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卷 求道之难

    “但我们次山峰不会...”程不虞说道。

    赵竖会心一笑，“我也觉得不会。”

    常言道“抱团取暖者，无冻馁之祸矣。”次山峰众人在林显圣以身作则的引导下，师兄弟之间感情深厚，少有结怨争斗之事。

    程不虞话归主题，“自打来了这里，也没人会逼着我去修行，师父也不管事，至于大师兄和二师姐，待人亲和，偶尔还会帮着我一起研究新的灵物。”

    赵竖想起大比时程不虞培育出的补灵花，虽然还不算十分成熟，但效用已然超过了回元丹。

    “所以说，我在次山峰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很开心，一直到现在...”

    “我不知道以后的自己会变得怎样，可我明白，无忧无虑的日子恐怕到此为止了。与以前不同，次山峰如今正努力地成为御仙宗第七大峰，在这个过程中，峰上的每个人都要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这是责任也是义务。”

    “唉，可我总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总觉得次山峰有二师父和大师兄在就无所畏惧。”

    程不虞说着向赵竖问道：“我这么不求上进，师弟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赵竖斟酌道：“程师兄你自己也说了我们都是另辟蹊径追寻己道之人，我还不如你呢。”

    程不虞换了个姿势，背靠着柏树说道：“那也未必，我看得出二师父似乎对你期望很高，可能他老人家也想看到你如严子微一般修行。”

    果然大家都是明眼人，赵竖暗想，就不知有多少人其实已然猜到自己正在修行灵根的事实，他问道：“师兄，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啊...二师父经常问我们自己的道心究竟在何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只是这么多年，我所追求的只不过是顺心如意而已。”

    “可修真界与尘世并无二样，其中不乏名利纠葛，顺心如意何其艰难。本以为远离了震云峰便可远离了这一切，不想事与愿违，终究还是得担起重任，也不知这问道修仙何时才是尽头，仙人未必真仙人啊...”

    赵竖迟疑了一下，说道：“师兄，其实我并没觉得道法之途有彼岸可望，于虚无缥缈中求索道之真谛也无异于雾里看花，不过在修行中不断突破自我，在迷途中追寻道的方向，才是求道路上真正的意义，我想师父他是因注重道心的修炼，所以才在法术境界上对师兄师姐们如此的宽松。”

    程不虞一愣，下意识问道：“既然是雾里看花，那又何知不是水中月、空中阁？既无彼岸可望，那我们寻道途，求本心的意义又在哪里？”

    赵竖一时语塞，正不知如何作答时，身后传来了凌正风的声音，“道无相心无限，两者虽皆不可捉摸，但并非无迹可寻，若只求成仙的片刻欢愉，如何能细心体会大道的玄妙变化。”

    “师父！”

    “二师父...”

    凌正风看着程不虞缓缓说道：“程小子，你想找人解惑，可以请教为师或是你大师兄，你想找人论道，怎么算也轮不到你赵师弟头上，看来老夫之前与你说的一番话不但没将你点醒，反而是乱了你的道心。”

    凌正风神情严肃，好像不太开心，程不虞低头轻声道：“弟子愚钝，枉费二师父的一片苦心了...”

    “那也不至于，顺心如意非是称心如意，你过不了你自己这关，就容易陷入妄自菲薄，心境浮动的循环之中。不过这也不是坏事，恰恰相反，我看你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若能想通此结，他日炼虚成神，不在话下。”

    赵竖吃了一惊，听师父的口气，就像程不虞过了这关就可连越数境一般，这怎么可能...

    程不虞面露难色，“二师父说得轻巧，但有多少能人终其一生也跨不出那一步，弟子承蒙上天垂怜，修炼至今已是不易，万不敢好高骛远，成为他人的笑柄。”

    凌正风心中气恼，“这小子也太不上道了，老子苦口婆心跟他讲了这么多，怎么还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赵竖见师父眉头拧成了个川字，知道他已然动怒，连忙劝解道：“程师兄初闻此事，茫然无措也是正常，师父您给他点时间，想必他定能窥得门径，不叫您失望。”

    他又转头向程不虞使了个眼色说道：“师兄，我都闻到方师弟饭菜的香味儿了，不管什么事，先填饱肚子再说，我还有事请教师父，就不和你一起过去了。”说完，暗中摆了摆手。

    程不虞长叹一声，“师弟说得在理，二师父，弟子先行告退了...”

    凌正风怒气冲冲地看着程不虞逃也似的离开，对赵竖说道：“你说话做事越来越像你大师兄了，怎么，毛都没长齐就着急护着师兄和师父做对了？”

    赵竖笑着说道：“师父您这说得哪儿的话，徒儿胆子再大也不敢与您作对，程师兄今日心境被连番影响，徒儿是真的怕他一时气闷来个一走了之，那可怎么办。”

    凌正风冷哼一声，说道：“你也太小看为师了，次山峰岂是你们说走就走的，只要我不允许，谁能下山而去。”

    “是是是，师父您神通广大，自然不会让程师兄这样的人轻易离开。”

    凌正风嗟叹一声：“罢了，日子还长，就给他点时间，老夫苦心经营半生，层层筛选，才将这些人留在了次山峰，本以为你们会乖巧听话，但没想到一个个的脾气比我还古怪。”

    “苦心经营，层层筛选？师父您这话是认真的？咱们次山峰这么多人可没几个与人才靠得上边。”

    “那是你目光狭隘，以为境界修为高就是人才了？才能有很多种，很多方面，不一定全都体现在根骨悟性上。”

    也不是赵竖目光狭隘，其实次山峰上的师兄弟无事时更爱独来独往，所以虽然已经快三年了，还有一些师兄师姐赵竖很不熟悉。

    他问道：“难道峰上的师兄师姐们都是师父设计挖来的？”

    “那我也没这么大的本事，一筐歪瓜裂枣里总有几个看得过眼的，而被我撵出宗去的也不在少数，不然你以为你大师兄一来便是大师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