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撒网式埋伏
伴随着江延春喊叫声的同时,还有门萧鄀痛苦的呻吟,此刻他的颈部插着一把秀气的小匕首。 是那柄当时在江上,他亲手赠与陈子墨的金鳞刺。 鲜红的血沿着天蓝色的纹路流淌,带着主人的体温,这体温又飞快地消失在深秋的风里,飘散成白汽。 “陈兄,对,不起,我,回去以后,才知道,事情有,多大。” 门萧鄀的手下残胳膊断腿地没有一个能站起来,一片呻吟声中,门萧鄀捂着脖子,嗓子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气泡。 “我当初,是,真心的,你,信我,信我,好不好。” 陈子墨,咬咬牙。 “陈兄,信我。” 陈子墨终于点了一下头。 门萧鄀仿佛得到什么宽恕,闭上眼,“这江湖,从来就,身不由己。” 挂鼓的男人跪在地上,轻轻抚摸着巨蛇的头,像小孩子抚摸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巨蛇幽绿色的眼珠子失去了光泽,信子从嘴里掉出来。 这一片长满碧绿鱼腥草的山谷,这片碧绿山谷里本应救人的鱼腥草,此时溅上大片大片的血。 挂鼓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又长叹一口气,冲陈子墨一行人喊道:“那位女侠,烦请借你的烟,送我这老朋友一程吧。” 众人站在巨蛇的身侧,江延春夹着三色小瓶,缓慢小心地晃动,微垂手腕,红黄蓝按不同的比例混合,成了一道金色的瀑布,落在巨蛇上,金光闪闪,焚烧起来。 “传说巨蛇百年后可化龙,希望你这位老朋友,也能化龙。”江延春悲悯地说。 挂着鼓的男人此刻滚下一串灼热的泪珠,他抬头望天,天高云散,有光落下。“我与‘血影’的事了了,我的江湖事就了了。”他结下身上背着的那面小鼓,双手递给江延春,说道:“这面凤纹鼓赠给你吧,蛇能杀人,也能救人,你医者仁心,日后,说不定用得上。” 江延春平望着他的眼睛,又垂下眼看着被他双手捧着的那面小鼓,缓缓接过,“多谢,我会好生保管,若真有一日用它救人,也算是你的福报。” “哎……”不再挂着鼓的男人垂下手,转身,手腕上的绷带松散开,露出狰狞的疤痕和繁杂的刺青,一步一步,缓慢地,渐渐走远。 “我们也快走吧。”陈子墨说:“此地不宜久留。” “子墨哥,你要去哪?”江延春问。 “杭州府,快活林。”陈子墨说:“跟我一起走吧。” 江延春摇摇头,“虽然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但我现在不能走,乌乡疫情需要的药还没配完。” “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近日也未必灭了他们所有人的口,乌乡万万不能留。”陈子墨说。 “你们走,快走,我不走,我回头再去快活林寻你。”江延春背上竹篓,寻找着还未被鲜血污染的鱼腥草。 “我怎么能放心留你一人在这里?”陈子墨担忧地说。 “药堂的帮衬都还在,我不是一个人。”江延春的神态和语气都透着坚决。 “虽然我很想你跟我们一起走,但是我敬佩你的选择,保重,快活林见。”陈子墨一行人一一与她作别,小囡更是上来环抱住她的药。 江延春虽是不忍,却还推开他们,“快走,多停留一分,就多一分危险。” 两乘马车,留下一乘,另一乘将两匹马解下,陈子墨朱允炆一匹,儿了小囡一匹,也不进城,只捡了偏僻的小路从城东绕道而行。 暮色四合,陈子墨和儿了下身牵马,在一古道,并肩而行,是给马稍作休息的时间。 西风起,卷来落叶,和甜香的烧饼味。不知是谁肚中传来咕噜噜一声,朱允炆和小囡面面相觑。 “墨哥,买点吃食吧,再这么下去,不是累死,也饿死了。”儿了疲惫地说。他们刚经历一场战斗,又马不停蹄地跑了大半天,中午只稍微喝了几口水,算来现在已里乌乡有百里地了。 陈子墨说:“少吃一顿饿不死。” “少吃一顿饿不死,可我们已经少吃两顿了。”朱允炆趴在马背上,有气无力地说。 陈子墨想了想说:“那就买几个几个烧饼,边走边吃吧。天黑前,一定得找到过夜的地方。” “刚刚有个小客栈。”朱允炆想起路过的一个破旧的客栈。 “不能住客栈了,看看有没有废旧无人的房屋。”说话间,看见了那个让他们肚子做响的烧饼摊。
“哎,来二十个烧饼。”儿了把马绳交给陈子墨,自己跑过去。 “欸,好嘞,有豆沙的和芝麻的,几位爷要什么样的啊。”卖烧饼的是个缺牙老,咧着嘴笑着问他们。 “各来十个吧。”儿了丢下一把铜板,看着烧饼老用油纸包好,接过来,打开,深深地一吸,回头看了眼朱允炆和小囡渴望的眼神,对烧饼老说,“你这豆沙馅,甜不甜啊?” “南国的红豆,甜的。”油饼老笑着说。 “你的牙怎么掉的呀?”儿了突然换了话题。 “啊?这颗牙?”烧饼老一愣,张嘴指着自己的牙。 儿了身形如风,转瞬已贴近烧饼老,伸手闪电般地点了他的xue道。垫着油纸掰开一个烧饼,又掰下馅料最足的一小块塞进烧饼老嘴里。 烧饼老起先脸色惊讶,然后是惊恐,最后是绝望,接着口吐白沫一命呜呼。 “啊?!”朱允炆和小囡低声惊呼。 陈子墨牵了马看也不看地继续走,“来挣这个钱,太高估自己了。” 儿了见朱允炆和小囡还是不解,开口说道:“这么偏僻的古道,突然多了一个卖油饼的摊子,就有蹊跷,更何况,这个季节油饼做好易受潮,受潮了就没人买了。除非是算准了一定有人买,不然,正常生意人,不会预备好那么多的。” “我们已经很快了,他们,怎么还能提前布置在这?而且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走这条路。” “不止这条路,恐怕乌镇四周所有通向杭州府的路,都在我们出现在采药的山谷的时候就布置好了。”陈子墨说。 “啊?!”朱允炆和小囡满脸忧愁。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他们一来也不确定我们到底走哪条路,二来也人手有限,所以我们遇上的,就只会是这种小角色。” “真正的杀招,在杭州府呢。”儿了接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