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功成
郢都城内的积水正在缓缓退去。 楚国王宫还是同一个王宫，不过楚王的王座上，坐着的，却是吴王阖闾。 吴王接待的，自然是吴国的群臣以及新收的小弟。 唐国国君唐成公与蔡国国君蔡昭侯，双双上表称贺。 伍子胥与孙武分别居于群臣左右首位，群臣见两国国君向自家吴王上表道贺，又是在这楚王王宫的大殿内，这可是历史性的一幕啊，群臣皆感与有荣焉，不由喜笑颜开。 唯独伍子胥一脸恍然，举目四顾，仿佛是名局外人，如坠梦中，心中百感交集，视线已然模糊，他眼中的群臣不再是喜笑颜开，而是歪歪斜斜，如同恶鬼般狰狞。 伍子胥自公元前525年，一路曲折辗转，出昭关，逃离楚国。 自此公元前506年，再入郢都，已然整整十九年。（作者使用加速卡加速了一年） 走时是二十出头，风华正茂，归来时，已然是不惑之年。 。。。。。。 郢都的楚国文武百官，还没到云梦泽，半路上便得知被自己的大王虚晃一枪了，还被吴军的探子给盯上了。 楚昭王确实是从西门出走的，也是朝荆山方向而去。 然而半道却是乘坐一艘宝船，沿着沮水折返汉水，此时已到了云中地界。 楚国大臣们被楚王虚晃一招给骗了，工赐可没有。 楚昭王这艘宝船乃是平王在位时，请荆山同宗帮其打造，巨大无比，华丽非凡，且知之者甚少。 船只进程中，水面忽然出现了几根浮木与空竹筏，紧接着是越来越多的竹筏，很快竹筏便阻塞了水道。 楚船撞击一阵后，被阻住了去路。 两岸出现了百来名蒙面的黑衣人，手持武器，一个个身手矫捷，踩着江面上的竹筏与浮木，很快到了楚船下方。 “敌袭！快护驾。”甲板上很快出现了一队护卫，警惕着下方的黑衣人。 “嗖嗖嗖…”一阵密集破空声中，无数箭矢袭来，甲板边缘的护卫顿时被射杀一片。 这两岸竟然还埋伏了一队弓箭手。 下方黑衣人扔出抓钩，这群黑衣人便借着绳索，轻易登上了宝船。 登船的蒙面人个个身手不凡，特别是一个手持巨剑的，没人是其一合之敌。 不过半刻钟，黑衣人便肃清了下层的大甲板，坚硬的胡桃木地板上满是鲜血，粘稠的血液缓缓从排水口，流向船外，直流向下，浸润了江水。 上层甲板上，王孙鹞挺身而出，护在楚王身前，声色俱厉地怒斥道：“哪里来的水贼，此宝船乃是楚王御驾，楚国国君在此，尔等还不赶紧退下，意欲何为！” 工赐蒙着脸，正要答话，一人在他耳边轻语道：“你答应过我的，只要东西，不伤楚国王室性命。” 工赐朝她点头道：“放心，我绝不失言，特别是对你。” 这么一耽搁，已经被别人抢先了，这是提前商议好的话术。 黑衣人中，一个懒洋洋地声音道：“楚国令尹囊瓦尚且是个贪财好利的苟且之辈，官没个官样，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被逼无奈，拦江抢劫无非是混个衣饭，可不管你什么国君不国君的。” 工赐带人一把跳上了上层甲板，好家伙，地板都是酸枝木，围栏还是檀木，手中剑指王孙鹞道：“没错，此山是我开，此…水诶，也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儿。 别废话了，识相地就赶紧束手就擒，待我们搜刮完了财货，自会放你们安全离开。” 这上层甲板都是楚王的亲信之家人，楼下护卫都被轻易解决，这里的其余人都缩在船坞里瑟瑟发抖。 王孙鹞虽然步步后退，待退到门口时，却是说什么也不肯让，守在了门口。 工赐倒是有些佩服这种人，于是一剑抽过去，正中太阳xue，一把将他拍晕了。 楚王大惊：“这位壮士，好汉，别杀我们，寡人乃是楚国国君，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工赐没想到第一次见这楚王，竟然会是此等情形，放下剑，抓着楚王的肩膀就将他给扣住了：“真的，什么都给吗？” 楚王不住地点头，硬着头皮道：“给，这位好汉尽管开尊口。” 工赐嘿嘿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小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 你这是船还不错，包括船上的所有财货，我都要了。” 楚王果断道：“给，壮士尽管拿去，寡人这就带人离开。” 工赐笑道：“哈哈哈哈哈，痛快，不愧是一国之君，不过先别急着下。” 此时，专毅正从下层船舱上楼，对着工赐点点头，表示东西在。 工赐同样颔首，示意明白了。 工赐边上一名黑衣人，一把抓在工赐的小臂上道：“你…头儿，你忘啦？你说过不要人命的，为何还不快放他们走？” 工赐缓缓道：“别急，我说话算话，只是楚王如此热情，我也实在是盛情难却呀。 大王，这江淮平原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楚王现在就下一封诏书。 将这空着的江淮平原与江东之地，尽数封赏于我吧？” 楚王：“可是，江淮平原已被吴国所…” 工赐笑道：“无妨，现在你楚国也被吴国占了，但我只要这些没人的空地，你只需下一封诏书就能下船了。” 楚王艰难道：“好。” 虽然这些土地现在被吴国占着。 但这简简单单一个字，对他来说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是极强，他可是一国之君啊，如今，竟然要受一个剪径强人水贼的威胁，割地求存？ 楚王在金丝楠木的桌案上写完诏书，用上授印… 楚王将诏书亲手交于工赐：“我还不知好汉姓名，于是空缺着，他日好汉可自行填上。” 工赐端详一阵诏书，满意滴点了点头。 江上竹筏与浮木已经有人在清理了，船上所有尸体也被扔进了江中喂鱼，用竹筏搭了一个临时走道，送楚王一行人下船。 楚王一行人到了岸上，正要离去，工赐忽然喊道：“等等，好像缺少了宣读这一项，趁着人都在，有劳大王宣读一遍诏书吧。” 不开玩笑，工赐好歹是万户侯，接受过赐封的人，可是有自己食邑的人。 本来也不用一国之君亲自宣读，但是要当着国君的面，国君听完还要当众点头的。 工赐提笔，在诏书上写下了江赐二字，递给了楚昭王。 好汉不吃前面眼前亏，楚昭王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接过诏书，大声当众宣读： “今册封江赐为江淮君，辖大江两岸江东之地与江淮平原为其封地。北至淮河，西至汉水…” 楚昭王红着脸大声念诵完，工赐满意地点点头，才放其离开。 专毅见楚王一行人如难民般狼狈离去，摇头苦笑道：“你何必多此一举，羞辱他呢？” 工赐：“什么叫多此一举，你看看，江淮平原，与江东之地啊，这可是比吴国还要大的地盘…” 专毅：“你不会是当真吧？即便是楚王赐封了，吴王会拱手让给你吗？会承认你这个所谓的江淮君吗？” 工赐：“万一呢？即便是我做不到，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有了这么大地盘，自古以来，便是我神圣不可侵…” 专毅懒得听工赐絮絮叨叨一大堆，翻个白眼等他念完才道：“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从今往后，我不欠你什么了。” 工赐握着手中的皮革道：“我本来就没觉得你欠我啊，船上那什么玩意儿我又不感兴趣。 兴许还没我手中的这张诏书重要，待会儿你留下江东与江淮的版图，其余的一应财货，都给弟兄们分了吧。 这些年来，弟兄们都辛苦了，你还救过我一命，我可是看在这份上，才溜出来，陪你跑这么一趟的。” 专毅：“东西我已经交给你了，怎么处置是你的事，我只求你一句：互不相欠。” 工赐有点无语，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你我从此，互不相欠…行了吧？” 专毅深吸几口气，仰头长叹一声，久久不语。 工赐：“要不，你让弟兄们再帮我一次？这船这么大，我一个人也拿不回申邑…” 。。。。 是夜，工赐与专毅双双赶回了郢都，得知吴王他们正在楚王宫饮宴，便同去了王宫见过吴王。 吴王：“你二人怎现在才来？” 专毅：“启禀大王，申侯说他好像发现了楚王踪迹，事发突然，末将便立即带人随他一同去了云梦泽。 可是到了那后，却只见到了楚国的文武百官，未见楚王，他们人多势众。 末将不敢打草惊蛇，便只是派人远远盯着，就赶回来禀报了。” 吴王阖闾对专毅还是信任的，没有他的父亲，专诸刺王僚，彗星袭月，他也当不了吴王。 吴王大笑道：“哈哈哈，二位爱卿心系吴国，虽然没找到楚王，但盯住了百官人马，也算是大功一件，快快入座，陪寡人喝一杯。” 工赐有点无语，吴王阖闾无疑是位雄主，有枭雄之姿，对待将士们也极好，即便是对伯丕这样的楚国人，都极为客气。 却唯独对他，各种意见，各种不满，更气人的是，还几乎毫不掩饰。 这个糟老头子，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