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血祭先祖
阵眼之外，皇宫被夷为平地，天穹上交手的动静越来越大。 笼罩十余里的霞云破碎，一座道宫被镇压向下，道宫中心周天禄一身纯阳天罡涣散，没能冲入武夫八境。 在道宫之上，两尊菩萨宝相、阴阳棺、魔道道宫、一伞一金锤一宝印三件灵宝，分作七个方位对道宫中心的周天禄出手。 七方之外，还有血虺散出的漫天红毛，试图以邪法重新唤醒周天禄体内的奴族血脉。 “轰、轰轰……”各色光华狂坠而下。 天罡地煞，星力佛光，任何一道漏下的余威，都足以令五境以下丢命。 被妖魔踏成废墟的皇城内，还在伺机捡便宜之人，一下子死了大半。 城内地面如被陨星撞击，遍地开花，一个眨眼间便多出上百个大坑。 余下少数活口向着城外逃奔，其中就有刚离开阵眼空间的两方人，一是蜕仙宗的三人，二是跟随天蝗分身的乔贝和魔道身柳风。 而在他们之前，七团龙脉之气早已冲出皇城范围，是一头头尸魅分身在带着皇族周氏逃遁。 柳风在龙脉之气中看到了几道眼熟的炁，并非周氏族人，而是效忠皇室的近臣，无一不是五境圆满以上的修为。 “轰隆隆……”炸响声入耳，上空道宫再降下千丈。 各色流光坠落，如若抵挡不住余威，死活全看运气。 好在以邢老直逼七境的实力，挡下几道漏下的余威不算太难。 “周天禄伤得不轻，今日这阵心得让出，不过此人当真天资绝顶，八名高手也弄不死他。” 邢老以血蜗蛊术带着两人，语气间不无感叹。 他本体当初在皇陵内见到的仅是周天禄的分身，只知周天禄要博一个八境，因此才占着阵眼迟迟不肯退走。 没想到道修八境真给周天禄成了，还敢在诸多高手云集时破境，差点连武夫一道也入了八境。 血色气流内，柳风和曹天石没有多看上头的斗法，二人放眼这片天地。 他们下到阵心空间之前，空间屏障还不如何多，可这两个时辰不到，外面的景象再次大变。 阵心内的变故，终究是影响到了外面，虽被王血家族及时镇压，但大阵破封之日不出意外将提前不少。 空间屏障几乎翻了一番，对面阴玥皇朝的景象清晰了许多，仿佛另一方天地在压进这边。 云层似被无形的刀刃绞烂，千里、万里看不到一团云雾。 而大地之上，沿着龙脉座落的其余两座阵眼，正有海量妖气倒灌入这片天地。 “封印将破，对面那些大势力的八境之上也快到了，双方真个打起来，此方天地不知能活多少人！”大长老曹天石看得心惊。 他尚且如此，柳风更是难以平静。 作为生长在这片天地的生灵，他算是亲眼见证了这场劫难的出现，结果如何他不会知道，因他要赶在大战之前脱离出去。 也许他日在外面的大天地，会听说到这场劫难的结果。 邢老的目光从天穹上收回，转向万里无云的天际，面色有些沉重。 “老夫本体所见，海域也起了大变，天上有乱流禁空，海上大浪不止。” “才迟了两个月不到，我们三人再要渡海去往天盟海域，怕是要难上不少！” 柳风和曹天石闻言，心头俱是一沉，只希望半路不要出意外。 照邢老的意思，大劫将至，海域也不是安身之地，那些企图到海岛上避劫的人，最后那点活路也将不保。 …… 燧国，丰州地界。 一州之地，田地尽成荒地，地头连寻常飞禽走兽都难以见到。 上景府，此临近海域的府地内，大地上散落着密密麻麻的佝偻身影，如群蚁在迁徙。 百万人赶路，附近几府之地的残存活口，几乎全聚到了这里。 诸多流民上空，时不时有法宝低飞而过，赶来的修行中人多达数十万，但哪怕是能凌空飞掠的五境、六境，也无人飞到高处。 万里无云无霞，渐暗的天色下，上头布满空间屏障，此外便是刀刃般的空间乱流。 “呼……”低空中法宝流光不断。 在地上赶路的修士也不少，对于各处冒出的妖魔，无一人留下出手，任凭妖魔挑选血气旺盛的男丁取食。 行人之中，时不时爆发出惨嚎声和哭嚎声。 他们拖家带口向着海岸而去，可走着走着，人群就稀疏了不少，活下来的大半是连妖魔都懒得下口的老弱病残。 除了还有人样，个个身上腐臭难闻，人不像人，如道边臭虫。 此时，飞空的流光之中，一团狂风呼啸而过。 如有人以瞳术细看，可见飞过去的是一头体色通透的兵蛊，rou眼很难察觉。 兵蛊背上是两名女子，一个是身着道袍的道姑，还一个是个矮小女童。 “穆浩初已死，三位长老也被妖魔夺舍，我这具被种魔的躯壳暂时不会有事，还能护送你一段路。”道姑是洞蟾子，玉琼子的分身之一。 一旁同为玉琼子分身的周婉，皇都阵眼那边发生了何事，她自然也知晓。 当下本体分身只有三人活着，玉琼子和洞蟾子皆已是魔修，只有周婉一人未被种魔，而周婉正是玉琼子留下的一条后路。 “本体过不来，我们二人即便有登船的灵物，能否活到天涯海角还说不定。” 周婉望向海岸方向，无论修士，还是流民，都在赶往海岸边的船只。 只可惜绝大多数人来了也是白来，登船的“船票”连四境修士的身家，都不一定买得起，更遑论是些与蚁虫无异的流民。 那些人带人出海，不过是顺带收拢些灵物，至于能否将船客给送到无人知晓。 她们自梁国那边过来时，听说过有法船出海之事。 说来拿出法宝船只的势力，其实九成来自阴玥皇朝，且多是道门和商会。 这一趟各势力出海不为别的，目的是要寻到天涯海角，打通两边，提前将各势力的顶尖强者引过来。 ( 若是干等着两边合拢的短暂机会，过来的人实在有限，也不一定能凑巧赶上。 燧国地下的封印大阵一破，还压在阵内的阵石和法宝，统统都将被震飞出来。 除了这些好处，封印下的妖魔邪祟在各大势力眼中，那便是上等的炼丹炼器材料。 当然，要收割妖魔还是得看各方的顶尖强者人数，实力不济者只能沦为妖魔血食。 兵蛊“花螂”飞空，前方海岸在望。 洞蟾子和周婉两女看去时，眼中齐齐露出惊色，海域哪里还是寻常船只能渡的。 阵阵狂暴海风自海岸边掠来，入眼波涛奔腾，视野所及的海域内，隐约还有庞然妖物在窜动。 即便是入了品的船只，五品之下也难以走远，半路就要葬送在妖物口中。 海岸边停靠的法船，从十来丈到过百丈的船只皆有，至少是五品起步。 一排二十来艘法船，对应二十多个修士势力，最惹眼是两艘宝光流溢的法船，船体都像是直接以妖物妖身炼制而成，依体型来看是七境妖物。 左边一艘呈龙蛇形，右边一艘为大鲸形，两艘法船的品阶都入了七品。 兵蛊带着两女飞近左边的龙船，近一里半之巨的船体两舷，上上下下四层到处是手持法器和法宝的傀儡。 “这是七丁宗的手笔，之前听焦寒提起过这个宗门，宗主七境，另有九位太上长老，有无八境不知。” “一艘法船便可见阴玥皇朝宗门底蕴，我们这边无一方势力能拿出。” 能猎到适合的七品材料难，要将其炼成七品法宝更难，所要耗费的各种辅材不计其数。 来到龙船五百丈外时，两女向下看去，海岸上过十万人拥挤在一起，推挤着向法船推进，却被船体上的阵势屏障挡在了外头。 哭嚎声无处不在，乌压压的人头疯狂撞击地面，全在跪地磕头。 流民如此，修为不够的修士也好不到哪里去，凑不够足够的入品灵物，根本不可能登上这艘七品龙船。 右边千丈外的大鲸法船前，同样是过十万人哭求。 除了这两艘七品法船，左右两边的法船加起来另有近二十艘，或五品、或六品，不论船身大小，船身前无一例外的都挤满了人。 无灵物在身的流民，再如何乞求，也绝无可能登船。 再看那些身家不够的修士，不乏调头走人者，但相互抢掠者大有人在，灵物不够，那便杀其他修士来凑。 “右边那艘七品法船是出自一家商会，我们从未听说过，就上七丁宗的船。”洞蟾子翻手取出两株五品灵药。 周婉将兵蛊花螂收进心脏内空间，与洞蟾子来到法船的阵势屏障前。 在交出两株五品灵药后，阵势内两道乌光打来，是两枚刻入了阵纹的小牌。 两女顺手接过，身形穿过无形屏障，顺着船梯登上龙船。 后面陆陆续续有登船的修士，许多周婉极为陌生，皆是常年藏身在各地的老辈。 她们正看着，远处一前一后两道遁光飞向海域，尚未接近海岸，双方隔空对轰。 “九阴公羊氏追杀周氏，下方野修之中有周氏族人混入，所有法船不得收留。”法宝拖曳滚滚阴气，其内传出中年男子的话音。 这边刚上船的周婉心中一慌，可很快反应过来，九阴王血家族要杀的是燧皇周氏，跟她这个周氏八竿子打不着。 细看逃在前面的人，除了钦天监的人外，当中另有身着龙蛇锦袍的皇族，领头二人是一头尸魅和一龙袍男子。 周婉和洞蟾子瞬间明悟，认出这二人一个是周天禄的分身，一个则是当代燧皇周煦。 有着与本体那边的联系，她们知晓皇都那边周氏分散在逃，眼前这驾驭飞舟的百余人，仅仅是皇族周氏中逃到这边的部分人。 听公羊氏话中的意思，除了飞舟上的人，地上的野修中也有周氏族人混入。 双方斗法的余威一波波散开，避之不及者成片惨死，地面上铺开一条长达里许的血色，直延伸向海域。 在这两家厮杀之时，龙船上有不少船客手指海浪之上，惊呼声此起彼伏。 “看海上，那边也有王血家族的人，他们在收割妖魔。” “七丁宗的道友，何不趁此机会出海。” “近些时日现身的王血族裔有好几家，这又是哪一家？” 众多船客看去，远处翻腾的海浪被撕裂开来，数以万计的魔光向着海水内攒射。 染红的血水前一眼还在十里之外，几个眨眼间扩散到近处，不知有多少守在海岸边的妖魔被收割性命。 视线沿着魔光向上看去，空间屏障下方，一轮大过百丈的黑色圆镜悬空。 镜子周围魔气狂涌，镜面上盘坐的身形全是魔道修士，是一族身怀魔道王血的族裔。 “祭老祖。” 老者之声回荡，宝镜上所有魔修齐齐俯身。 妖魔浮尸铺开十余里，大量散发浓郁血光的脏器带着精血升空，汇聚向众魔修中间的一根独角。 享用过祭品，原本半丈的独角如活过来一样，拔高到百丈，而独角下一人形魔物虚影正缓缓成型。 海岸边的龙船上，两女遥望那道千丈魔影，内心认知在被颠覆。 先是本体那边目睹龙龟和骨手法相大战，这边又有王血家族祭祀老祖。 以她们的见识，难以揣测此种手段，不知这算是分身还是化身，亦或是祭祀来的老祖虚影并无灵性，仅仅是在护佑后人。 王血家族的八境还未过来，两边的通道也未开，而王血家族便能以此种手段获得八境之上的战力。 “区区四品邪物也想混上船，东西留下，给本长老滚。”这时，船梯前响起七丁宗长老的怒斥声。 周婉扭过头来，见阵势屏障前，一老年道修被弹飞出去。 那人尚在半空中，一分为二，原来是一副邪物皮囊附身在了老道身上。 邪物还未落地，口中蓦地大叫出声。 “当家的饶我一命，属下并无大过……” 不等皮囊口中的话说完，人群中射出一枚雷球，当场将邪物皮囊轰成灰烬。 随即三名蛊师走出，不疾不徐地向着龙船这边过来，诸多正厮杀抢掠的野修见此，都赶忙退避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