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家园
“你凭什么打人！”张三站上前来，将方才那几个被打的伙伴拉至身后。 晏诗拍了拍张三的肩膀，上前半步，同他一排。抬头直视那个为首大汉。 “八爷是吧，我们这几个兄弟不懂事，冒犯了您。昨夜想来已经跟您道过歉了。今天我再替他们向您陪个不是。您英雄好汉，别跟几个小孩计较。” “哟，这妹子说话好听。”大汉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老大，长得也不错啊。”旁边一个瘦猴眯眼补充道。 “去去去，我是那种人嘛。” “是是是。” 大汉边说着，边靠近了几分，色眯眯的低头打量晏诗。 “你……”张三握紧拳头就要顶上，被晏诗拉了回来。 “八爷既是英雄好汉，定然不会以大欺小。反而看见弱小受伤，肯定也会给点药钱的，对吧？” 晏诗笑着直视对方色眯眯的眼神，笑意却不达眼底。 “哈哈哈哈，这你就猜错了。八爷我确实不会以大欺小，但是防不住小鬼偏要跑到我拳头底下来呀。你说我这手痒，不伸出去怎么行呢，嗯？”说着话，手便朝晏诗洁白如玉的下巴摸去。 晏诗心中叹了口气。 出手闪电般的握住了对方的手，“咔嚓”，就折了对方一只手。 “老三！剑来！”晏诗叫道。她想要对方昨夜偷袭她的匕首！对方人多，她一夜奔走粒米未进，体力早已消耗大半。何况还有这么多的伙伴在这里，动手太冒险了。唯有擒贼先擒王。 张三微愣，好在多年的练习让他们心有默契。他迅速掏出匕首递了过去。 此时大汉痛苦的嘶吼中，对方的攻击也到了。 晏诗接过匕首，甩手就是一刀。 “那是……”张三话还没出口，晏诗就发现对方仅仅割破了衣物，对方完好无损的扑了过来。晏诗不由得避开，手上异样的触感证明了一切。 那是把木剑。 晏诗此时连叹息的机会都没有了，三五个成年人的包围，可不是吃素的。 对方连续不断的手脚，让她想起了每天饭后那让她无处躲避的筷子尖。她一想，身体就动了起来。 这些拳脚比起晏孤飞的筷子，差得太远了。 晏诗运用那练习了上千个日夜的动作，将心底涌上的酸涩，化作一次次狠厉的反击，在对方眼窝、下巴、裆部和脖颈这些地方，留下令人毕生难忘的痛楚！ 很快，除了为首的八爷，其余人都倒在了地上。捂住不同的部位哀嚎。 八爷心生忌惮，却没有罢手，大吼一声想做最后一搏。 “啪”的一声，木剑也断了。但她趁势用那锋利的断口，逼住了为首大汉的喉咙！ 她也许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幕，和几天前的晏孤飞，何其相似。 “等等！” “姑娘饶命！” 八爷此时眼神惊恐，面如土色，“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赔钱，赔钱，你就放了我吧……” “把钱全部交出来。然后离开这里。” “好好好……” “一个月，一个月以后，这地方还给你。这个月里，别再让我看见你。” “姑娘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八爷连忙赔笑道。 “快点！” “噢噢，好，都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掏钱！” “嘿嘿嘿，姑娘你先放开，”八爷小心翼翼的拨开晏诗的断刃，冲自己人吼道。 叮叮当当的铜板被扔在了地上，聚成小小的一堆。 黑子将铜板包在布包里收进怀中，张三则夺下对方的匕首警惕的防卫。 晏诗将人一推，“走吧！” 八爷赶紧带人，灰溜溜的离开。 晏诗看他们消失在视线里，终于忍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待她醒来，已是日暮十分。 黑子见她醒来，赶忙拿来一碗热粥和几个包子。 将黑子在院子里煮的一小锅粥吃得干干净净，晏诗才感觉恢复了元气。 其他人抓药的抓药，收拾的收拾。将破败的小庙拾掇一新。空气也不再那般难闻。 张三则从其余乞丐嘴里打听出来，那货人只是几个闲散流民聚集起来的团体，平常就在这郊外耀武扬威，是这的一霸。如今赶跑了他们，只怕对方不会轻易死心。 “顾不上那么多了，晚上我们警醒着点就是。轮流站岗。活不下去的时候，就只要抢。江湖就是这样。” 晏诗眯着眼看着那血块般的太阳，毫不在意的说道。 张三他们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余晖中的晏诗，忽然觉得她同以往不大一样了。 “我睡饱了，今晚我先来。” 晏诗拍了拍屁股，搬了块砖走到庙外的空地上坐下。 众人看着她一手撑着下巴的背影，觉得好幼稚，又好深沉。 一夜安宁。 晏诗打了呵欠，走进庙来。 “诗姐，我们往后怎么办？” “你们几个机灵点的去镇上打听一下消息，别说我们是从渔村来的。看看如今家里情况如何。我躺会。” “好。”张三应道，“你们几个，守好诗姐，你们几个，跟我走。” 晏诗迷迷糊糊躺了一会，脑海翻来覆去都是那一晚的画面。半个时辰后，她找了个借口，独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当熟悉的海潮声一浪接一浪的响起，晏诗只觉得，安静得令人心慌。 一片废墟。 目光所望，处处是断坯颓垣，焦黑一片。地上的残灰在风中飘飘荡荡，还有几缕未散尽的轻烟。 晏诗呆立着，实在难以将这副景象同以往的印象重合。恍如梦中。 顾不得薛家人也许还在附近监视，也顾不得那处恐怕一个陷阱，晏诗都忍不住跳了下去。 “爹，娘亲……” “爹！娘亲！” 晏诗在碎瓦砾上奔跑，绕过横在路上的门板、木条残骸，跑回那个开满花朵的篱笆院落，可看见的，只有一群倒在地上焦黑的尸体。 “爹！” 晏诗寒意大生，冲过去尸体堆中翻找，可具具尸体都已面目全非，焦黑如炭，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刀……对！惊鸿刀！”晏诗心中激动，在尸体旁边四处翻转查看。 没有。 晏诗心头一喜，晏孤飞还活着！复又一黯，名动天下的惊鸿刀，谁不眼红？薛家怎会将之随便丢弃。 想到爹娘生死未卜，惊鸿刀也许此时正握在仇人的手中，晏诗就血液沸腾，五内如焚，恨不得现在就将薛家人千刀万剐。 “轰！”晏诗紧咬牙关，一拳砸在了身旁地面。 钻心的疼痛传来，可是不能熄灭心中的仇恨，哪怕一点点。又是一拳，再一拳，泪水和拳头同时落下青石板上，说不清楚哪个更碎一点。 晏诗伏在地上，将脸埋在手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只有风声，吹过残破的窗棂，似在相和。 不知过了多久，晏诗游魂般站了起来，在衣袖上擦了擦脸，抱起一具尸体就往后山走。 她该为他们收尸。不管里面有没有他们。 然而刚刚转身，无数的脚步声正在不远处响起，向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