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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你会惯坏我(上)

    顾知航心疼得真想狠狠揍他一顿,“来,把药吃了。”

    熟悉的声音,首扬的眼睛也不张开,努力松开嘴里的被角,嘴唇都在哆嗦。

    洁白的被角上被他咬出清晰的血迹,顾知航眼神一紧,立刻捏向首扬的下巴。

    看清是他将口腔咬破,而不是吐血,顾知航稍微松口气,将药送到他青白的嘴唇边。

    首扬闭着眼本能地咽着。

    顾知航的眼神明显晃动。

    他就这么信任自己?这不该是一个黑道枭雄的作风!更不该是一个顶级杀手该有的疏漏!

    喂他喝完药,顾知航拽着他狠狠蹂躏胃部皮rou的手,“我带你去医院。”

    “不……”首扬大汗淋漓地摇头,“不去、医院!”

    “不行!你这样……”

    “不去!”首扬挣着他的手,拼命想捂上自己的胃。

    见他难缠的固执,顾知航皱皱眉,右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左手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现在就去医院,开两瓶治胃疼最好的点滴,立刻送到上帝之城!……对!应该是喝酒伤了。记住,不准让任何人看到!”

    挂了电话,顾知航用力将首扬的身体搂到自己怀中,一手捂在他的胃部,一手抓着首扬的右手,揉按着他大拇指与食指之间的一处位置。

    “忍一会儿。”

    首扬的疼痛并未减轻一分,反而因为顾知航的到来而彻底放下所有的警觉,更疼了三分。

    衬衣皱巴巴不成样,头发也乱成一窝,首扬连翻腾的力气都被折磨光了,“顾知航……抽屉、有刀!你、你帮我把它剜了!老子、要疼死了!”

    “就是要你长长记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低吼了他两句,顾知航还是不忍看到首扬难受的模样,忍不住又语气放轻,“再忍一忍,等会儿就会轻一些。”

    微烫的掌心紧紧贴在胃部,不轻不重地摩挲着,似乎真能透过皮rou温暖内部。

    首扬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趴在顾知航怀里紧闭着眼,面容清透,“顾知航……你真的、会惯坏我……”

    不知是药效的发挥,还是手上止疼xue的揉按有了效,总之,首扬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顾知航低头看着怀里脸色白得吓人的男人,眼底是毫不遮掩的心疼。

    早知道他会这样折腾自己,就不应该让他回来的。

    顾知航抿了抿唇,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有时候却又如同一张白纸,把心思全暴漏出来。

    在顾家,他们玩牌、修剪花枝、看电视、分工做家务……他的羡慕和渴望全都写在眼睛里。

    顾知航肆无忌惮地看着这个对他毫不设防的男人,心底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若给他一个家,他会愿意吗?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等首扬有意识的时候,便发觉自己躺在一个舒服的怀里。

    胃依然在有气无力地阵阵抽疼,可首扬依然觉得舒服得不想动,因为一只很暖的手贴在自己的胃部,护得那一处从内到外都暖暖的;而自己的右手被人握着,大拇指和食指中间依然在被不停地揉按。

    首扬知道,顾知航保持这个姿势一定很久了,因为他右手的那一块已经被揉得又涨又疼。

    见他长长的睫毛微动,顾知航的手停下,想离开首扬的身体。

    哪知左半边臂膀早被他压麻,手竟然不听使唤!顾知航轻微地“咝”了一下,右手小心地松开首扬,想拿开左手。

    谁知首扬竟拽着他的手不放开。

    整齐的睫毛动了一下,首扬张开眼,浅褐色的水眸正对上顾知航低头看向他的双眼。

    首扬的头枕在顾知航的肩窝,如今四目相对,距离近得可以数清彼此的眼睫。

    察觉到这姿势的暧昧,顾知航抬起头,若无其事地想起身,“醒了?胃还疼吗?”

    摇摇头,想开口,却发觉喉咙又苦又涩,疼得火燎,不禁皱了下眉,首扬知道,应该是夜里吐得太厉害,伤了喉咙。

    顾知航抽了几次手,都没能挣脱,无奈地看着首扬,“你都不想洗澡?浑身酒味儿!”

    首扬这才松开他,坐起身。他当然知道自己身上非常难闻,整个食道都是吐酒的味道,所以更不愿意开口。

    顾知航有些奇怪,“不想说话,还是喉咙不舒服?”

    首扬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自己贴着白胶带的手背。

    他什么时候打了点滴?

    还有,点滴是什么时候送来的?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皱眉,他醉得有这么厉害吗?

    顾知航也不再问,起身慢慢活动了下酸麻的臂膀,去洗浴室帮他放洗澡的水。

    听着水声,首扬无声地笑了,踢踏着拖鞋,揉揉晕乎乎的脑袋,有些发软地走进洗浴室。

    顾知航将睡衣、浴巾给他放好,“你现在不能洗太久,冲一下就出来吧。”关门走了出去。

    弯了弯唇角,首扬突然发觉这种感觉、很奢侈。

    挤出牙膏,首扬认认真真开始刷牙。仔仔细细刷了三四遍,直到嘴里满是牙膏的清香,再没有一点酒味,首扬这才心满意足地躺进大大的浴池。

    湿湿黏黏的汗气夹着酒气,首扬一遍遍揉着洗发水和沐浴露,有点小邪恶地想,顾知航搂了这么久有没有被熏吐。

    吐酒把胃里的东西都掏空了,本来就病恹恹的首扬泡得浑身发软,只得站起身去冲洗花洒。

    门象征性地响了一下,被打开。

    “怎么还没好?”

    顾知航推门一看到首扬手撑着墙、白着脸淋花洒的模样就知道他还是泡久了,脸色顿时冷了一分,撸起袖子上前,仔细给他冲洗一遍,二话不说关了花洒,拽过浴巾将首扬胡乱一裹,直接打横抱起。

    首扬头脑有些迟钝地反应不过来。

    顾知航根本不管怀里的男人用多惊愕的眼神儿看自己,几步跨上前就将他扔到刚焕然一新的大床上。

    首扬终于被摔醒,立刻炸毛似的大吼,“顾知航你有病吧?老子是男人你竟然对老子公主抱?!”

    声音带着明显的嘶哑,首扬的气势非常不足。尤其是被顾知航扔到床上后,浴巾滑下他浅蜜色的身体,那气呼呼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被非礼了似的。

    “有病的是你,不是我。”顾知航面无表情地将睡衣扔到首扬身上。

    “少给老子打岔!谁让你对老子公主抱的?!”晕乎乎的没力气,首扬吼得很是底气不足。

    顾知航偏偏就爱跟他打岔,“不错,还知道‘公主抱’。”

    “老子怎么就不知道?”理直气壮地吼完,首扬又语气低三分地加了一句,“书华告诉我的。”

    顾知航嘴角飞快地闪过一抹轻微的弧度,看着首扬炸毛的可爱相,真觉得他跟小时候的冷漠戒备相差太多。

    将手机递给首扬,“给你的人打个电话吧,他们很担心。”

    首扬这才想起来,“你怎么会来?”

    “乐亦给我打电话,说你可能出事了。”

    “混账姨妈,竟敢咒我!”

    “我应该给你拍下来,让你看看你当时的样子。”

    首扬翻了个白眼,扯过被子虚软地靠在厚厚的抱枕上,拨通游黎的手机,“黎?”

    顾知航转身走进厨房,留给他打电话的空间。

    不一会儿,响起敲门声。

    首扬听了一会儿,并没听到有人进来。穿上睡裤晃到厨房,竟然看到顾知航在做饭。

    桌子上放了一个装着米蛋蔬菜的袋子,显然,刚才的敲门是有人送菜来了。

    “怎么不躺着?”顾知航熟练地将鸡蛋打进碗里。

    “又不是女人坐月子,有什么好躺的?”

    顾知航没转身,“这也是那个叫书华的教你的?”

    首扬一愣,“你怎么知道?”

    “以你的智商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个。”

    首扬双臂环抱,“顾知航你什么意思?想打架是吧?”

    “我从不打伤残病号。”

    “靠!老子是伤残还是病号?!”

    顾知航把饭做进锅里,洗了把手,“你好像很不喜欢公主抱。”

    首扬立刻瞪着他,“你想干嘛?”

    “不干嘛,抱病号回房。”顾知航眼中闪过一抹罕见的戏谑,他突然发现,逗首扬炸毛是件很令他愉快的事。

    “顾知航!老子是男人!老子不发威你还真当老子是HelloKitty?!”

    HelloKitty?顾知航差点笑出声,伸手打开首扬火大踢来的脚,同时毫不留情地挥出拳头。

    从厨房打到客厅,再从客厅打到卧室。

    最后的结果很显然——

    “顾知航!你、个小人!丫的、敢跟老子使诈!”首扬又一次被顾知航扔到床上,呈“大”字形躺着,瘪瘪的肚子一呼扇一呼扇,像极了那天被修理得很惨的乐亦。

    “兵不厌诈,是你笨。”顾知航也好不到哪儿去,衬衣扣子全被扯开,露出胸前精巧的碧玉佛手。

    没想到这家伙病恹恹的样儿还这么能打!幸好他的体力很快便消耗光,否则顾知航还真怀疑能不能拿得住他!

    首扬觉得东都连带着TOP的脸全都被丢尽了!他堂堂以魔鬼著称的第一号杀手竟然连连被人脚下使绊子!顾知航那混蛋竟然趁他身上没劲儿、重心不稳,接二连三地摔他!更可恨的是,他还每次都被摔得扎扎实实!

    也不知道总共摔了多少下,首扬的骨头架子都要被摔散了!

    拿过消毒药水和跌打损伤的药膏,顾知航坐到床边。

    “你干嘛?”首扬皱着眉盯着他手里的东西,“老子不就摔几下!至于这么娇贵?”

    顾知航也不理他,将消毒药水涂在他胃部的皮rou上。

    首扬扫了一眼,才发现肚子上一块被自己蹂躏得青紫淤血,还有几处破了皮。

    消毒水蛰得有些火辣辣的,首扬笑得很不怀好意地瞅着顾知航认真上药的脸,“顾老大,我发现你还真的很贤惠!谁娶了你绝对赚大了!”

    顾知航手顿了一下,突然一拳揍在他结实的小腹上。

    首扬立刻夸张地捂着腹肌鬼哭狼嚎,“那话怎么说来着?最毒妇人心!说的一点儿不假!”

    见顾知航根本不理他,又走进厨房,首扬也闹腾够了,仰面躺在床上弯着唇角。

    那个冷脸冷面的家伙,跟自己开玩笑都会仔细避开胃部,骨子里分明跟小时候的细心一模一样。

    厨房传来一阵阵诱人的香,原本一点食欲都没有的首扬也被勾起了馋虫。

    基本上没怎么用到过的餐桌摆着热腾腾的晚饭。一荤一素两盘菜,米饭、米粥,还有嫩黄嫩黄的蛋羹。

    首扬美滋滋看了一遍香喷喷的饭菜,大爷似的坐着等顾知航伺候。

    可顾知航竟只拿了一双筷子,扔给他一只勺子。

    首扬拿着勺子直瞪眼,“没筷子怎么吃饭?”

    顾知航把仅有的一碗米饭放到自己面前,“喝粥和鸡蛋羹不需要筷子。”

    首扬瞠目结舌,“什么意思?”

    顾知航不理他,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首扬怒了,“老子自己拿!”

    “没你的菜!老老实实喝你的粥。”

    “顾知航你欺负老子不会做饭是不是?这是我的地盘儿!凭什么不准老子吃?”

    首扬的是典型的rou食主义者,要他看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荤菜而不让吃,简直是折磨。

    “你现在不能吃不好消化的。”

    “哪来这么多不能?!”首扬要发飙了,看着那碗白花花的米粥就知道肯定一点儿味儿都没有。

    “不能就是不能,你的胃不疼了?”

    “不疼了!”首扬吼得脸不红气不喘。

    “那也不能吃。”顾知航只管吃自己的。

    首扬气得真想咬他几口,“老子不吃了!”转身走进卧室。

    顾知航皱眉,这人在公司在其他人面前明明就是只笑面狐狸,怎么到自己面前就成了个时不时就会炸毛的任性小孩儿?

    看着桌子上动都没动的蛋羹,顾知航扒了两口饭,也没了食欲。

    卧室静静的没一点声音。

    顾知航叹口气,他什么时候这么对待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