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动摇的决心
随着脚步的加快，一栋建筑的轮廓逐渐清晰。 当最后一节台阶消失在脚下，视线豁然洞开，一个广场在面前展开。这一刻，山林里的声音仿佛都被隔绝，人声开始涌入孔叶青的耳中。广场的面积不大，中心的地面上还雕着石刻，石刻的纹路向两侧延伸，像是连接着山路和道观大门的小道。 孔叶青望向四周，能看见有人站在广场护栏前拍照，身后便是崇山峻岭。而在他走向道观大门的时候，还能看见有人从观内走出，他们的表情各异，有的极为欣喜，有的垂头丧气，一副事情没有办成的模样。 走到近前，孔叶青抬头一望，能看见那道观大门的牌匾上写着‘形器不存’四个大字。 “谁用这个当招牌啊，真是古怪。”孔叶青嘟囔道。 “几位也是来求符的么？”一个小道士模样的男孩站在门内说。 孔叶青早就注意到这小道士了，刚才出来那几个人无一例外都往他手里塞钱了，像是某种默认的规则。而小道士在收到钱后，先是行礼，之后将一个包的鼓鼓囊囊的东西递到别人手里，从那些人身边经过时他扫了一眼，像极了他妈以前给过他的红纸包米，说是可以辟邪，但谁知道顶不顶用啊。 这道观里的人不会都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吧，虽然他很想这么说。 “是的，我们是来求符的。”孔妈向前几步说。 “既然是求符，那就进来吧。”小道士说着转身就走，也不管他们有没有跟上。 虽然很残酷，但孔叶青决定戳穿他们的骗局，为了避免更多人像他爸妈这样上当。这可不是他有什么正义感，而是单纯的闲得发慌时找到一件事情可以做的心态，更重要的是他很不爽这小道士的态度。 进门后没走几步又是一段向上的阶梯，走完这段阶梯后便来到一处平台，平台向两侧延伸，道路尽头皆有一道圆形拱门，从他视角望过去，只能看见里面有建筑，正前方则是大殿，大殿前整理屹立着一排廊柱，大概是因为在山顶的缘故，不时有水滴沿着屋檐掉下。 “进来吧。”小道士回头招呼了一声，便先一步走了进去。 进到大殿后，首先入目的便是一尊巨大的雕像。雕像整体呈盘腿打坐状置于高台之上，一身淡蓝色道袍，面目看似慈祥但俯视而下的目光却不怒自威，上色之人像是为了让它更贴近人的模样，在处理裸露出来的皮肤这部分，所采用的颜色和人体极为相似，乍看之下好似殿内坐一活着的巨人，但当走近就能发现有些掉漆了。 高台前摆放着香案，香案上满是各色的时令水果，正中央的香炉上插满烧尽的香。在香案两侧被摆放着两只振翅的鹤，鹤昂头注视着高台之上。在他们之间有两根承接房梁的立柱，立柱上挂着两条很长的黄布，上面写满了他之前在正门广场上看到的那种纹路。 “宗师，有人求符。”小道士恭敬的对着雕像行礼。 “这么快又有人来了么？我还没吃完呢。”一道士打扮的男人从雕像后走出。 只见这人身上衣物满是油渍，一只手还捏着只鸡腿，在看到他们之后，他一口就把鸡腿薅的只剩根骨头，之后随后就丢向小道士，小道士像是经常有这种经历，他袖口一抖，手中便出现一个黑色垃圾袋。 “您就是写符的道长么？”孔妈有些犹豫的伸出手。 “正是本道长。”男人一把握住孔妈的手。 孔叶青能清晰的看见老妈的鸡皮疙瘩顺着胳膊就往上爬，也真亏她能忍住不发作，要换平时有人用这脏手和她握手，早就一脸嫌弃的说一大堆垃圾话了，看来为求符这件事，她真的豁出去了，但这也更坚定了孔叶青想要戳穿这场骗局的决心。 “我说这位道长，什么时候能给我们画个符啊？”孔叶青大大咧咧的走了过去。 “这位小友不用着急，我们先.........”看向他的道长忽然一顿。 孔叶青只感觉眼前一道黑影晃过，原本在几步外的道长已经站在他身侧，也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就给他全身摸了个遍，之后退到一旁。他这一套cao作给孔叶青直接整懵了，一时半会儿竟然组织不出语言来。 “奇怪，太奇怪了。”道长的表情像在思索些什么。 “你才奇怪好不好，你没事摸我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没有什么癖好啊，这里我待不下去，我要回去，立刻马上！”孔叶青恼怒的大喊着。“还有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你个老骗子！”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听到他的话，道长表情有些紧张。 “我就明说了，你们就是一群坑蒙拐骗的江湖道士，小爷我今天来就是要拆穿你们，你们骗了多少人我管不着，但骗到我家头上也算你好日子到头了，只要我找媒体曝光你们，明天你们一个个的全都要吃牢饭。”孔叶青冷笑几声。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想说啥呢。”道长松了口气。 “我都这么说了，你不怕么？”孔叶青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正常人被揭穿一般会出现恐慌之类的情绪，但这道长不仅没有这一类的情绪，甚至在他说完那些话之后，脸上还浮现出类似于放心下来的表情，难道他身后有什么很硬的后台，根本不担心他说的这种情况出现？ 孔叶青开始有些担心她们这家人的处境了，电视上不是经常那么演么，一伙人到了别人地盘上去揭露他们丑恶的嘴脸，最后因为寡不敌众又没有和外界沟通到位，直接被杀人灭口的戏份。 “道长，我儿子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么？”孔妈的语气带着疑惑，明显是动摇了。 “一个孩子的妄言而已，你不需要过多猜想。”道长接着说。“我想你也是听人说过我这里的符有奇效才特意来的吧？至于我的符有没有效果，我是不是骗人，来之前你应该心里已经有底了才对，又何必被言语所动摇呢。” 孔妈的表情有着挣扎。就像道长说的那样，关于这符的所有消息她确实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而从这里拿到符的人确确实实运势发生了改变，就拿她认识的同小区里的人来说，凡是拿到这道符的人，各个都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变化，有人前一天公司面临破产，隔天就有大批投资商找上门，有人考试次次末尾，一夜之间就成神童，还有人买彩票没中，隔天新闻报道机器出现故障，再摇一次直接中头奖，房产直接购置了好几套。 如果说这只是概率问题，但这些都是忽然集中在她所住的小区出现的，而一切的源头就是因为他们拿到了从这里求来的符。她也不想相信，但当这些事情实实在在的发生在她周围，他就不得不去相信这一张小小的纸确实不同寻常。 但她儿子说的那些话又像是棍棒一样敲在她的脑门上，让她的决心变得不再坚定，她还是怀疑那些是不是真的是概率问题，只是她认识的人刚好都在那个概率里面？她现在整个脑袋都乱了。 “道长，我觉得我们还是下次再来吧。”孔妈最后还是决定相信自己儿子的判断。 “老妈.........”孔叶青的表情有些感动。 “哎呀，可惜啊。”道长感叹。“原本我看你们有缘，一家三口登山上来也颇为不易，想要另外再画一张效用更为厉害的符给你们，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便下山去吧。” “道长你说什么？”孔妈一个转身抓住道长的手。 “你们不是要下山么？”道长不解的看着她。 “刚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怀疑你的，道长法力通天定不是凡人，那应该不会和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一般见识吧。”孔妈笑着说。 都快走出门的孔叶青听到自己老妈的话，差点没一跟头栽倒。他回过头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孔妈那一双眼睛想要杀人一样闪着红光，他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进入这个状态的老妈基本是不会听别人的意见了。 “一般见识倒不会，只是我今天已经有些累了。”道长揉了揉肩膀。 “那我们明天再来？”孔妈说。 “不必，你们直接在观里住下就行。”道长挥手招呼小道士到近前。“给这几位有缘人安排一下住处，必须要足够舒适清幽，尽量选在背风的房间，夜里风大，供暖也别省着，别人来我们观里住一宿，别回去的时候反而带着病，现在就去办吧。” “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们了？”孔妈不好意思地说。 “不打扰，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你们这样的有缘人来了，既然来了那就定要好好招待一番，而且你们在观内住下是非常合适的，一方面我要画的符是需要在第一缕朝阳升起，天地元气最为浓郁的时候才能动笔，也方便第一时间给到你，毕竟这符不同于给到别人的，只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到你，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另一方面在这种清雅的环境熏陶下，有别于城市的喧嚣，也是别有风味的一件事，你觉得呢？”道长微笑着说。 “道长费心了。”孔妈重重握了下道长的手。 “几位登山上来肯定饿了吧，刚好也快到中午的饭点了，就一块儿吃好了。”道长说。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带了午饭的。”孔妈推辞道。 “不用客气，上来这长时间，饭菜都凉了，还是热乎的更好吃一些。”道长劝说。 “那我们吃什么？”孔妈问。 “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