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诸葛英豪传在线阅读 - 人心浮动

人心浮动

    徐庶闪电思虑前后,说:“曹cao这次率百万之师南下,几乎是倾巢而动,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所以普天之下人人得而诛之,可敢诛的人真是不用屈指都可数了,值得一试的也就是江东孙权了。哼,像荆州新主这样人未至,已高举白旗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诸葛亮眉头紧锁:“为今之计,我只有到江东走一趟了,外联孙权,内结大公子刘琦,这样也许还有些转机,成败在此一举了。”

    “可是那刘琦只是空有其名,军政大权都在蔡瑁、张允之手,那些人都是蔡氏和刘崇一伙的,又怎么会跟我们合作?”赵云不解地问。

    “是呀,我们要想办法帮助大公子掌握军权。具体怎么做,我现在也不知道。大公子往日与我有私交,又与皇叔有亲,我现在休书一封,你们带着赶往江夏,他定会收留你们。”

    “呃……诸葛先生,我老张就直来直去啊,就觉得你今天说的比较合俺的脾气。你去江东,我老张跟你去,保你一根汗毛不会少。”张飞拍着大腿,言之凿凿地说。

    赵云本来想保护诸葛亮江东之行,见张飞这样说,就欲言又止了。

    刚被泼了一盆冷水,又淋了一身热水的刘备,也是浑身一激灵,一下子振作起来,觉得自己并非完全被动挨打:“我看还是子龙陪着先生去江东,子龙胆大心细,陪在先生身边,我更放心些。三弟还是和我们一起赶往江夏,等待先生那边的消息。只是子龙为救我不成器的小儿在长坂坡七进七出,还不曾喘息,就又要为我奔波,我着实不落忍。”

    “主公说得哪里话来,我赵子龙耗费半生寻遇英主,再没有比主公更忧怀天下的,我舍得身家性命也要保全主公。我愿随先生一往。”

    这天晚上没有月亮,星星显得老大,璀璨的银河映在江中,似铺就了一道白练,船桨过处,一片碎银熠熠生辉。白昼天昏地暗的杀戮与它们无关。

    赵云的披风在江风中呼啦啦作响。诸葛亮正躺在舱中,眼眸惺忪,盘算着此次江东之行:大哥那边不见为好,以大哥的聪慧,也会考虑到这一点,希望不要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孙权这个人,年纪轻轻就能驾驭几朝元老,让江东在短短几年国强民富,一定是个成事的人,面对现在的局势,江东的局面应该比樊城热闹多了,他的手腕到底强悍到什么程度可以亮出底牌了。半睡半醒间,他似梦似忆,战争让他与家人到处东躲**,到处是灾民、饥荒、瘟疫;母亲问道人可否痊愈,道人说你心不诚就不是我们太平道的人,就不能保全你了;父亲在城墙上振臂高呼,“共诛曹贼!”,接着便是一杆猛人的血腥杀戮;老百姓围着他们逃亡的马车说要是不给钱不给粮就不让他们走了,二娘说她留下,让其他人快走,马飞快地跑,后面是二娘模糊不清的喊叫,有血光,一切都模糊了...诸葛亮一惊就醒了,发了一身的虚汗。

    这种战乱流离失所的日子一定要结束,诸葛亮暗自发愿。

    再说诸葛瑾,给诸葛亮cao办完婚事后,如释重负,比自己搂着三妻四妾还高兴,接下来的事就是准备好各种说辞蒙混孙权这一关。

    他在东吴的政坛发展还是较顺利的,尽管很多时候装傻充愣地自嘲以取悦王公大臣,但能在几年之内跻身孙权将军府大帐,也确实证明了他做政客的实力。

    对于孙权,他非常了解,刚到东吴的时候,孙权刚刚执政,既要笼络人心,又要均衡各方势力。表面上,孙权对那些老臣、权臣、地方土豪劣绅谦恭得不得了,其实,心里恨不得除而快之,另立班底,所以,他一边拉拢各方势力,一边暗中挑唆各方势力相互倾轧,以提高自己威望,悄悄扶植新势力。

    诸葛瑾就是这个契机的幸运儿,才得以连升三级。说白了,张昭也好,鲁肃也好,都只是个桥梁,他诸葛瑾有今天,还是孙权需要一张嘴,一张为他孙权心声代言的嘴,而诸葛瑾就有这种领会领导精神的敏锐嗅觉,所以,一拍即合。

    如何在老谋深算的孙权面前,让自己化险为夷、脱颖而出,这可是门大学问,但不管怎样,诸葛亮已经完婚了,不会与自己同朝为官了,最坏的情况已经不会发生了,即使孙权有些不满,假以时日也会被淡忘。要知道时间是个好东西,会带走一切不快。

    其实,事情并没有像诸葛瑾想得那么复杂,因为时下曹cao可是三国的头牌,所到之处,万千瞩目。孙权已经无暇顾及诸葛亮还是马葛亮了。

    诸葛瑾刚回府中,管家许年急急跟来。诸葛瑾忙摆摆手,拖着千斤重的身子回到卧房,沉沉地睡了。

    次日,天蒙蒙亮,诸葛瑾就来到将军府等着复命,却发现朝臣几乎都到了,三五成群议论纷纷,热门词汇主要有曹cao、江东、百万之师、投降。

    诸葛瑾正想打探出了什么事,有人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子瑜,跟我来。”

    诸葛瑾回头一看正是鲁肃。诸葛瑾随着鲁肃到一个隐蔽些的处所,面色凝重地说:“你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吗?”

    “嗯。出大事了?”

    “要有大变故了。刘表死了,曹cao率百万之师南下,许多人望风而逃,朝廷上下也是一片主降之声,荆州要废呀。”

    “子敬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我们该有的意思。”鲁肃的眼神中传递着力量。

    “主公现在怕是不好过吧。”

    “先别说了,将军来了,我们也进去吧。”鲁肃和诸葛瑾随着文官武将走进中军大帐。

    孙权的身子陷在座椅里,眼帘似睁还闭,跟修了通宵的“长城”似的,眼窝深陷,面色青黑,整个人处于极度倦怠的真空状态。

    那“真空人”嘴唇似动非动,声音飘渺得不真实:“大家有什么就在这里敞开心扉地说吧。”

    大臣们眼神交错,都不做声。许多人把余光瞧看张昭。

    张昭向侧面跨出一步,说:“曹cao率众南下,江东上下惶恐,还望主公早做打算,安抚人心。”

    许多大臣便纷纷应和:“是呀,是呀。”

    “凡事未雨绸缪的好。”

    “听说是八十万大军,还有说百万雄狮的,不知消息可不可靠”

    “曹cao这次倾巢而来,所向披靡。荆州和沿江一带州郡多已降了曹cao了。”

    “他敢于这样大张旗鼓地来,其念不善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七嘴八舌地表达自己的隐忧。

    孙权沉默不语,刚毅的下巴微微皱皱,如有所思。

    鲁肃出列:“张大人所言极是,如今天下动荡,将军应早作安排,臣之意是先召回周大都督这些重臣,共谋一个良策。”

    诸葛瑾:“我赞同鲁大人的提议,周都督身经百战,必能权宜行事。”

    孙权点点头:“是呀,子敬所言极是,兄长临终前嘱托我外事不决要多问公瑾,那就先召回都督再做商量。”

    孙权长袖一拂,拖着疲乏不堪的身影离去。

    臣子们见孙权搬出了孙策、周瑜,不好再说什么,面面相觑,惶惶地散了。

    夜已深,孙权的营帐依然灯火通明。

    “主公,鲁大人求见”

    “快快有请。”

    “主公深夜未眠,所为何事?”

    “先生,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说完,两人相视大笑。

    “先生真是我的子房啊,没有先生,我现在如何自处?眼下,局势紧迫,一个个只想着自保,人心如瓦上晒黄豆——十有九跑。先生可有什么良策教我?”

    “主公,可还记得臣刚出道时那次秉烛夜话吗?”

    “时刻不敢忘记。”

    “现在,时候到了。依臣之意,这是杀机也是生机,就看谁计高一筹了。”

    “请先生上座详谈。”

    鲁肃拱手谢过,坐在侧座,“如今,群雄逐鹿,曹贼独大,又仗势挟天子之资,百般欺凌各方英雄。依我之见,我们应孙刘联合,才有胜算,切不可动降服之念。曹贼是个卧榻之侧岂容雄狮的人吗?”

    “子敬,‘岁寒,然后知草木之后凋也’,总算我往日没有看错你。有些人却仗势自己是几朝元老,又于我执政初期有功,凡事喜欢托大,可事到临头,还不是根墙头草。”

    “主公,外敌当前,切不可因私仇而害大义。”

    “荆州都已经投降了,那刘琮就是个窝囊废,刘琦又无实权,我们还能跟哪个刘氏联手,莫不是刘璋?”

    “是刘备,他才是人中龙凤。凡他所到之处,百姓夹道欢迎。这次曹cao率众南下首要目的不是拿下荆州,而是灭了刘备,可见曹cao对刘备的忌惮有多深了。其他人摇着白旗求取苟且之安,完全是自取其辱,曹cao不顺手牵羊都不好意思了。所以,刘备他们比我们更危险,比我们更迫切渴望合作,我们等着他们上门求告便是。”

    “他们有跟我们同盟的本钱吗?”

    “人心就是本钱。更何况千兵易得,一将难求,刘备手下大将个个忠肝义胆。”

    “嗯。今日朝堂之事,子敬也是看到了,张昭倚老卖老,那些臣子平日吃着朝廷俸禄,国家危难之时,就软了骨头,没了往日的信誓旦旦,就是早日投降,投降,早做打算,朝廷要这么多白吃是摆样子的吗?”说到恼处,孙权虬曲的紫色须髯都刀枪剑戟样直了起来。

    “主公无需烦心,凡事欲速则不达,事缓才能圆。距周都督赶回来还有段时间,我们可以在这段时间里争取一些中间力量,以安抚人心,削弱投降派的意志。”

    “子敬已有打算?”

    呵呵……

    再次朝会,孙权身杆笔挺,目光如炬,精神抖擞数倍,“诸卿家,曹cao南下之事,有何良策教我?”

    一人走出阵列,声音洪亮激昂:“臣主战。”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诸葛瑾。

    众人眼神明灭间,疑云重重。

    诸葛瑾全不理会众人,继续道:“昨夜微臣彻夜辗转,思虑江东有三利:长江天险是为地利;曹cao携天子而令诸侯,倒行逆施,惹天下公愤,是为天时;江东士卒谙习水战,又是卫国之战,此为人和。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一边,可以一较高下。”

    孙权的脸上拂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再看下面的人好像一只只热锅上的苍蝇摩拳擦掌又洗脸,现出痛不欲生的样子。

    恰此时,鲁肃走了出来,孙权眼前一亮:“子敬有何见教?”

    鲁肃眉头紧锁,字字沉痛地说:“曹孟德刚刚平定北方,气势正盛,谁与争锋?况百万大军对我十万大军,还不是在做困兽之斗?望主公可怜江东父老,江东数十载基业。”

    “是呀。”

    “是呀。”

    听到宠臣鲁肃道出了自己的心声,众人纷纷附和,长吁短叹之声、恐惧之情充斥中军帐。主降之声完全压倒了主战派。唯有黄盖、吕蒙、甘宁等人目眦尽裂,情绪激愤地唾骂主降派迂腐、不忠、不堪大事。

    被淋了一头雾水的孙权,很快知晓了鲁肃的苦心——指鹿为马。孙权不动声色地观看大家的表演,默默记住那些往日口口声声患难与共,大难临头却萌生异心之人。这就是疾风知劲草,国危见忠臣。

    孙权已有些谋划了,故意装糊涂和稀泥:“额,诸卿家深谋远虑,为国家和孙家百年基业考虑不可谓不周全,我定当度量颉大。”

    诸葛瑾又言之凿凿地说:“我江东子弟水军三十万、陆军二十万都是精锐之师。曹军百万又如何?他们缺乏水战经验,又是劳师远征,且粮草供给、气候环境都是问题,更莫说其中多有降兵,人心浮躁,不足畏惧。”

    “三十万?”

    “五十万?江东户数多少?百姓才多少?”

    “诸葛长史振振有词,不知这五十万的东吴将士是长史从哪里借来的天兵呢?”

    这不和谐的音符终于遭来呛声。

    “兵不厌诈,大人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又为何执着于曹cao的百万之师而寝食难安呢?”

    一些臣子开始默默点头。

    孙权故意装作被吵得烦躁的样子,摆摆手:“散了,散了,且等公瑾回来再做决议。”心中盘算起可争取的中间派人物。

    主降派依然占主流,但有些人已经动摇,或者说在猜测着主子的意思,而隐藏了投降的动机,将来也好可进可退。

    孙权在寝帐里满面春风地接待诸葛瑾。

    “你们今天的红脸白脸还真是配合默契呀。”

    “时局如此,姑且为主公分忧,进些绵薄之力罢了。”诸葛瑾说,接着他便把八字眉立了起来,“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悲切:“主公,臣罪该万死。”

    “子瑜,这是何意?”

    “臣二弟福浅,已有家室了,不能迎娶公主这如花美娟,有负主公盛意……”诸葛瑾的每句台词都是他精心准备的,在腹中过了几十遍了,等拿出来说的时候,每个字都一股腌咸菜味,口味重得很。

    “啊,好啦,好啦,只能说他们缘浅罢了,也没什么打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那些儿女情长的事先放放吧。”孙权打断诸葛瑾的话,抬手示意他起身回话。

    “如今,江东正是用人之际,子瑜还是多为我费心国事吧。”

    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他诸葛瑾几天前还头痛欲裂的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也许冥冥中,一切早有天定。

    “报!”一个棋牌官跑了进来。

    孙权说:“是子敬吧,快快有请。”

    诸葛瑾:“那臣先告退。”

    鲁肃进帐后,两人对视了几秒,哈哈大笑。

    “子敬今日投石问路果真高明,只是与我同仇敌忾者甚少,着实令我心寒。”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鲁肃一躬到地。

    “子敬可又有妙计了?”

    “周都督即刻赶到,陆战援军也已就绪。”鲁肃定睛看着孙权,成足在胸的样子。

    “哦?不知爱卿说的陆军是哪一支?”

    刚才的棋牌馆又跑了进来:“报,荆州使者求见,自称樊城守将帐下参议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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