔生意眼下有七八个东家了,就看你们有没有兴趣。” 陈蹻、张连、樊离几人都不曾开口去询问,眼底的狐疑之色,竟是被遮掩的十分巧妙,若非杨川两世为人、阅人无数,估计还能看成是‘满眼纯真’。 果然都是老狐狸,谁都不好忽悠呢。 杨川心下感慨一句,突然笑道:“我杨氏的生意,想必大家都看在眼里,什么瓷器,菜蔬,鸡鸭鹅牛羊猪生rou,还有石硫合剂等农药生意,都是赚钱生意,你们难道就没兴趣?” “对了,本侯在朔方郡封地上的两千多户食邑,名下良田足有三万七千二百五十八亩,诸位若有兴趣,都可以考虑考虑……” 此话一出,刘满、织娘、张安世、霍光几人脸色微变。 尤其是张汤、司马迁、东方朔几人,更是脸色大变,纷纷欲言又止,好像准备随时劝谏杨川。 与此相应的,便是那几名狗大户的脸色也变得精彩而古怪起来,对视几眼,似乎用目光交流一番后,纷纷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杨氏的生意的确赚钱,光是一项瓷器生意,不仅让刘陵、公孙弘两家损失极多的钱粮,便是如今每日的买卖收入,可也是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 你想想啊,如今的三辅之地、乃至江淮一带,甚至川蜀之地,杨氏瓷器成为汉帝国眼下最为大宗的买卖,据说光是通关课税,便能给汉帝国每个月带来几十万钱的收入……
问题是。 杨川如今将这些生意和良田都拿出来,想要作为抵押,让狗大户们掏钱……只能说明,杨川家的生意不行了。 还有一点,便是杨川如今得罪了李延年、李广利和董偃等人,就连皇帝似乎都不怎么待见了…… 凡此种种,均在心头闪现而过,几名狗大户异口同声的说道:“这生意,我们没本事去做啊。” 杨川闻言也不生气,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招呼着大家吃rou饮酒,就如刚才之事并没有发生过一般。 吃吃喝喝,拉拉扯扯,一个半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陈蹻、张连、樊离等人起身告辞。 杨川端坐在绣榻之上,只是随意拱拱手,便将这几个狗大户打发出门。 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的宴请狗大户,无非是掩人耳目罢了,还真以为他如今手里没有钱粮,便想着挖个坑让他们来跳? 也太把自己当成玩意了。 杨川自斟自饮,面色如常,顺便还要教导几句自己的学生:“这人在世上,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但是呢,也不要不把自己太当回事。” “没有谁会惯着你。” “此外,你们须得永远记住,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甚至手里头能摸到的东西,都不一定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你们得弄明白一件事,这世上的事情啊,往往不如你所看到的这般,而是以更加隐秘的方式存在着,运转着,就像日月星辰之运转,你眼睛看到的,皆为虚妄。” 说了一番没头没脑的话语,杨川转头,对着大农令的一众属官吏员吩咐:“传令,大农令将投入八千万钱,在兴平、咸阳之间修筑一座大城,以作天下富户之居所,只因朝廷仓廪不足,暂时发行大汉债币,以作工程采购人工等诸方面的结算。” “此外,发出悬赏文告,以市价三倍的工钱,招募一批工匠、民夫,最好能有人牵头总领,将新城的材料、工钱、饭钱等打包,承包给愿意接受大汉债币者……” 大农令属官吏员们还是一头雾水,迷迷瞪瞪下去办差了。 座下的诸人中,东方朔、张安世、霍光几人在一阵迷茫后,渐渐露出一抹恍然之色;倒是张汤、司马迁几人,却纷纷看向杨川,一脸的不解之色。 杨川也不用多做解释。 噶韭菜嘛,就那么一点点小技巧,说穿了,也就不值钱了。 更何况,眼下人多眼杂,很多事情他根本就不敢透露太多讯息,一旦出现消息泄露,想要快速抢钱的计划估计要泡汤…… …… 于是,次日一大早。 长宁侯杨川大宴宾客想要骗钱,却遭到长安城狗大户们婉拒而冷场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成为长安百姓人的笑料和谈资。 “听说了吗,那个长宁侯杨川想骗其他贵人,结果被人识破诡计,委实好笑至极也。” “怎么没听说!” “那个长宁侯杨川什么玩意儿?一个卑鄙奴隶,要不是抱了平阳公主、南宫公主的大腿,并刻意逢迎,卑躬屈膝的与长平侯、平阳侯、冠军侯交往,才有今日之飞黄腾达,什么玩意儿!” “就是,一个卑贱奴隶,也想在咱长安城里呼风唤雨的骗钱,耶耶要不是打不过他,这便寻上门去打他……” “……” 一夜之间,杨川便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似乎每一个人都恨不得扑上来踩上几脚,并在其帅气逼人的脸上唾几口口水:‘呸,这么俊俏的,也出来骗人?’ 风评被害,大农令上下属官吏员一片缄默,谁都不敢吭声。 毕竟,杨川如今可是顶头上司,一个不小心,丢出来几双小鞋你穿还是不穿?尤其是诸人都是明白人,哪一个不晓得杨川此人表面人畜无害,实则心狠手辣,说不定一菜刀把你给剁了。 故而,大农令里相对来说还算安定、祥和,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而出乱子的,则是丞相府。 公孙弘听了部曲和其他官吏的禀告,得知杨川在酒宴上的言行举止,整个人都呆住了:“不好,杨川小贼要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