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三丫头

    徐桐花生这第三个孩子的时候肚子疼的特别厉害，心脏也跳得比往常时候更猛。

    牛皮糖奶奶在窗户底下来来回回的走了又走；牛皮糖老爸在厨房的灶台后坐下站起，站起又坐下。

    黄昏时分，终于房间里传来徐桐花撕心裂肺的叫声，随即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声刺破了苍穹。

    “吱呀”，接生婆李女娘拉开木门，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

    “生了？桐花还好吧？”牛皮糖老爸抢前一步。

    “生了？这次的有酒壶吗？”牛皮糖奶奶急切的问道。

    “生了。是个丫头。你们进去看看吧。”李女娘把水盆放在地上，捏起拳头捶了捶腰眼。

    说话间，牛皮糖老爸已经三两步来到徐桐花的床边。

    半年前，他们日做夜做，将靠路边原来堆柴火的平房用大石头砻了地，用木枷夯实泥坯，盖了瓦。好歹搬出了牛皮糖奶奶的半间房，结束了六个人挤一间房的日子。

    “这次还是个女儿。”徐桐花虚弱的抬起头对牛皮糖老爸说。

    “女儿好。我喜欢女儿。你没事吧？牛皮糖老爸心疼的用毛巾给徐桐花擦额头上的汗珠。顾不得上去看一眼襁褓中的小婴儿。

    牛皮糖奶奶抱起小婴儿看了看：“嗯，看着是全须全尾的，可惜又是个丫头。这都三个女儿了。送个掉吧。”

    牛皮糖老爸“嗯哼”了一声，“娘，你这说的什么话。自己的小孩怎么可以送人。就是讨饭，住灰寮也大家挤一起暖和。”

    牛皮糖奶奶啧啧两声，“女儿养大了也是嫁到别人家里去，迟给早给都是给别人家。生下来就给了，也好少吃点家里的米。你们还年轻，明年再生个儿子。后面豆腐坑村上的有贵，他家三个儿子，可馋女儿了。你看看三个女儿哪个叫他领个走。”

    “娘，你快回家看看爸爸是不是饿了。我这里的事不用你管。女儿也好儿子也好，投胎到我家的都是命。没有送人的道理。徐桐花刚生完孩子，你气着她了，等下回了奶，小孩吃什么？”牛皮糖老爸略带严厉的说。

    牛皮糖奶奶放下襁褓，嘴里咕哝着：“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三个女儿了。这么多女儿养起来负担这么重。什么时候才能有儿子。”

    徐桐花的脸已经气的铁青，强撑着身子说：“未必我们是少了给你的粮米了？我的女儿凭什么送给别人。”

    牛皮糖奶奶看看徐桐花，“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生女儿就是给别人家接后代。你也别怨我，从古至今都是这个理。”

    牛皮糖老爸站起来，“娘，以后你再不要说这个话了。”

    “好，我走。”牛皮糖奶奶看儿子发了火，怏怏的起身了。

    “老婆，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体。我娘大字不识一个，重男轻女。我们的家庭我们自己做主。她是我娘，她要多嘴我没办法让她封口。但我敢保证一点，只要是我们的孩子，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都是我的宝。谁都没有权利来当我们的家。在我家中永远老婆最大。老婆你真的辛苦了。”牛皮糖老爸好声好气的劝解徐桐花。

    “唉！其实我也想要个男孩。你的两个嫂子经常有意无意的炫耀她们的儿子。上次你大嫂说我连生两个女儿是因为我良心不好。良心不好的人生不出儿子。你看这老三又是个丫头。这下你大嫂又要嚼舌根了。”看牛皮糖奶奶跨出房门，徐桐花说道。

    “桐花，你忘记你自己曾经是干什么的了？作为一个妇联干部，她们的鬼话你也听？你的政治觉悟呢？你看我都要笑哭了。”牛皮糖老爸拍着徐桐花的后背。

    “不过你不要说，我看这三丫头眉清目秀，说不定长大以后还算她最孝顺呢。”徐桐花用食指摸摸小婴儿光滑的脸蛋，终于露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