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总督人选
第400章总督人选 六月，远在数千里外刹加寺总管共坚赞接待来了来自叠州城的特使莫勇。 莫勇带来了大宋朝廷的旨意，让共坚赞颇为震惊。 “朝廷准备在吐蕃设青藏省，设总督府，制置使司，都司。”莫勇一边说话一边看向共坚赞，最后道：“朝廷有意让智者您出任首任总督，总督青藏军民诸事。” 共坚赞身后坐着一排人，听到这话，刷的一下，很多人眼睛大亮。 刹加寺向来只是吐蕃的精神代表，并没有实权，实际的权力都在吐蕃那些大小邦的贵族手上。 共坚赞还没出声，他身后已经有人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袍，意思让他赶紧答应。 但共坚赞被人称为智者啊，哪有这么蠢，他不动声色微闭着眼睛，双手合什道：“小僧多谢朝廷和陛下的恩旨，但恐怕不能胜任--” “族民们都以您为荣。”莫勇直接打断了他，接着又道：“当年我大宋与吐蕃的战事，还是靠你调停，族民们都信认您，您先不要拒绝，再考虑一下，如果实在不想，朝廷也希望您能推荐一个贵族，您认为谁更适合呢？” “这？”共坚赞不知说什么好。 他只是奇怪的看了看莫勇。 据他所知，这个莫勇就是吐蕃人，以前叫木尔提，现在一转身，一副宋人模样的来到他面前，一口一个大宋，共坚赞真是感觉好奇怪。 “你再考虑考虑，我在逻些呆半个月就走。”莫勇说完就起身而去。 共坚赞若有所思的起身。 他陪送着莫勇出大殿。 快出大殿时，莫勇回头看了眼身后，他们身后跟着刹加寺好多人，众人看到莫勇回头，大伙下意识赶紧停下，似乎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悄悄话。 莫勇快步引着共坚赞到前面，再次回头，感觉到身后的人距离有些远，便又大声问：“智者可有意向的人选？” 共坚赞道：“此事，容我再想想。” 共坚赞说话声音小，他说了什么，后面根本听不到。 莫勇却点头：“多谢多谢，朝廷也会考虑的。” “？”共坚赞一脸懵。 莫勇前脚刚走，后面的人一涌而上，纷纷劝共坚赞答应下来，这是封疆大吏，等同于分封蕃王啊，主管青藏军民事务，为何不答应。 共坚赞平静的道：“与权力匹配的是要有相当的实力，刹加寺没有一支能指挥的军队，如何管理诺大的青藏？” 其实他心里更清楚，宋人这是故意如此，放着这么多贵族不问，先问他，明显有挑拨之意。 听说宋军在叠州城驱逐牧民，强行要求加入宋人，宋军这是正式开始要吞并吐蕃了。 莫勇要在这里住半个月，明显是等什么机会。 刹加寺的未来一片暗淡，共坚赞那相信宋军说的话。 突然有人问：“共坚赞你推荐了谁？” 共坚赞疑惑道，我谁也没有推荐啊？ 这种得罪的人，我当然要三思而行。 很多人都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听莫勇最后的语气，明显共坚赞是推荐某位贵族，但他不承认，大伙也拿他没办法。 莫勇就住在刹加寺附近不远，第一天也没什么大的动静。 但很快消息就传开了，据说总督相当于封王，拥有青藏当地的军政民事各种大权于一身。 这等于把多少年没有统一政权的吐蕃再次统一起来。 而能坐上这个王座的，只有一个人。 吐蕃大小邦几十个，谁最有资格？ 上次吐蕃联军合战宋军时，统帅为采巴哥，副帅为噶什尔和若盖得玛。 当时就是按照各邦大小势力来确定的。 若盖得玛的若盖草原原本被宋军占据，实力还消弱了，但宋军在若盖草原建商贸点，当地越来越繁荣，若盖得玛人口流失不少，但因为和宋军近，交易频繁，实力却是增了。 当年和宋军大战时，他部下能披甲的不到几百，现在几年过去，能凑两千以上全甲精兵，可谓实力大增。 所以此时逻些城流言四起，认为有资格为总督，号令全吐蕃的，只有这三人中的一个。 而距离这里最近的，势力最大的，当然是占据逻些的采巴派首领采巴哥。 逻些城里。 采巴哥的府中院子里，正跪着一排人。 只见采巴哥正对着他们破口大骂，接着从身后的随从身上抽出马鞭，一个个抽了过来。 部下被抽的鬼哭狼嚎，站在采巴哥身后不远处的几个甲兵也是看的瑟瑟发抖。 这几个甲兵中，正有阿卖力和葛尔钦两人。 两人从叠州城附近迁移到逻些，然后投奔了采巴哥。 采巴哥试出他们神勇，比较能打，便招为亲兵，还为他们配备了札甲。 只是这札甲不是宋人打造，是他们自己打造的，质量是差多了。 两人都在宋军阵中穿过宋军的札甲，一看就知道没法比。 但现在已经不是宋军，自然也没得挑。 前面跪在地上被采巴哥用马鞭死抽的，正是当地的一些小地主，采巴哥的部下，更是阿卖力口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但现在因为一些事情办不好，正被主子采巴哥猛抽。 阿卖力和葛尔钦看的瑟瑟发抖，不由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由而同想起刘英甚至莫勇之前和他们说过的话，在逻些城，贵族们根本不会把们当人看。 阿卖力认识最左边那个小地主，逻些的大户，手下有上百户奴隶，自己家里还养着成千的羊群和牛马，但在采巴哥眼里，还是像奴隶一样，随时可以抽打。 这个小地主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但在采巴哥面前，和狗一样可怜。 “叭叭叭”空中连续响着抽打声，采巴哥怒气冲冲给每人抽了几鞭，直到累的抽不动了，这才抽掉手中的马鞭。 部下都在哭叫和求饶，但阿卖力敏锐的观察到，有人在低下头时，脸上闪过了不甘和怒火。 没有人愿意被别人当狗一样，可以随意的抽打。 奴隶也是有尊严的。阿卖力不由再次想到宋人常说的话：“奴隶也应该拥有尊严。”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下个月底前，所有税赋，都要收齐，不能少一只牛马羊。”采巴哥这时厉声对着下面人道。 马上有人哭叫起来：“宋人给的价更高，很多人悄悄的和宋人易换，根本收不齐啊。” “那就去他们家里搜，翻箱倒柜也要给我找出来。” “他们可以藏起来，不好找啊。”又有人哭道。 原来这几年吐蕃贵族们的税赋越来越难征收了。 宋人在吐蕃境内设商贸点，与吐蕃族民们交易，交易形式多样，可以以货易货，也可以用劳力来换取宋人的货，并且价格还有优势。 于是很多吐蕃的中层小地主，先打起了这个主意。 他们把自己的货物与宋人交易，然后再低价去收购底层奴隶们的货物用来交税，从而赚取差价。 假设某个中层小地主，需要一年上贡给采巴哥一匹马，一头牛，十只羊，而他每年可以在采巴哥那里得到五十斤盐或，十斤糖等。 但现在他偷偷把自己的一匹马，一头牛和十只羊直接绕过采巴哥和宋人交易，他能得到八十斤盐，十五斤糖，还得加上一匹布，一匹绢等。 这么算算，小地主们当然都会这么干，大伙都想办法绕开采巴哥，私下和宋军交易。 然后他们再用四十斤盐，五斤糖，或加若干其他不值钱的物货，从最底层的奴隶手中，换一匹马，一头牛，十只羊，再上贡给采巴哥。 这就是现在整个吐蕃的交易环节。 但这样一来，便产生几个问题。 首先时间一长，奴隶们也知道了相关的信息，不愿意再低价卖给这些中层小地主，除了一些特别边远地区，行程不方便的族民外，其他底层奴隶都会自己想办法和宋人去交易。 其次，所有的税赋其实最终都从底层奴隶们身上出的，现在大伙都去想办法和宋人交易，那么税从哪来？ 中小层地主换购了底层的产出，底层原本要上交的税怎么办？ 所以这几年不仅仅是采巴哥，整个吐蕃各大贵族能收上来的税越来越少。 关键是收税都是他们的部下，也就是中层阶级。 这部份人相当于地方官员，在帮忙收税，而这部份人也想偷偷和宋人交易，来换取差价，甚至以收不到税为理由，在减少纳税。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他们先为自己争取利益，然后才会考虑到采巴哥该收的税。 这样一来，原本在这边生活最好的最大的贵族们，却变成利益损失最严重的一批人。 如果是以前宋军没来时有这种情况发生，贵族们会强行去征税，掠夺底层家中所有可以掠夺的一切。 但现在已经不能这么干了。 这几年宋人一直在宣传推广，大量的牧民们逃出贵族们的领地，屯居到宋人四周，这让贵族们的奴隶越来越少。 贵族们继续压迫底层牧民，只会让牧民们跑的越来越多。 所以现在整个吐蕃的形势，就是中下层都在想办法绕开最顶层的贵族，争取自己的利益。 宋军很好的抓住了人性的贪婪，成功让贵族们的爪牙，中层小地主们开始绕开贵族们谋私利。 以前铁板一块，中小地主们紧紧团结在贵族们身边的事已经烟消云散，这几年几乎所有的吐蕃人都在想办法和宋人单独交易，从而获取最大的利益。 在利益的驱使下，草原上已经离心离德，不再团结。 采巴哥这几年知道自己的奴隶越来越少，但又没办法。 他能收的税变少了，但宋人给他换购的物资是比前丰富很多。 宋人的军队越来越强，越来越多，最近还打败了蒙古，占据了西夏。 采巴哥依然还拥有奢华的生活，并不想和宋人翻脸，而且他知道，现在整个吐蕃为了利益离心离德，很难再像上次那样，集合大小各邦，十几万兵马和宋军决战了。 他可以忍受宋人的欺压，但不能忍受部下的背叛。 今年的夏税又是大减，诸多底层奴隶们说交上不该交的牛马羊，这让采巴哥雷霆震怒。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采巴哥打完了部下后，咆哮道。 “当年宋军没来之前，我一个夏税能收上千匹优质的战马。” “而现在，你们连两百匹普通的战马都收不上来。”采巴哥非常愤怒，现在不是数量的问题，连质量也不能保证。 所有人优先把最好的战马去和宋人交易，宋人选不中的战马，才轮到采巴哥。 而其他的牛羊数都在减少。 还有牧民直接把牛羊给宰了，rou和皮全卖给宋人，然后告诉采巴哥派下去收税的，说他们没养活多少牛羊，收成不好，请求减免。 以前牧民们的牛马羊是没法藏的，现在他们换到铜钱，换到白糖或精盐，甚至布匹，都能找个地方藏起来，这让采巴哥去收税的人都没办法找到。 看到采巴哥如此生气，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阿卖力感觉到了机会。 他当然不想一辈子只当采巴哥的护卫，他要出人头地，证明给父亲和母亲看，他可能成为吐蕃有地位的人。 阿卖力往前一步，小声道：“大伙都在和宋人交易，除非断绝和宋人交易的途径。” 采巴哥猛的回头看看这个新投靠的人小伙子，瞪了他片刻后，终于道：“如何断绝？” 吐蕃这么大，到处能都走，你靠派骑兵去截是很难的。 “现在宋人只设一个交易点，就在若盖草原，咱们就派兵以若盖草原四周巡逻，谁敢运送物资过去交易，只接砍了，只要砍几批人，以后没有人敢这么干。” 采巴哥闻言，似有心动。 下面跪着的那些中层地主们不高兴了，因为他们也想和宋人交易，立刻有人道：“若不是咱们的奴隶怎么办？” 这事也不好办啊，采巴哥是个万户贵族，部下奴隶原本有三万多户，是整个吐蕃最多的，最近几年迁走了好多，还是拥有万户以上，但他的人也不可能每户都认识。 如果遇到其他贵族的人你就不能这么干，那等于是抢劫，会引来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