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赌徒是也
孙武听完，脸都快皱成了菊花，长叹一声道：“你呀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你究竟还瞒着我做了多少事？” 工赐缓缓道：“学生在卫国时，本分做人，识相地做生意，酒庄的绝大部分利润，都用来打点卫国满朝的权贵了。 结果呢？我工家被追杀如丧家之犬，学生至今尚未寻得工家其余人下落，生死不明。 如今难得有了立足之地，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学生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先生，学生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次，只求您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让我博上这一博吧！” 孙武：“哎，你又如何确信蔡候会照你预想得去做？” 工赐：“所以学生这次推荐先生率兵来救援，我知道先生一来，楚军根本不足为惧。 学生为的就是狐假虎威，借用一次先生的名头。 他楚国能攻伐蔡国一次，必会有第二次，他蔡国想要摆脱，只能死死绑在我吴国的战船上，协助我等灭掉楚国。 而学生要这些人彻底死心塌地跟我，也唯有灭掉楚人的希望，这是后话。 对那蔡侯，学生还是有把握的。 先生只需击退楚人便好，蔡候那边，学生自会暗中去接触，绝不会误了先生的军机大事。” 孙武听完，闭目揉了揉太阳xue，几息后，无力道：“罢了，罢了…只是何至于此啊？ 我记得你幼时，本性慵懒平和，何至于变得如此偏激？兵行险招，招招皆是险棋。” 工赐：“学生实在是等不及了，若是慢慢发展人口，从出生到长大成为可用之人，至少需要二十载，我申邑如今更是一座寡妇村。 人们乡土情结根深蒂固，招贤纳士，也只吸引了一些江湖漂泊之人，与少量流民农奴而已。 先生放心，今天我什么都没跟您说过，全是学生个人丧心病狂，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牵扯到先生。” 孙武：“老夫明白了，看来你想要的，并非是寄人篱下。 事已至此，老夫也劝不住你这赌徒，你自去吧。 记住，一旦事不可为，立即悬崖勒马，老夫或许还能保你一次。” 工赐注视着孙武，深躬一礼，久久未起身，而是一直保持着躬身拱手的姿势。 一如多年前，初次相遇时，第一次给先生行礼。 孙武静静注视着，并非起身相扶。 约摸一刻钟后，工赐召来车架，上车离去。 曾经江湖上的玉面郎君，如今的麻子架着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麻子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为何您离开前给孙将军行礼这么久？我们在远处看着，似乎是孙将军责骂您了？” 工赐淡淡道：“先生又如何会责骂我呢？老老实实架你的车吧。” 。。 蔡国境内这几日一直流传着楚国要为沈国报仇，发兵来伐的“谣言”。 虽然蔡国朝廷极力辟谣，但是民众这几日仍旧处于惶惶不安之中。 蔡昭侯这几日也意志消沉了许多，曾经的老大哥，晋国一点都靠不住，白白质押了世子元，也不见送回来。 多次派人去求援，皆是如石沉大海般，毫无半点音讯，反而是吴国那边，收到了会派兵救援的消息。 只是听说吴王亲任孙武率兵来救，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 兵者，国之大事，具体的兵力部署，是绝对不会对外透露的。 门外传来侍者呼唤声：“君侯？” “砰！”蔡昭侯重重将竹简砸在桌上，怒道：“都说了，任何人都不见，也不去上朝，别再问了。 那群老家伙，真是要反了不成？ 去上朝时，一个个数落寡人，什么不该意气用事，灭了沈国招此祸患。 不去上朝，又接二连三地派人来催！” 门外确实站着几名白胡子的大臣，互相对视一眼，忍不住摇头叹息。 门外侍者再次禀报道：“君侯，是吴军传来的消息。” 屋内响起咚咚咚脚步声，蔡昭侯一把拉开书房大门：“什么？吴军传来什么消息了？” 侍者刚要禀报，蔡昭侯一把抢过军报，一阵端详后，朝着几位白胡子大臣，一脸得意道： “你们几个老家伙都看看，孙武亲率十万大军来救援了，还说寡人不该灭了沈国吗？” “君侯，可这是来要粮草的，十万兵马的粮草可并非小数目，君侯为何还如此兴奋？” 蔡昭侯：“吴军千里迢迢而来，救我国祚，要点口粮还不是应有之义？若是国祚都保不住了，那些粮食还不是便宜了楚人？都准了，抓紧时间去准备，不得耽搁。” 众臣对视一眼，无奈应：“诺。” 。。。。 话说楚国令尹囊瓦，率领3万亲兵，另有南阳盆地派来的十万大军，总共13万之众，声势浩大地直奔蔡国而来。 囊瓦望着出现在天边的蔡国城池轮廓，嘴角勾起一抹得意。 “好你个蔡侯，老夫不过是要你一件银貂裘，关了你三年而已，竟然敢怀恨在心，先是鼓动晋国来伐，更是灭了沈国。这回倒要叫你好好见识见识老夫的厉害！” 远处一队快马行来：“报！ 启禀令尹，我们在蔡国散播消息的密探，传回最新情报！” 囊瓦：“快说，晋国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我倒要看看这次谁能救得了他蔡国。” “是…是孙武。” 囊瓦失声道：“什么？！出发前，探马不是说孙武在长江训练水师吗？为何如此之快，就赶到了蔡国？” “城内密探说孙武率领十万大军来救援，这在蔡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蔡国正在声势浩大地筹集粮草，不像是假！” 一旁的副将史黄出言道：“大帅，不可轻信，那吴国如何还能抽调出十万兵马？其中必然有蹊跷，若是他们还有十万兵马未动，上次一站恐怕就…” 史黄没有继续说下去，上次正面大败给孙武，孙武也是因为兵力不足，才让他们逃走了。 囊瓦：“蔡国可能在诈我们，不得不防，快，派出所有探马，查探蔡国周边。 所有人马，即刻在此扎营，孙武诡计多端，别又中了他的jian计！” 大军散出探马后，便开始了埋锅造饭。 约摸一顿饭的功夫后，有探马来报：“报！启禀大帅，蔡国东南方向，果然发现了吴国大营，属下也亲眼见到了孙武的帅旗。” 囊瓦脸色一白，不由回想起了面对孙武时的无力感。 那日，己方兵力明显比孙武稍多，明明是正面对决，可就是打不过，大败而走，他至今都想不通为什么会输。 史黄问道：“可有看清带来多少人马？” 探马：“启禀将军，吴军所部已然扎宅，也在埋锅造饭，根据营帐数量推断，应是不足十万，约摸八万左右。” 史黄：“大帅，埋锅造饭的量是一定的，孙武只有八万兵力，诈称十万。他如此虚张声势，而今大帅有率领十三万之众，比他多出五万兵力，正是报仇的好时机，不如我等连夜偷袭，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活捉孙武！” 囊瓦：“十三万对八万，真的能打过吗？” 史黄：“大帅上次吃了孙武的亏，也仅仅是兵力稍多一些，吴军擅水战，多出那点兵力不足以弥补水战这方面劣势。 而即便是上次败了又如何？他孙武也不敢追击我等，大帅，此次我等兵力多出五万，试试又何妨？” 囊瓦：“我只怕那孙武诡计多端，蔡国城内传来消息说孙武有十万大军，而营帐看，却只有八万兵力，端倪已现。 若是我等夜袭，他这另外两万作为奇兵，断我后路呢？” 史黄：“可是大帅，即便孙武真有十万又如何？我等有足足十三万大军，又何惧之有？” 囊瓦摇头道：“且慢，蔡国东南方向，不就是淮河边上吗？伍子胥大军不正在淮河布防？ 若是我等去攻孙武，伍子胥率领大军从旁协助，断我后路呢？” 史黄：“大人，伍子胥大军乃是为了防止我南阳大军的，又岂会轻动？一旦他动了，我南阳盆地数十万大军便可直入江淮平原，与我楚国腹地两面夹击，一举夺回信阳通道！” 囊瓦：“可是南阳不是调了十万大军给本帅吗？他伍子胥又为何不能抽调兵力，与孙武隐藏的那两万大军一起，断我后路，届时被两面夹击可就是我们了，一定是这样的！这孙武诡计多端，不可上当。” 副将史黄一阵凝噎无语，大帅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啥？ 万一真被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他一个副将可担不起损失的责任。 囊瓦乃是楚国令尹，一国之相邦，更是吴王钦点的大帅。 “那么大帅准备如何应对？” 囊瓦沉吟道：“孙武诡计多端，上次让我们成功逃走了，这次必然是故意示敌以弱，若是我们中计去攻打，届时我们可能就会被两面夹击了，加上那蔡国，甚至可能三面夹击。 依本帅之见，此地远离楚国，容易被中了孙武埋伏，并非久留之地。不如暂时退回楚国，过汉水，咱们据险而守，从长计议。 况且汉水南岸乃是我楚国腹地，不惧吴军埋伏。 届时占据地利，反而容易埋伏吴军。 乃至于以逸待劳，等吴军追来时，便是疲惫之师。 届时无了后顾之忧，方可一鼓作气，击破吴军，生擒孙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