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冬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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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驰电掣,昼夜兼程。 当栾城屹立在符家军面前时,他们早已闻到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肃杀之气。 “末将江百率栾城守将叩见符将军!” 两年前的“阳城大战”,符彦卿以少敌多,大败耶律德光率领不可一世的契丹骑兵,“战神”威名在两国军队快速传扬开来。 如今,晋朝倾举国之力北上进攻,符家军自然成为受人瞩目的焦点与期许所在。 符彦卿望了眼城内为数不多的兵力,顿时心生疑惑,“当前大军主力身在何处?” “报符将军,杜统帅与李守贞将军两日前已帅大军主力北上滹沱河,目前正与契丹夹河对峙。” “真是荒唐!”符彦卿眉心紧拧,顿时升起一团怒火,“栾城乃定州粮仓,战备地位极为险要,弃城北进实乃下下之策,临河而战,又能有几分胜算?” “杜统帅有令,命将军速速前去与大军会合,与契丹决一死战。”江百见其大怒,内心虽惶恐,却只得将杜重威之命和盘托出。 “将军,前方战况不明,杜重威此举,着实疑点重重!”安歌压低声音,对符彦卿进言。 “他是陛下亲封的北伐统帅,我若不去,怕是会给符家军扣上不忠的罪名。”符彦卿望向安歌和体力不支的忍冬,心生盘算,“夏虞侯,你与齐英率军驻守栾城,其余人等,随本将前去与大军会合!” “昭华,你和忍冬跟随夏虞侯一同把守栾城粮仓,也要留意提防城内他们的人。记住,为父会在你身后,和你并肩战斗!” “父亲,我会守护好栾城,等待父亲凯旋而归。” 说罢,父女俩击掌而盟,符彦卿仿佛要把毕生的经验与必胜的信念传递于最心爱的女儿。 一声令下,符氏牙旗已随众将士一道,浩浩荡荡地奔向远方,奔向那个危机四伏的未知战场。 转日,安歌便早早起身,为忍冬上下忙碌起来,“jiejie,我刚找士兵借炊具煎好了药,快快服下罢。”这一路上,她终还是未受住颠沛流离,导致病情出现复发,辗转反侧地低咳,整夜未歇。 “安歌,你不要再cao心……我并无大碍。”忍冬躺在榻上,缓缓说道,“不过是这几日没睡好,我还期盼……咳咳……期盼与你一并战场杀敌。” “昭华!昭华!”夏尚直将头探进屋内,满脸诡异地笑着,“你俩大男人整日厮混在一起,别欺负我这俗人不懂,我知道,这叫断袖龙阳之癖!” “夏虞侯,你不好好轮值,跑到这里来揶揄我做甚?” “刚才我在城内搜罗到一大批契丹战马,知道你对这玩意儿感兴趣,这不第一时间,就过来唤你一同前去。” 听夏尚直之言,安歌顿时兴奋起来,“忍冬,我随夏虞侯看看,你先好好休息,记得喝药。” 待安歌离开,忍冬再也抑制不住压制已久的咳嗽,咽喉一阵咸腥翻涌,鲜血淅淅沥沥地滴入药碗,她无力地合上双眼,泪珠顺着眼角流入双鬓。 安歌早就听说契丹战马与众不同,亲眼所见,却没料到它们的个头足足比汉马小了一个身量,她挑选了一匹骑上马背,想要亲身体验契丹人口中的“神马”究竟有何非凡之处,不料,还未待她坐稳,这匹马便呼啸着,如受了癫狂一般冲向城门。 安歌被颠簸地差点从马背坠下,惊魂间,只听后面夏尚直连连大呼,“快勒住缰绳!坚持住!” 她试图照做,却不想马头一转,开始飞奔向通往城楼之上的斜梯,湿滑倾斜的石梯丝毫没有阻挡它迅猛的势头,安歌仿佛感到下一瞬就要被猛甩下去。 江百吓得赶忙呼喊城墙之上的士兵进行阻挡,却都被它灵活躲闪过去。 刹那间,一个矫健的身姿飞上马背,将安歌迅速环住,试图勒紧缰绳,却忽听到周围将士一阵惊呼,那人已被狠狠地甩到地上。 在马背上几乎已被癫得晕眩的安歌,内心刚升起的希望便这样破灭,她甚至担心自己可能会随这匹疯马一同从城楼坠落。 那一刻,她恐惧自己的人生,将会完结得像个笑话。 不料,那位勇士竟神奇般地从地上爬起,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上马,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扎入它的脖颈。 鲜血淋漓间一阵嘶鸣掠过,战马应声倒地。 周遭鸦雀无声,好似仍未从方才的惊魂中抽离开来。 “昭华,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真是罪该万死,非得拉你来看什么劳什子的战马,你若是出了差错,将军定会把我千刀万剐的,这究竟是什么破马,差点坏了大事……”见安歌恍恍惚惚地被搀扶起身,夏尚直嘴里叨念不休,差点急得快要哭出声来。 “这些契丹马生来便被调教得只忠于主人,生人骑了他,只会让它们像得了疯病一般。”说话之人便是安歌的救命恩人,他的声音低沉徐缓,浑厚如磁。 安歌捂着酸痛的胯骨,渐渐回过神来,遂抱拳向他鞠躬致礼,“多谢壮士救命之恩,符昭华没齿难忘。” “末将赵元朗,拜见少将军。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少将军见谅。” 她仔细打量着这颀长的身姿,即使这身普通士兵装扮,也丝毫掩饰不住他眼神中的从容不迫,以及周身流露出的高贵不凡。 江百挤上前来,谄媚地笑着,“少将军、夏虞侯,军医早已在城下待命,还请少将军移步,先好好地检查有无大碍才是。” “赵大哥请与我一同前去罢。”安歌被夏尚直搀扶着,幽幽说道。 步入议事厅,安歌忍痛坐下,屏退左右,迫不及待地询问赵元朗。 “栏中众多的契丹马匹究竟从何而来?” “大约是这几年和契丹数次交手截下的,末将也是刚调到栾城不久,只知江统领要让我们好好喂养它们,不准私自挪用其他。不知少将军为何发此疑问?” “那他有没有让你们尝试驯服?”不知怎的,安歌心里总感颇为蹊跷。 “没有。照理说这些战马理应尝试驯服、受我方所用,或者杀掉做粮食,可是……”赵元朗欲言又止。 “可是他却绕过了这两种方式,选择用更多的粮草来‘供养’它们。”安歌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眼神犀利,“那江百与杜重威有何关系?” “据末将所知,先帝在位时,封杜统帅为成德军节度使,江统领便于此时发迹,随后被其提拔至栾城统领,守城至今。” “你俩这是说些什么?怎么从那些疯马,又扯到了杜重威身上?”站在一旁的夏尚直被他们的对话搞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大军前往滹沱河之时,是否带有充足的粮草供给?”安歌脑海中逐渐清晰,她忽然感到,自己在迫近一个可怕的真相。 “杜统帅认为只要滹沱河至栾城的粮道通畅,补给便不是问题,故而以轻装上阵为名,并未携带太多天的粮草。”赵元朗忽然倒吸一口气,“少将军,你的意思是……杜统帅有勾结契丹之图?” “恐怕没这么简单,”安歌将赵元朗提供的线索,渐渐地凝结成一条清晰的脉络,“对契丹战马不杀不驯的供养之举,实则为了将其原封不动奉还敌手,说明杜重威想向契丹示好,此为其一;故意选择让大军弃城临河,极易受敌人包抄,截断粮道,导致腹背受敌,此为其二。由此看来,他是想令大军陷于水火之中,之后伺机带兵投降契丹!” “不好!咱们符家军岂不是入了他们的圈套?”听到昭华之言,夏尚直猛地惊呼,“不行!我得派人快马加鞭把这消息传送给将军,杜重威这王八羔子,竟把主意打到兄弟们的头上,我这就去和他拼命!” 还未等安歌反映过来,只听见堂外顿时大乱,齐英跑了进来,看起来心急火燎。 “少将军,契丹军队要向栾城进攻了,估算有数万之众!” “果然!杜重威故意空置栾城,名义与契丹夹河对峙,实则要将此城拱手相让!”安歌顿时怒火中烧,“齐将军,你率主力驻守北门,夏虞侯率兵驻守南城,让江百阻止守城士兵准备迎战,务必把他看好,别让他和手下的兵生出事端来!” 安歌将视线转向赵元朗,他们虽刚刚结识,但也可能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信任感不自知的便油然而生,“元朗兄,你即刻起程,想法子绕过敌军,将情报迅速传给符将军,确认他们的安全。无论怎样,希望现在还不算晚。” “末将遵命!” “你本不属于我符家军,但如今,千百符家军兄弟的性命都握于你手,今日元朗兄的两次相救,符昭华必将铭记于心,之后必有重谢!请受小弟一拜!”安歌说罢,起身想要向赵元朗跪拜。 他急忙拦下安歌此举,“少将军言重了,正义之师本不应被陨灭,元朗甘愿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夏尚直、齐英和赵元朗拿好武器,向外冲去。 安歌闭上双眼,回想父亲临行前对她说过的那句话,“记住,为父会在你身后,和你并肩战斗!” 从小,她因受嫡母不待,只得被父亲当做男子带到军营习武学战,亲眼目睹了多少场腥风血雨,多少户遭受生灵涂炭,守家卫国的信念,早已像年轮深深地刻在了骨血里。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契丹终不还。 安歌登上城墙,望着几十里开外的契丹大军正快速向栾城移动,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尘土飞扬、气势汹汹,仿佛大地振颤、四野惊变。 黑压压的大军停驻城外,而城内的栾城士兵加上符家两路军队,也只有不到万人,以一敌十,危机四伏。 两年前在阳城之战与他打过照面的齐英,一眼便认出敌军首领乃威名赫赫的耶律德光御驾亲征。 天福三年,先帝后晋高祖皇帝石敬瑭与契丹结盟,割让幽云十六州,并称耶律德光为“父”,甘居子辈,顿时激起千层浪,成为世人笑柄,从此,契丹出入后晋之土如入无人之境,直至出帝即位,对契丹宣战,引发耶律德光出离愤怒,并扬言要夺取中原汉人天下。 两年前,契丹人在北面的阳城惨败而归,如今,耶律德光对胜利的渴望让他们卷土重来,嗜血的本性燃烧着他的黑眸,这座晋朝大军的粮城,今日必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他振臂高呼,攻城战车以万乘之势奔袭,开始向四门发起猛烈进攻。 箭矢如雨,巨石沉坠。 安歌知道,这些只能延缓敌军登城的速度,却无法抵挡住这一波又一波强烈的攻势,她后悔自己对这一切发觉的太晚,如今,父亲和兄弟的性命皆命悬一线,想到这些,她心如刀绞,如有虫噬。 面对着渐渐涌进城内的敌兵,她能做的唯有全力杀敌,刀光剑影、鲜血喷涌,在安歌看来,都是对入侵者最好的祭礼。 半日鏖战,因人数差距,再勇猛的武士也到了精疲力竭的时刻,更何况,堡垒往往从内部攻破。 “西门破了!契丹进来了!”城内忽然一阵大乱。 惊诧间,她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一柄闪着冷光的刀戟已穿透自己的腹部,安歌回望,只看到江百那张阴森扭曲的笑脸,“符昭华,符将军最宠信的侄儿,我要拿着你的人头去见契丹皇帝,想必再合适不过了!” 残留的意识,让安歌看到,自己和江百同时倒下,身后站着不知何时赶来、手提利刃的忍冬,以及跌跌撞撞驾马跑来的夏尚直。 那一刻,她拼劲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了两个字——“烧粮!” 其实,她还想告诉忍冬,“你穿上甲胄和提剑的姿势,和二哥一样英气。”只是有些话,她觉得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忍冬伏在安歌身上痛哭,却惊喜地发现她尚有一丝鼻息,“夏将军,你快带她走,她还活着!” 忍冬拼劲全力与夏尚直一起将安歌扶上战马,望着夏虞侯血rou模糊的左臂,忍冬一把将缰绳塞到他的手里,“夏大人……带着昭华,快走!” “你和我们一起,昭华不会放下你!” “城门失守,现在我们要烧掉粮仓,斩断他们南下的机会!”忍冬高声呼喊着,“保护好昭华!” 说罢,她用手中的剑猛地挥向马匹,战马惊慌间已奔腾远去。 忍冬忽然感到心脏前所未有地蓬勃跳动,她第一次触到自己的生命是如此鲜活有力,仿佛身上凝聚着昭信与安歌的力量,再不觉害怕,转身向粮仓奔去。 放倒盛满火油的木桶,顿时油腥四溢,可是火镰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须臾,背后的仓门被人猛然踢开,一群契丹士兵涌了进来,其中打头的粗壮蛮夷,一把打飞忍冬手中火把,用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脖颈提了起来。 他却惊讶地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亭亭玉立的汉人女子,便yin笑着松开手,招呼其他士兵围上前来。 忍冬慢慢后退,手忽然触碰到昭信留给她的“木石匣”,那一瞬,她便知晓,这或许是自己和栾城最后的机会。 火石和石匣剧烈的摩擦,火苗坠地。 眼前的契丹群兵顿时瞬间陷入火海,他们尖叫着,哭喊着,却无法阻止赤焰熊熊蔓延。 望着火苗同样在自己身上肆意游走,弥留间,她的嘴角轻轻上扬,见证着匣内被点燃最美丽的焰火,在空中悠然绽放,正犹如自己的一生,短暂却极致绚烂。 同路殊途,生死茫茫。 “安歌meimei!” 安歌正一个人走在笔直的路上,周身雾气弥漫,仿如仙境,恍惚间听到有人唤她,却怎么也不见影踪,再向前走,才发现小桥流水边,站着一个熟悉身影。
她一下子跑上前拥住那人,“忍冬jiejie,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安歌,你放心,栾城粮仓已经尽毁。十八年来,符家人对我恩重如山,如今,我能回报的,可能唯有这些了。” “怎么好端端地说起胡话来?快跟我回去见二哥。”说着,安歌便要拉起她的手走上小桥。 忍冬赶忙挡住她的脚步,示意她抬头仰望天际。 忽地,一道闪着光芒的烟火冲上云霄,在蒙蒙雾气中更加光彩夺目,火焰在天空幻化成一朵红色的傲然忍冬,壮美如斯。 安歌被眼前景象深深震撼,却又忐忑起来,“我们不是说好,要回去和二哥一起看吗?”她嘻嘻地笑着,“他要知道我俩私自欣赏,肯定会气得七窍生烟呢。” “昭信其实早就知道留不住我,我不想在你们面前因为缠绵病榻而形同枯槁,或许是我自私,想把最美丽的影子留在你们心里,希望你们最终会明白我的抉择,”忍冬那样决绝地笑着,“忍冬花在最后的冬天选择拥抱烈火,只因,她感受到了一辈子未曾有过的温暖与炽热。” 安歌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她终于记起父亲在出征前一晚对她说过的话。 “秦先生说,忍冬的病已深入骨髓,再也无力转圜。” “她知道后,向我请求随你共赴沙场,其实是准备随时战死。” “她和昭信的事,为父都看在眼里,却终究是命运弄人,一个是红颜薄命,一个是痴心难付。这是他们人生中必须渡过的劫难,我们谁都帮不了。” …… “忍冬jiejie……我不要你走!你别走!”安歌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恐惧,所有的虚幻和真实一并涌入脑海,她哽咽着,感到自己是如此真切地惧怕死亡和分离。 “安歌,你终将成为天下极贵之人,路途虽然坎坷,但只要坚守本心,莫被世间成败准则所困,便终可遂心所愿。”忍冬松开她的手,“你快回去,断不可再向前一步。我该走了,代我转告昭信,要他好好地活下去……”说罢,转身踏上桥,再也消失不见。 望着依偎在怀中的昭华,气若游丝,平日里的充沛精力与生龙活虎,如今已荡然无存,夏尚直看着他腹部鲜血汩汩,活生生把白色战马沾染成红色,这粗糙汉子竟突然间泪流满面。 这一战,有多少将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自己将失去多少并肩作战的兄弟手足,又有多少像昭华、忍冬一样的翩翩少年,生命就此定格,他不敢去想。 身后的一队契丹兵还在穷追不舍,战马由于支撑两个人的身体也愈发放缓了速度,他们很快便陷入敌军的包围。 夏尚直的左臂早已毫无知觉,他只知咬紧牙关环住昭华,眼前一切似乎已成赤色,刀起刀落皆成一种本能,在那一瞬,他才真正懂得昭华曾教过他的一句诗——捐躯赴国难,誓死忽如归。 突然,惊震四野的沉沉马蹄声拉回了他早已模糊的意识,威武屹立、苍遒有力的符家军牙旗映入眼帘! 与此同时,身后一方尖锐声响穿透苍穹,焰火呼啸着划过阴霾天空,铸成一朵忍冬花形,缓缓坠入已被烈火映红的城池。 符彦卿在滹沱河见证了杜重威诸多不作为,故友李守贞也被逼迫向其吐露实情,原来耶律德光早已与杜重威达成协议——“投降契丹,许尔为王”。 惊诧间,想到深处危机之中的安歌,他便率军马不停蹄地赶回栾城,期间,遇到前来传讯的赵元朗,却不成想,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符彦卿挥舞宝刀,将围绕在夏尚直身侧的契丹兵一扫而尽,飞奔下马,从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安歌,将其横抱于怀,望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心急如焚地向身旁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发问,“秦先生,快看看她伤势如何,一定要全力施救!” 秦隐简单号脉过后,迅速从包裹中取出草药敷至刀剑洞穿处,而后实言相告,“将军,昭华失血过多,墨旱莲和仙鹤草只能起到短暂的维持作用,而且……”他附在符彦卿耳边悄声说道,“此次恐损胞宫经络,若要根治之方,如今天下唯有我师姐豢养的‘那东西’,或许可以一试。” “十八年,如前世今生,我仍将与她纠缠不休。”符彦卿不禁仰天长叹,“定州至那边路途漫漫,安歌怎能撑过去?” “我已在其口中放置还阳参提调,三日内定保生命无虞。” “符将军!两年未见,可否别来无恙?”城墙之上的耶律德光早已命弓箭手蓄势待发,他难忘阳城惨败、驾骆驼仓皇而逃的狼狈景象,这个契丹人口中的“战之天神”如今落在他的手里,令其感到难以言表的兴奋。 符彦卿将怀中的安歌交由立于身侧的赵元朗,解下腰间的宝剑掷于地上,“契丹皇帝,你我恩怨不应殃及其他,我可以做你的质俘,但你要放走其他人。” 耶律德光不禁仰天长笑,“事到如今、走投无路之时,却于此和朕商谈条件,未必有些不自量力。” “你此战目的想必并非是小小的定州,如今,杜重威大军已全部归降于你,晋国几成你囊中之物,今日一战,尔等已人困马乏,莫不是想与我符家军当下再次决一死战?”符彦卿傲然一笑、成竹在胸,“我们汉人有一句话讲的好,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符家军一旦背水一战,莫说契丹军队南下直捣汴梁,是否重蹈阳城之覆辙也未可知。” 耶律德光暗暗忖度,嘴角随即露出邪魅的笑容,“符将军与其他贪生怕死之徒不同,一身傲骨深得朕意,能够与尔共饮斟酌、畅聊天下大势,想必可将成就一番佳话。” “冠侯愿闻其详。”符彦卿向耶律德光颔首示意,便转过身去,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交予赵元朗之手,“壮士,昭华对你辅以重任,想必你定身怀异能、忠心耿耿,请你带着此信物,三日内务必到达蜀国费府,寻找费夫人,她可救得昭华一命。” “甄容、夏尚直,你们带领大军即刻返回符军行营,不得有误。昭信年纪尚小,以后还需你们多多提点扶持!” “将军!”符彦卿一番托孤之辞说的云淡风轻,周遭的将领们却早已潸然泪下,不能自已。 “本将乃受晋国圣主重托,受天下万民希冀,戎马一生,从未叛离。今日之事,死生唯命。” 尽全力主宰可保全的人和事,余下的,皆为未卜的命数和不屈的傲骨。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