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大师兄的过去（一）

    赵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知道大师兄是真的很担心他，次山峰上这么多师兄，赵竖也没见林显圣对其他师兄这么用心过，对于梅振羽，大师兄像是一位以身作则的兄长，时时刻刻监督鞭策他成长；而对于赵竖，林显圣便如一位父亲一般关怀备至，甚至可以说是偏爱，他总是能够小心翼翼地呵护赵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这种感觉一度让赵竖很是受用，他从小缺失亲情和关爱，如今在峰上他得到了十多年不曾得到过的照料，所以对大师兄也是十分的依恋。

    当然师父待他也是极好的，当日师父为他去巴都讨公道回来以后却只字未提，他至今都还没有感谢过师父，如今又领着自己走上了修行的道路，并且还要将衣钵传授与他，令他受宠若惊。

    这一年多来在御仙宗的经历让赵竖觉得犹如梦境一般，刚来那会有时半夜他会偷偷爬起来，只为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就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亏欠师父师兄们太多太多。要说生死，赵竖心底其实还是怕死的，但对于死来说，令赵竖更害怕或者说不愿意面对的是在有生之年他无法将这恩情一一偿还。

    所以在师父告诉他修行之路有多么凶险难测之后，他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条路，想着就是将来能有一天也能像师父师兄们保护自己一般去保护他们，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

    林显圣未曾想过赵竖的小脑瓜里会想这么多东西，他只是以为小师弟不甘心一辈子浑浑噩噩在御仙宗里做个普通人，所以才独孤一掷走上了修行的道路，他也不知道自己侍奉多年的师父竟然也是五灵体，他所担心的是，万一此法行不通的话，赵竖便再无退路可言，他体内的灵根便如随时会被引燃的炮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两人相顾无言，就在那里站了许久，赵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师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比峰上任何师兄们都好太多太多了...”

    听到他这么发问，林显圣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痛苦又夹杂着一些哀伤，似乎是回忆起了一些不愿再去回忆的事情，他看着赵竖，缓缓说道：“其实看到你，我就想起幼年时候的自己，也是这般弱小，这般无助，这般朝不保夕，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来自于影宗。”

    此话一出口，赵竖瞳孔猛地一收缩，身体肌rou瞬间绷紧，但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大师兄，大师兄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又逐渐放松了下来，“大师兄肯定是有苦衷的...”他心里想道。

    林显圣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而是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当中，他语气平缓地说起了自己的过往，脸上带着追忆的神情：“来御仙宗之前我是在镇星洲的锦城长大的，我待的地方当地人称做孤霞涧，是一个杳无人烟的深山老林，易进难出，所以影宗才会在那里安营扎寨。”

    赵竖问道：“大师兄，那里便是影宗的大本营么？”

    林显圣摇了摇头：“现在看来，肯定不是，我听师父说过，灭魔之战后，影宗余孽四散而逃，各自休养生息，那个地方应该只是其中之一罢了，而我就是影宗的余孽。”

    听到林显圣这么说他自己，赵竖心里难过，但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我从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他们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藏起来了，从没有人告诉过我，我是被一个古怪老头带大的，他自称姓王，也从来没和我说过他的名字，只是让我叫他‘王仙人’在那里还有一些和我经历一样的孩子，我们被不同的人养大，但从小接受的教育和训练却都一样的残酷，那时候，每天都有孩子死去，每天也都有新的孩子被外出的大人给带回来。”

    赵竖知道，被带回来的肯定是影宗的人从各地或抢或偷来的幼儿，他心中不忿，说道：“这些人真是坏事做尽，不得好死。”

    林显圣苦笑了一下，“的确是不得好死，不过那是后话了，我就这样在那里生活了几年，期间我不止一次想要逃跑，但是全都失败了，被抓回来以后免不了的要被拳打脚踢，身上也挨过数不清的鞭子，幸好我命硬，活了下来。”

    这样的日子赵竖想也不敢想，他本以为自己幼时已经很悲惨了，但跟师兄一比，自己在巴都的过去便如地上天宫般美好。

    “和我一样活下来的有一个叫萧懿弦的孩子，我们感情很好，他聪明机灵，很受那里大人的喜欢，也是我们那群人里的孩子王，每次我被罚不许吃饭的时候都是他偷偷地给我拿吃的，多亏了他我才不至于被饿死。”说到这个人的时候，林显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暖意。

    “我本以为这辈子就会在那深山老林里慢慢地死去，直到有一天，我被试灵石测出身具三灵根，那个时候，每个人看我的表情都不一样了，但没想到的是，萧懿弦竟也是三灵体，我们俩当时喜出望外，因为如果是身具灵根的孩子，在营地里的待遇是截然不同的，如果修行得当，甚至还有外出的机会，虽然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外出是要做些什么。”

    赵竖心中默默想道：“肯定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是杀人，就是夺子。但是以大师兄的品行来看，他应该是不会去做这些事的...”

    “那段时间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吃饱饭，第一次睡到床，也是第一次被当作人来看待。可是不同于萧懿弦，我天生愚笨，过了很久，修行境界丝毫不见起色，反观他才不过半年时间就能开始感应并试着凝聚天地灵气了，我与他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我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听到林显圣说自己愚笨，赵竖立马反驳道：“大师兄你不过三十出头便已快进入炼神还虚的境界了，而且与常人不同的是，你要付出他们三倍的努力，如果这都是愚笨，那天底下岂不都些是蠢材、庸才？”

    林显圣说道：“可我那时确实是没有丝毫修行的天赋，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我知道那些大人希望我们快速成长起来，好帮他们去做些隐晦肮脏的事情，所以那时候修炼也极不用心。”

    赵竖问道：“大师兄，你这么敷衍了事别人迟早会发现的，难道就没有人因此责难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