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深渊和大海

    艾丽莎坐在沙发椅子上，端起希伯来红茶轻轻抿了一口，片刻后说道：“福尔蒙特子爵，这可不是认错的态度，想让凡尔威家的资本流入你们手上，总得先拿出点真心实意来，如果你以为这种糊弄小孩的伎俩能够用在我身上，那就大错特错，不要浪费我给你们赎罪的机会，你们几家的现状究竟如何，我一清二楚。”

    福尔蒙特身体一哆嗦，冷汗一股脑从额头流向了颈脖和后背，其他几位家主也都跟着一震，心里瞬间像是落下了一道轰鸣的巨雷。

    当然，福尔蒙特子爵毕竟有着相当的年岁，经历也不浅，凡尔威女伯爵的话里明显不止训斥，还有收拢他们的意思，她只是瞧不上那种粗鄙的计谋，想要直接一点，或者说想先拿到一点好处，作为凡尔威家的继承人，鲁恩的女伯爵，时间定然是宝贵的，况且书房里还坐着那位经济能力远超他们几家的丘吉尔男爵。

    这时候，他们中较为机敏的奥斯特男爵轻声说道：“尊敬的凡尔威女伯爵阁下，我代表我的孩子向您表达歉意，我知道单凭一句简单的道歉是不足以平息您的怒火的，因此，我以奥斯特家家主的身份，将手上的所有商业经营权转交给凡尔威家。”

    奥斯特男爵的话刚刚说出口，包括福尔蒙特子爵在内的其他其他几位贵族老爷全部都感到吃惊，大脑如同被敲打过，晕乎了片刻。

    将家族的商业经营权交给凡尔威家，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一清二楚，这代表奥斯特男爵放弃了对这些商业的绝对控制权，奥斯特家从此以后只能作为凡尔威家企业的下属出席某些商业活动，而不是代表奥斯特家，同时，这也代表奥斯特家与凡尔威家成为了命运共同体，如果凡尔威家在议院里陷入某种危机之中，奥斯特家也要跟着受到牵连和打击。

    这可是一场豪赌，赢了奥斯特家将获得昔日的荣光，输了奥斯特家便不止是商业受到打击，甚至整个家族都将永远消失在贝克兰德，甚至鲁恩。

    艾丽莎当然也明白对方走这一步下了多大决心，这必然不会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盘算过得失，这位奥斯特男爵就跟他调查的报告中一样的敏锐，所以，奥斯特家在贝克兰德才能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依旧比其他几家有优势。

    “你把赌注下这么大，不怕赔上奥斯特家族的整个未来？”艾丽莎问。

    “您刚刚和福尔蒙特子爵说过想要赔罪便要拿出诚意，这就是我作为奥斯特家领导者的全部诚意。”奥斯特男爵说，“请恕我言语冒犯，如果是您的父亲，前任凡尔威伯爵，我也许不会做出这个决定，因为他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尽管凡尔威家在他的领导下，商业蓬勃发展，但如今，时代不一样了，您大概已经察觉了蛛丝马迹，才会选择进入政治圈，投入亲王麾下，没有强大的政治资本，在接下来的时局中是很难生存的，我想您的那位客人，丘吉尔男爵也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不惜花重金，购买了男爵的地位。”

    “我愿意做出这个选择，将奥斯特家的未来交出去，正是因为您是一位值得我全力效忠的对象，自从您接管凡尔威家，我就一直默默关注着您的动向，您的举动深深震撼了我，因此，我认为这不是一次赌博，而是一次战争，我只不过选了优势较为大的凡尔威家罢了。”

    “你的说法让我感觉很新鲜，很少有人会把商业竞争说成是战争，而且，你刚刚也提到过，你关注过我的动向，这么说，我的心思你也猜到了几分？”艾丽莎问。

    “恕我僭越，我听说您在贝克兰德大学遇见我的孩子之前，去过平民区，之后还接见了校长维克多先生，之后，贝克兰德大学就传出了将要对平民学生待遇进行改革的问题，当然，这种消息之前也是有的，原本我也只是当成一桩谣言，但有趣的是，您近日还去过凡尔威家独资的纺织厂，之后，里面同样传出了改革底层工人待遇的消息，同样，贝克兰德大学自从第一股东没落后，实际上一直都是凡尔威家在主持运行，两则消息结合起来，就不难猜测您的目的了。”

    “这些事情虽然不是什么机密事件，但你似乎得到过第一手情报，有意思，你这是变相承认，奥斯特家在我身边安插了人手？”

    “对您来说，这并不是坏事，我清楚，您早已经知道那些人手是谁？并且故意向他们泄露消息，是为了今天的局面吧，我了解了您的出色之处，因此，也愿意将奥斯特家的未来交到您的手上。”

    在座其他的贵族老爷听到奥斯特男爵和凡尔威女伯爵间的谈话，不禁毛骨悚然，尤其是福尔蒙特子爵，他万万没想到，一直以低调面目示人的奥斯特男爵竟然那么深不可测，自己一直在私底下暗暗布局，这份心思如今显露出来，竟让自己感到如此的害怕。

    而更让他感到怯懦的是眼前这位凡尔威女伯爵，她的城府太深了，如果奥斯特男爵可以用深渊来形容，那女伯爵则是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任何想要窥探这片海域的人，都会被淹没，即使是如深渊般的奥斯特男爵也不例外。

    艾丽莎对着奥斯特男爵浅浅笑了笑，轻声道：“这片诚意，我收下了。”

    她接着给管家弗朗西斯使了一个眼色，片刻后，弗朗西斯将一份写满鲁恩文字的文件交给了艾丽莎。

    “这份文件上承诺了凡尔威家将和奥斯特家达成合作关系，给予二十万金镑的款项帮助奥斯特家族建立与凡尔威家族携手合作的全新商业版图，同时，奥斯特男爵将作为凡尔威家的代表管理这些新商业以及出席各类商业活动，能不能在这些交际场合上获得足够的资源，就看你自己了。”艾丽莎说。

    “感谢女伯爵阁下的抬爱，奥斯特家接受您的提议。”奥斯特男爵拿出早已准备的印章朝文件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