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见
漫漫长夜，黎明如赖床的孩子般不愿醒来，徒劳地用看似平静的世间抗拒着时间。热闹喧嚣的步行街也在此刻疲倦地盖上眼皮，准备着来日的火热与精力。 一袭黑衣安静地穿行在大街小巷，如同黑夜里行走的幽灵急促而灵活，向着不知何处的未来。 戴朦星抬手将耳边的光脑轻轻压紧，仿佛不曾因此增加丝毫的穿戴感能让少年多一丝一毫的安慰。 …… “老陈既然留下了光脑，就是让你用上啊。年轻人，我无权干涉这件事，但你所想的就在你身边小小的芯片中。” 左一声轻轻掩上了门，略显发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明天晚上，ICU的病房因为特殊原因无法探视，早点休息吧。” “我要的…吗。”思虑片刻，戴朦星抓起身边依然完好无损的光脑，轻轻戴在耳廓上： “检测到陌生神契……” “正在登记中，请稍候……” “注册完毕，编号C321260157，欢迎登录盖亚穹顶。” 整合局的标志展开，看看包住眼部的光屏中，一行醒悟的字符跳动： “检测到您为初次登记的血熵，是否需要连接最近的卡俄斯分部？” “什么东西。”少年皱眉，抬手划去了弹窗，右手的食指抵住下巴，默默的研究着这个才初露一角的新世界。 代表着静思的月色入户，只有小巧的机器人清理房间发出的轻微嗡鸣，少年的手指不断的敲击在自己的下巴上，皱着眉头汲取着这堪称“辛密”的知识。 “……原来如此，所以这个卡俄斯是一所血熵的高级学府吗。”戴朦星自言自语道，看着窗外的广袤，打开了全息的地图。“查询卡俄斯山城分部。” “已标注，距离3公里，步行大约……” “居然在市中心？”少年讶异地抬起眉毛，随后陡然瞪大双眼：“居然是——” ——蒙特屋的小巷前。 黑衣的身影轻轻地走进，少年的手心却已经汗湿，正在此刻，熟悉的电子音响起： “欢迎光临蒙特屋，请问需……” 机器前台突然失语，电子眼中闪过一阵蓝光，拟人的脸上浮现出平易的笑： “编号C321260157，欢迎来到卡俄斯。” 属于人的脚步声霎时响起，不加掩饰的走来，少年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熟悉的面孔，摘下兜帽： “这就是所谓魔术师的魔术么。” 山城终于迎来破晓，第一缕曙光照在崎岖不平的大地上，为万物镀上一层金黄，昭告着又一天的到来，晨光熹微，地平线上的红日喷薄而出，初阳破晓，虫鸣鸟啼，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话说，额，卡俄斯在地下啊。”少年有些狭促的捏着衣角，故作镇定的望着冰冷的电子屏上负200米的标识。 “不在地下，又怎么能躲过世人的目光呢？”调酒师轻笑，好笑的看了眼角落的少年：“离那么远干嘛，jiejie又不会吃了你。” “我……” “到了，走吧。”不等少年的辩解，薇拉先一步迈出了升降平台，走向了形如巨型甲虫般的堡垒。 钢铁铸就的巨物中，人们匆忙地走动，地板下方的机械臂不断地分拣着散发出蓝色亮光的不明结晶，数以百计巨型机器人停放在四周的墙壁之中，不等少年细看，二人已经走至一层的大门： “你好，凯瑟琳小姐，这位就是刚刚登记的编号C321260157戴朦星先生吗。” 调酒师轻轻地点了点头，站在身后的少年默默走到了跟前，坐在圆形磁悬浮摇椅上须发皆白的老人扶了扶单片眼镜，圆椅随老人的躯体前倾： “刚刚觉醒吗？你自己的血赐是？” “呃，我不知道。” “那你的神契等级是？” “呃，很抱歉，我也不知道。” “行吧，”老人咂了咂嘴，仿佛略显失望的向后靠去：“我看看……刚好今天有人预约十分钟之后的传送门，你们可以直接去金陵。” 不等少年提问，薇拉率先道谢，随即带着少年快步向堡垒内赶去。“走的可真急。”老人嘟囔一句，蔚蓝的光影闪过，全息投影随即关闭。 “传送门很远吗？”戴朦星赶上调酒师的步伐，提问道。 “是传送门预热需要时间，保守估计我们只剩下两分钟赶过去，我要提速了，跟上。”薇拉步履不停，驾轻就熟的穿梭在圆形的通道之中。 “快，马上就要启动了。”发光的平台上，黑发的男人向奔跑的两人大声喊道，随着声音落下，调酒师一个箭步，提着少年的后领跃上了平台。 “李老板这是又在哪弄得源石矿啊。”看着身旁的巨型集装箱，调酒师笑道。 “唉，别提了，腐化之地回来的路上又被人劫了一点，我心痛啊。”被称作李老板的男人爽朗地笑道，不见丝毫阴霾：“你们这是去？” “带他做下检测。”薇拉指了指正在揉肩颈的少年。 “看他这样子，估计等级不会太高啊。”男人惋惜的看着少年红肿的肩膀，略微皱眉的说道。 “谁知道呢。”调酒师耸了耸肩，“总归是一份力量。” “嗯，祝你们好运。”蓝光大盛，庞大的能量在周身激荡。 “你也是，买个好价钱。”调酒师轻笑着告别，矫好的面容渐渐被蓝光淹没。 被一股巨力拉扯着，戴朦星只觉眼前出现一片深蓝的隧道，巨大的压力令少年站立不稳，恍惚间，一缕白光闪过： “传送成功，已达目的地——金陵亚洲总部。”电子合成的声音回荡，强烈的晕眩感传来，所幸脚下的大地坚实依旧，才没有让戴朦星大失形象地跌倒在地。 少年扶住脑袋，抬头看向了这只可能出现在梦中的情景： “欢迎来到卡俄斯，新人。”调酒师脸上浮现出发自真心的微笑，魅惑的双眼仿佛失神般注视着远方的高塔，双手环抱胸前，俯瞰着这存在于地下的王国。 属于人类的王国。 行走于人类科技的最前沿，以核聚变的人造太阳照耀着地下的土地，六根擎天的铁柱支撑起全息投影的天空，巨剑般的高塔倒插在城市的最中央，向着天空冲出蔚蓝的光芒。 电话铃声就在这时响起，将少年的思绪拉回现实： “喂？涵姐？” “哦，呃，好好，我知道了，我做完这次体检就回去，拜拜。” “呼。”少年收起光脑，苦笑着向调酒师道歉：“凯瑟琳小姐，我的家人可能俩个小时之后就要来接我了，左医生帮我争取了最后两个小时，如果可能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实在是抱歉让你陪我跑了这么一趟。” “噗。”调酒师一声轻笑，撩了撩耳边的发丝：“我当然知道了，放心，保证在一个小时之内完事～” 少年的身影陡然被吸入高塔之中。 “祝你好运吧，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你十分钟就出来了。” 戴朦星眼前极光一闪，只觉眼前一瞬的古旧石柱闪过，便落入了无边的黑暗。 有光？ 戴朦星睁开双眼，俯瞰着满目疮痍的大地，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没有丝毫的迟疑，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走去，戴朦星却仿佛对此没有任何疑问，就如： 本是如此那般。 如同大梦初醒，刚刚回归自己的身体，一言不发的黑袍行走在死寂的大地上。 是多么的空无一物啊，只有无尽的远方和天边为伴，不曾回头，也不能回头，空气是如此的灼热，身体竟是这般的冰寒。就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的摄像头，少年无言的观测着一切。 旧母石柱沉默着。 一只右手缓缓抬起，却黑袍之外消逝成灰。 随即。 是千千万的光芒！ 痛斥！痛斥！咆哮着照亮这了无生气的世间！天边终于迎来血红的太阳，无尽的生灵自光芒诞生，雀跃在旅人的身旁：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山何巍巍，天何苍苍。山有木兮国有殇……生有命兮死无何…生即渺渺，死亦茫茫…天为庐兮地为床……遭天嫉兮道义当。魂兮归来，永志不忘！” 万物化作齑粉，一切破碎！ 陌生的神灵化作星芒： “我自诞生中毁灭，我自白垩中复生。” 石柱墨黑的壁面上一行鎏金的小字终于浮现： B级血赐——白垩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