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小郡主
养心殿里，姜演正在逗平安。 姜演上辈子也养过一只猫，但是那只猫很高冷，不爱搭理人，没多久就自己跑丢了，但平安不一样，平安活泼、粘人，尤其喜欢黏着姜演。 姜演拿着一条手帕在平安身边绕来绕去，平安站起来用两只前爪去抓，玩的不亦乐乎。 这会儿留着伺候的是景秀，小太监的事她也都知道了。 景秀一边给平安缝窝一边说：“陛下，那小太监敢设计到您身上想来也是个不老实的。” 姜演摸着平安软乎乎的毛，越摸越喜欢：“你们几个一开始就跟在朕身边，不管是父皇的妃嫔也好还是宫女太监，哪个敢给你们脸色？你们自然不知道底层的人过得是什么生活。” “皇宫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想活的有尊严就得往上爬，有野心有手段才能活的长久。” 景秀被说的脸色发红，心里也开始反省。 姜演也是在借机敲打景秀，她身边的人都顺风顺水，日子太过安逸，有些事她们反倒看不清。 小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姜演福礼：“陛下，外面有个小太监求见。” “让他进来。”姜演点头，浑身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倚着。 小祥子背着一个包袱等在养心殿外，眼尖的瞧见给他进去通报的小宫女出来了，赶紧往前迎了几步。 就见小宫女笑着说：“小公公，陛下召您进去。” 小祥子放下包袱：“劳烦jiejie帮我看一下东西。” 小宫女点头：“小公公客气了。” 小祥子咬牙握拳，暗暗给自己打气，还没进到殿里就听见里面传来的笑声。 他低着头弓着背，一步一步走进去。 雕花的大理石地面一尘不染，都能映出他的身影，一股甜甜的像泥土又像木头还带着点檀香的香味钻进鼻腔。 小祥子不禁想：这应该就是只有帝王能用的龙涎香吧？ 小祥子在大殿中间停住，跪下行大礼：“奴才小祥子叩见陛下，陛下万岁安康。” 姜演一手逗猫一手撑脸，多情又冷漠的眼扫视跪着的人：“小祥子？” 小祥子不敢抬头，伏着身看着地面：“是，小祥子是奴才自己取的。” 姜演问：“入宫前叫什么？” “奴才姓应，单字一个祥。” “嗯。” 女帝的态度让小祥子猜不透对他的名字满意还是不满意。 “以后就继续用你原来的名字吧。” 小祥子霍然抬头，瞬间就对上了女帝那双毫无波澜的眸，这个时候他忘了尊卑与女帝对视。 “陛下的意思是......”小祥子喉咙有些干，他听到了自己心脏砰砰砰跳动的声音。 在皇宫里，只有那些有头有脸的各宫各殿的掌事太监、大太监才配有姓有名，小太监只能叫随便起一个。 “以后你就来当养心殿的大太监吧。”姜演看着小祥子那张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红的脸。 “不要高兴太早，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你没本事打理好养心殿，从哪来就回哪去。” “朕给你权力、地位，你也要让朕看到你的价值。” 养心殿的大太监，虽然官职没有首领太监高，可实权却是最高的！ 首领太监掌管宫内所有太监，但唯独皇帝身边的太监他没权力管，跟别说皇帝的大太监。 到了这个时候，小祥子的心反而平静了。 他跪在地上膝行到女帝脚下，一双白细带着伤口的手轻轻放在女帝蜀绣锦鞋上，见女帝不排斥才轻轻的揉捏按摩脚背和脚踝。 小祥子，也就是应祥。 应祥仰着头，跪坐地面，那张清秀可人的稚嫩脸庞满是奉承谄媚却不让人反感：“以后奴才就是陛下您身边最忠诚的狗，您放心，奴才不会让您失望的。” 姜演摆手，应祥立马收回双手，乖乖跪坐姜演脚边。 姜演指着景秀对应祥说：“以后你就跟着景秀去学，她会给你安排。” 被点名的景秀也吓了一跳。 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因，养心殿都是些小太监，没有大太监能教应祥，云蔓要管理阖宫大大小小的事，月灵和景秦偶尔会有其他任务，月来年纪有点小，几人当中只有她最合适。 景秀放下给平安缝了一半的小窝和针线，对着姜演福礼后走到应祥旁边。 她朝应祥伸手：“应公公，随奴婢来吧。” 应祥看了眼姜演，犹豫了一下轻轻抓住景秀的手腕，借力站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早就等在殿外的月灵和景秦姐妹二人这才进来。 走在她们中间的还有一个小姑娘。 “奴婢叩见陛下。”景秦两人一同行礼。 “奴婢们把郡主接来了。” 这小姑娘就是平王的嫡女。 姜迎长的和姜演有一分相似，扎着飞仙簪佩戴简单可爱的步摇，皮肤洁白稚嫩，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灵动。 淡绿色的长裙，衣领围着一圈厚厚的毛领，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 姜迎笑起来像个娃娃，表面看起来面对姜演也不害怕；“臣女姜迎叩见陛下，陛下万岁安康。” 姜演抬手：“过来。” 姜迎捏了一下衣角，很快又松开，乖巧的走上前。 “今年多大了？” “回陛下，臣女今年十岁。” 姜演嗯了一声：“可有上学？” “是，臣女在广陵已经上学两年了。”姜演问什么姜迎就答什么。 “进宫带了贴身伺候的人了吗？” 姜迎点头：“臣女的嬷嬷陪臣女进宫的。” 姜演突然轻笑：“你可知，朕接你进宫的目的？” 姜迎没想到姜演会这么问，好像没有做好准备，一时间愣住。 但也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 “臣女知道，陛下接臣女入宫是为了牵制父王。”说完这句话姜迎挑起裙摆跪下，垂首。 “臣女年纪虽小却也知道父王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是陛下心慈给了父王戴罪立功的机会，臣女作为父王的女儿理应入宫侍奉陛下身侧，报答陛下对臣女一家的大恩。” 姜迎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说出来的话虽然软糯却铿锵有力。 殿内一片寂静，半晌，女帝带着愉悦的声音响起：“皇叔有你这样的女儿是福气。” “起来吧，以后私下你可以喊朕一声堂姐。” 至此，姜迎知道，她过关了。 “是，堂姐。” 姜演抱起在啃她手指的平安对姜迎道：“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景秦，带郡主去休息。” “是。”景秦福礼。 姜迎也对姜演屈膝：“臣女告退。” ...... 这是姜迎第一次进宫，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堂姐。 从前她就听母妃说，她的二堂姐是太女，未来是要当皇帝的。 女子当皇帝，对她来说是新奇的，她想能当皇帝的女子一定是很厉害吧？她很想见一见堂姐，可是他们一家无召不得回京。 然后在堂姐登基六天前，母妃才告诉她父王的谋算。 她很害怕，她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很好，为什么父王一定要去冒这个险？成功了也是被千夫所指，不成功府里的几百人都得死。 后来堂姐登基，父王就好像人间蒸发，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 她和母妃每天都担惊受怕等着父王的消息，直到宫里来人，说女帝密旨，派平王前往夏国，命平王妃一同前往，郡主姜迎入宫，由女帝教导，即刻启程。 来宣旨为首的是两名身着官服的女官，她们对母妃很恭敬，但也仅仅是恭敬，她们强势、雷厉风行。 她们匆忙收拾了东西，母妃抱着她哭了好久，红着眼对她说：“入宫一定要听陛下的话，以后就当作没有我们这样的父母，好好跟在陛下身边，陛下既然光明正大的接你入宫就不会亏待你，你不要惹是生非，母妃不在你身边，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虽然母妃没有说明，可她知道，她进宫是为了牵制父王，这是父王做错了事，她愿意进宫赎罪。 再然后她就带着从小伺候她的嬷嬷上了皇宫的马车。 终于，她走过重重宫殿见到了堂姐。 堂姐比她母妃还要美，在她看来，堂姐像是话本里的女妖精，甚至比女妖精还要妖，但是女妖精没有堂姐这样的气势，女妖精也当不了皇帝。 景秦稍慢姜迎一步，走在她身侧带路，一名三十几岁的嬷嬷带着包袱，走在后面。 最后景秦带着她们在一座宫殿停了下来。 “郡主，以后您就住在这里。” 姜迎抬头看向宫殿上的牌匾：东宫。 “这......”哪怕姜迎再聪明稳重也还是个十岁的孩子，看到东宫这两个字也是忍不住惊呼。 景秦性子虽然冷，但面对孤身在皇宫还长得可爱的姜迎也温和了点。 “后宫居住的都是后君，郡主住进去恐怕会不方便，所以陛下特意吩咐下官带您来东宫，郡主的宫殿就在陛下曾经居住的主殿旁。” 姜迎住进东宫，景秦她们一点也不担心姜迎会不会乱动陛下留在这里的东西。 因为主殿、书房和其他重要的地方都有她们的人把守。 景秦引路，一直走到一座小型宫殿。 说是小型宫殿那是和养心殿相比，东宫的每一处花花草草的布局都出自姜演之手，不如养心殿奢华却更加精致。 “唯华殿。”姜迎看着牌匾上的字呢喃道。 景秦说：“这里就是郡主的宫殿，里面已经打扫干净，您要是不喜欢这个殿名随时可以改，伺候您的宫女太监稍后就会有人送来，您挑几个看着顺眼的留着伺候。” “若是郡主有什么需要，可随时派人找下官。” 姜迎对着景秦屈膝福礼，景秦立马侧身躲开。 “多谢大人，劳烦大人替我向陛下道谢，明日我再去向陛下请安。” “是，郡主好好休息，下官告退。”景秦行礼后转身离开。 姜迎目视景秦的身影消失，推开殿门的一瞬间怔住。 房内的布置姜迎再熟悉不过了，唯华殿和她在家的房间一模一样，大到桌椅，小到一根发簪。 姜迎鼻子一酸，嬷嬷见状赶紧关上了门，姜迎这才哭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