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OTHERWORLD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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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界，扣人心弦。 异世界，痛苦根源。 古涅感觉自己忘了许许多多的事，尤其是那有关于前世、有关于异世界的记忆有着大片大片的空缺。 有时他甚至怀疑——那些与现实相差甚远的画面会不会仅仅是自己的想象？会不会只是自己想象力过于爆棚的黄粱一梦？ 可他偏偏能从那些细碎的记忆中学到不少技能！包括先进的经营方式、诡异的兵法、神奇的火器…… 但这能反向证明他的记忆就是货真价实的吗？ 不能。 一向对一切，哪怕是对自己的人生都抱有无限怀疑态度的古涅无法凭直觉断定，而无法断定的事几乎都有问题。 可这次，他却没有任何一丁点犹豫，几乎是身体本能地朝那抹蓝光飞奔而去！ 斩裂拦路的恶魔小鬼时，他不紧开始思考——为什么？ 骇客能将一瞬间的思考延伸至好几分钟的度量，可他仍无法在脑海中构建出一个清晰的答案。 也有可能他在内心深处清楚自己为何要舍命保护一个注定要死去的人类少女，但那答案是在是太过荒谬、也太过没有说服力，导致他潜意识中无法接受。 可木已成舟，拉伸的思考维度无法为身体的错误所买单，即便他后悔了，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更何况他并不后悔。 只是被冰剑贯穿身体的滋味并不是很美妙。 喂喂喂……挑没有行动能力的人下手，引诱主角给伤员挡刀，这不是最三流的反派才有脸干得出来的事吗？ 哦，你就是个三流反派啊……那当我没说。 古涅的动作终究是快了剑光一步，而他在这瞬间也发觉到那厮故意放慢了速度，为的就是要让他自己蠢蠢地撞上来！ “嘶唔！噗、噗额！” 冰之傲慢似乎并没有因为古涅是它的主人就“剑下留情”。 不如说魔剑本就渴求着那令它垂涎欲滴的血rou。 你若执意以血rou饲养野兽、浇灌凶性，总要做好某一天惨遭反噬的心理准备。 冰刃毫不费力地自古涅的腰间穿透而过，且去势不减。 古涅不得不用左手拼命地攥住剑身，才堪堪承受住了这次攻击。 下一刻，一股发自灵魂的严寒便从身体内部爆涌而出！仿佛一阵雪暴在他伤痕累累的躯体内疯狂肆虐，乃至于他几乎都能听到血管崩裂的脆响！ 失策了。 古涅本以为就算硬吃下这一招，他也不会如何，因为他的躯干中心就存在着另一半“水元素权柄”，还与这柄魔剑共生了那么久，于情于理都不应该遭受那恐怖寒气的侵蚀。 可他却偏偏算漏了一点——他并非昨日之他，可冰之傲慢依旧是那柄足已冻结一切的可怖武器。 古涅之所以能驾驭魔王的武器，全都是神血的功劳，而神血又可以算作是他本人......所以四舍五入，也能勉强算作是他自身的本领。 两分钟前那毫不讲理的情绪爆发连带着神血都沸腾、怒吼了起来！况且古涅刚刚的反击几乎用得都是血魔力......因而破坏了体内好不容易构造出来的“平衡”。 何为平衡？ 例如阴与阳、生与死、光与暗，两方必须保持在一个相差无几的尺度上，方能保证世界的正常运转。 这么说人体也是一个个“小世界”，其中蕴含的各项元素之间也必须存在一定的平衡，才能保证人不会当场暴毙。 如果说神血是“火”，那么古涅的那颗心脏就是“冰”。 冰与火一直维持着平衡，直到某人激荡的情绪冲破阈值，开始不计后果，更不讲代价地滥用“火焰”。 神血稀薄了，寒冰的比重也就随之升高了，之所以古涅能“回光返照”，不过是因为昂扬到极致的神血暂时压下了冰霜的牵制，使得他短暂回到了“未迈入红堡之前的古涅”的境界。 正如辛德拉所述——古涅虽然获得了一把强大的武器，但却在某种程度上“变弱了”，因为他再也无法像以往那样不要命地催动神血了！ 因为“古涅”即是神血，冰之傲慢固然能缓解随等级而逐步上涨的炙烤，但同时也是颗定时炸弹！ 回光返照终究只是昙花一现，rou体与精神上的连番摧残已经将古涅逼到了无底悬崖的最边缘。 一但他的神血消耗过甚，寒冰便会伺机而起！将宿主的身体化为一座冰雪雕塑！只因它本来就不是什么会乖乖听人类使唤的物件，而是凶戾无匹的水元素权柄！ 更糟糕的是——唯一能收纳寒毒的龙鳞剑鞘也早就丢在了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 外患内忧统统选择在最揪心的时间点爆发，屋漏偏逢连夜雨，处境狼狈不堪……不知古涅在失去知觉之前心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什么。 是后悔？还是悲愤？抑或是永不止歇的愤怒呢？ ‘唉……老……子这么帅气十足的一面，你……居然无幸欣赏，真是、真是……太……遗憾了……’ 伤口喷出的寒冷血液飞溅在厄露恩干裂的脸上，为失去光泽的白发覆盖上了一层红蓝相间的挑染。 可逐渐迈入死亡的噬魂者没有睁开眼睛，也无法睁开眼睛了。 “扑咚！”古涅双膝不由自主地弯曲跪地，下半身的肌rou与跟腱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身后传来大量密集的脚步声，看来丧失抵抗能力的古涅不出数秒，便会与厄露恩双双丧命当场！ 早知如此，为什么还要脑子一抽，跑过来挨一剑呢？非得搞得像殉情一样你才满意？就不能“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 没有逻辑，利弊紊乱，行为举止均在正常人的范畴之外。 “来吧！” 腹部被冰剑贯穿的少年，微微张开布满寒霜的嘴唇，于天旋地转的最后一瞬，对着虚空喃喃自语。 他一直都有一招杀手锏。 灵魂挣脱rou体，钻入充满恶意的寒风之中，随后便飞速旋转、宛如置身于洋流漩涡中一般，隐遁在虚空之内。 古涅再次睁开眼时，已是一片陌生又分外熟悉的风景。 他已俯卧在一片充满苔藓气味的辽阔草原上，身下的厄露恩、耳后的嘈杂追兵、身体的疼痛全都消失不见。 单手撑起，心灵殿堂的实际状况与他往日所见的却有所不同。 若说以前是艳阳高照的盛夏，那现在就是天高气爽的晚秋。 “哐、咔……”不过一阵瓷器碰撞的声响以及芬香浓郁的茶香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远处突兀地摆放着一张中等规模的餐桌，斑斓娟丽的阳伞挡住了略显黯淡的日光，桌上茶具餐具一应俱全，旁边还搭配上了一辆精致的小餐车，车上是热腾腾、香喷喷的各色糕点。 伞下坐着的两位是古涅的熟人……额，熟龙。 穿戴典雅可爱洋服的娇小女性正眯着狭长的眼眸，悠然自得地享受着甜腻饮品，乍一看就像一位不谙世事天真无邪，得闲出来野餐的贵族大小姐。 而与其对坐的那一位魅力四射、身材与超模相比亦毫不逊色、身着一件露肩长礼服亮金色长发随风飘舞的贵妇人则像是她的母亲或是jiejie，一边照看着贪吃的meimei，一边时不时把玩十指上的那些戒指。 不过古涅却清楚得很，这两只披着精灵皮的食物链顶端生物的关系其实与表现出来的大相径庭！ 容光焕发、安然自得的两条龙令古涅本就憋屈到极致的心情更加恶化了几分。 ‘娘的！老子在现实里透支生命、打生打死、死里求生的……你们他奶奶的居然在这儿开茶话会？！等会儿！怎么和上次比多了一个？’ 红堡那时的经历令古涅记忆犹新，所以他能大致推断出来——但凡他接近濒死状态，灵魂便会被强制“抽出”丢进这个诡异又奇妙的空间，所以，他永远只是“濒死”，不会真正死去。 一次可以说是辛德拉的安排、是巧合，那两次呢？ “喂！你愣在哪干什么？快过来啦！”似乎是某人呆呆站立思考的时间有点长了，辛德拉放下茶杯，娇嗔着挥手高声邀请，萝莉脸上笑容灿烂，萌感十足。 也不知为何，看到那张脸，古涅闷在心里快要破膛而出的怒火顿时消散了一半。 不对！不对！ 今天我“不知为何”就做的事未免有点太多了吧！ 战争的疯狂、习以为常的无奈与如梦初醒的惊诧混杂在一处，使得古涅心乱如麻。 可他终究还是快步上前，拉出第三张原木座椅，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抓起桌上的蛋糕就是一阵胡吃海塞，将原本唯美优雅的茶话会顷刻间变成了某种原始部落的仪式现场。 姐妹俩对视一眼，均有些无话可说。 古涅却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反正这些东西都是假的，吞咽下去的感觉也是假的！不过是些类似于梦中楼阁的玩意儿。 再说了，这里是我的灵魂宫殿，老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的右手……怎么不见了？”菲奥娜皱着纤细的眉头，手指敲击在桌面上。 疑问意味货真价实，看来她是真的不清楚古涅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毕竟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话题，实在有点羞于启齿。 “嘛……那个怎么都好，关键是这款茶叶叫什么名字？原产地又在哪？我为什么之前都没喝过？！”金龙商会的会长大人对于古涅的支支吾吾没有毫不在意，反而是两眼发亮地询问起了杯中红茶的底细，看来是发现了新的商机。 哈哈，你当然没喝过，毕竟这是大吉岭嘛…… 说来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基于古涅自身的“认知”而创造出来的，茶叶既然如此，那……这两条龙会不会也是如此？ 或许……她们其实并非真正的“她们”，而是古涅想象出来的？！ “咳咳，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妾身可以保证你猜的都是错的。”辛德拉咳嗽了两声，企图将话题带回正路上。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这回可把古涅吓了个够呛！ “你现在的灵魂实在太稀薄了，也就意味着精神上的壁垒破了个大洞，所以我们现在不光能确认你话中的真假，还能大致了解你心里在想什么。”菲奥娜解释道。 古涅不禁眼眶颤抖地端详起自己有些苍白透明的皮肤，焦虑地咬噬着茶点。 “居然被一个排不上什么号低位恶魔打成这样？真是白瞎了妾身的悉心指导啊……”辛德拉叹气连连，似乎在埋怨自己那不成才的弟子。 “…………”古涅对此满肚子的理由与火气想要像加特林一样倾泻而出，但最终还是没有憋出一个词。 “不过！你若想反败为胜，那也不是不可能。”果不其然，转折来了。 人类本想只冷笑几声作为对太古龙残忍暴行的反抗，但冰霜之龙那闪亮亮的冰蓝色双眼却显然在等待回应。 “……办法是什么？”纵使了解这里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中的有天壤之别，古涅仍旧有些沉不住气，仅仅缄默了五秒就破了功。 “呼呼呼，只要你变强一些不就好了？” 古涅瞳孔骤然扩张，怔怔地瞪向辛德拉，左手五指狠狠攥紧，强行压制住了往那张巧笑嫣然的萝莉脸上猛揍一拳的冲动。 “怎么……你莫非也想临阵教我一套‘龙族密法’？”他咬牙切齿地吞吐着一串低沉的音节。 厄露恩那阵攻击中蕴含的诡异魔力，无疑是出自于这条龙之手！目的无非是稍稍限制古涅那变态至极的再生能力。 “身体构造迥然的人类若修习我族的魔力cao纵法门，无异于缘木求鱼，九成九都不会有所成效。” 号称“武学宗师”的大地之龙毫不留情地点评起来。 “而且你也不适合这种笨法子。”辛德拉面色红人地搓了搓小手，似乎也对她接下来即将揭晓的答案有些迫不及待了。 古涅却本能地感到一阵阴冷袭来，盛放着温热红茶的瓷杯表面都渗出了一层水珠。 异世界，超凡绝伦。 异世界，怅然销魂。 “你只要杀掉另一个噬魂者，再立刻吞噬她的灵魂……所有问题就都解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