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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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一路恍惚地回到郭家厢房,把门紧紧掩上,而后将孟昶留给她的草药全部撒入蒸腾热气的浴汤之中,她缓缓散开发辫,褪去衣衫,在木桶里落座,整个过程,显得优雅且神圣。 她眷恋地吮吸着弥漫满屋的草药香气,闭上双眼,又好似回到从前,在那个被竹林包裹的木屋里,带着凄艳的浪漫,陪伴自己徘徊在生死边线。 短短半月,让她第一次接触到渐渐升腾着的属于自己的爱情,每个细节,都足以令她在回忆中沉浸品味,永远不会被时间磨灭清浅。 只可惜,那个人,那些话,都不会再有连接,终将幻化成水中月、镜中花,擦肩而过,咫尺天边。 这是一场虔诚的告别,随着袅袅药香的缓缓挥发,皆成往事如烟。 坐在桌前,她颤抖地握着笔杆,墨滴沾染了一张又一张洁白的纸面,却始终不知该如何开篇,该如何诉说命运的翻云覆雨和这场无法对抗的分别。 索性,她左手拿起桌上的芙蓉胭脂,右手握紧匕首猛然一挥,动作深邃凌厉,让胭脂纸一分为二地坠落桌边,就连她的掌心也同时被刀口割裂,血丝渐渐渗出,滴落在胭脂纸上,殷红一片,无法分辨。 这下,她才发觉断裂且略厚重的胭脂纸中间各自凸起一片,她颤颤巍巍地将指甲大小的纸片缓缓拼接,见其上八个字的精美小楷赫然惊现。 “孟符两氏,良缘缔结!” 他无尽的浪漫,渴望带动她一起翩跹。 然而走到如今,却注定被刀割裂,破镜难圆,相忘决绝。 此时,轻柔的叩门声打断了安歌的痛苦纠结。 “大哥,嫂子。”安歌赶忙擦拭着淌满脸颊的泪珠,凤眼通红。 刘氏一眼看见安歌手心的淋漓鲜血,焦急地拿出怀中的手帕包扎伤口,不禁哀叹连连。 安歌吐出安慰,“没事,这是不小心弄的……” 以为她委屈硬撑,柴荣在她面前鲜有地发了火,“符昭华,我一直以为你和普通女子不同,沙场驰骋,只为四方安定,一身正义,只为黎民苍生。可是如今,我看到的却是一个自暴自弃的胆小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以为割腕死去,一切都能结束了吗?” 安歌这才知晓他的误会,便扬起左手,粲然一笑,“我马上便要出嫁,怎能随意践踏身体?这个只不过是告别过去时的一点意外而已……” “他们居心叵测,我们决不能让你嫁过去。”刘氏跑到橱柜旁,说话间就要帮她收拾行李,“夫君和我已经想好了计策,这就帮你逃离此地,救父亲也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走。” “不行,我不能连累你们。”安歌坚决推辞。 柴荣这下再也按捺不住怒火攻心,拍案而立,“你是不相信我们的诚意吗?把我们郭家看成贪生怕死、投机取巧的小人了?” 刘氏赶忙向安歌讲述了柴荣近几日是如何不眠不休地为她找寻出路,盘缠、衣物、马车、干粮已悉数备好,还为她选择一条远离战火和是非的逃离路线,只待她点头,便让自己最信任的一队护卫随她远走天涯。 “我们虽然相识不久,但是一见如故,而你就像亲meimei一样,我们做兄嫂的,是决不能够看你跳进火坑的。”刘氏扶着安歌的肩,极力劝诫。 安歌无语凝噎,望着刘氏和背身而立的颀长身躯,他们的慷慨无惧沸腾了多日来内心凝结的坚冰和颓废,他们虽和自己无半点血亲关联,却能推心置肺,不惜挑战天威,骨rou兄弟所作所为,连他们的一半都不能及。 于是,她放开刘氏双手,双膝及地,“大哥、嫂子,感谢你们对我无微不至的好,我没齿不忘。但是,嫁入李家是我深思熟虑过后最好的选择,我心意已决,再无苦楚和不甘了!” 柴荣抬手示意其起身,眼中充满怜惜和遗憾,“还有什么我们能为你做,但说无妨。” 闻此,安歌便将深埋心底的愿望和盘托出,“我自小长在军营,虽为女儿身,却行男儿礼,父亲曾说过要在我出嫁前,为我举办一次及笄之礼,如今物是人非,只有郭伯父和兄嫂待我恩重如山,昭华想再次劳烦兄嫂一次,为我举办一场成人之礼,从此之后,山高水长,一切便只有自己来担当。” “明日正好是三月初三上巳佳节,悠宁meimei这些天也在府中归宁省亲,咱们就为你举办一场隆重的及笄之礼,符伯父不在旁侧,我们就是你最亲近的家人,让你不留遗憾地风光出嫁。”柴荣吩咐刘氏速速准备行礼的冠服器具,“待明日礼成之后,咱们全家便在那汾水河畔祈福饮宴,多备一些酒杯酒筹来,咱们不醉不归!” 刘氏按照他的吩咐,赶忙前去细细准备,柴荣说罢也要告退,却见宜哥提着一个大大的鸟笼站在门口,好似鼓足勇气,“姑姑……还你的鸽子,这次我们没有把它们弄脏,你莫要生宜哥的气。” 安歌弯下腰,轻捏着他白皙粉嫩的脸颊,宠溺地说道,“姑姑要谢谢宜哥,把鸟翎和鸟羽照料得那样好。” 他咧着嘴,将鸟笼高高举起,指着身上依旧花里胡哨的鸟羽和专心低头啄米的鸟翎,满脸骄傲地拍着胸脯,“姑姑,要是没有我,你肯定不能分清他们哪个是哪个!” “那是自然!”安歌轻刮下他秀丽的翘鼻,速速转身拿起桌上的毛笔,在一分为二的胭脂板上匆匆写下“离”、“歌”二字,递予宜哥,“骓儿大大的保护神,现在还要请你帮我把这个放在它们的信筒里,而后放它们回家,好吗?” 宜哥的小手紧握,无比认真地点点头。 柴荣一手接过鸟笼,另一手牵起宜哥,“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周围的人和事尽力促成一场圆满的结局。我想,你心念之人定会懂得你的无奈,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爱跨越生死分离,就在那里,和我们在一起。” 他轻柔的鼓励让一股暖流包裹着安歌的心田,从他背后洒射的阳光直楞楞地扑向自己的眼眶,泪滴充盈着双眸忽然肿胀发烫,她觉得,原来很多自己的事,柴荣都懂,从一开始,便都懂。 “大哥,等等……”安歌从袖口掏出一枚手掌大小的锦囊,“这是我最喜爱的芙蓉花籽,本想着冬去春来,为府内的花坛增添几抹亮色,只可惜时间有限,我不能亲手栽种,便交与大哥和嫂子了。” “好。以后等你得空回来,一定能得见满园的芙蓉芬芳。” “还有一事,”安歌实感愧疚,却实在无力寻找他法依靠,只得面对柴荣,全部据实已告,或许他就有这样令人踏实信服的魔力,从第一次见到他伊始,不曾有差,“夏虞侯不日要潜入汴梁打探父亲踪迹,他这人大大咧咧惯了,还请大哥派几名心思细的人手给他,另外,城南的破败瓦窑有几位在栾城之战中落下残疾的符家军兄弟,需要经常请大夫医治,我给了他们一些盘缠,但还是怕没有人照料……” “好了符妹,你不用再说。”柴荣摆摆手,满目赞叹和怜惜,“不用惦念这些事,有我在,一切都会安排妥帖。这里就是你另一个娘家,不必客套生分。” 安歌激动得就要蹲下行礼,柴荣已领着宜哥慢慢离去,宜哥摊开掌心,满是胭脂纸挤出芙蓉花汁所散发的怡人香气,他凝视一阵,忽然仰头问起,“父亲,姑姑她要离开我们么?” “是的,她要出嫁了,嫁到别人家。” “那她还会回来么?” “会回来。”柴荣连自己也不知为何能如此坚定,“等花盛开,她便回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岁时祓禊,三月上巳,洗濯衅浴,曲水流觞。 高山流水,纷至沓来,轻拢慢捻,珠落玉盘。 采衣身着,采履足踏,双鬟缓步,丽影纷扬。 “令月吉时,天地之和,巍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河江。” 赞者引吭高歌,声色洪放,于汾水青山之间悠悠回荡。 “今有符家之女符氏安歌,年渐长成,以三月初三之日及笄于首,谨申以戒辞,教之以礼,终温且惠,淑慎其身。” 已兰汤沐浴的安歌身着缁布黑衣与朱红色镶边深衣,在刘氏带领下缓缓步入汾水河滨,向四方行揖礼,而后跪踞于笄者席,面呈滔滔江水。 清风徐徐,涧水空濯,伴着古琴涤荡抑扬,彷如置身似梦似真的殿堂,安宁喜乐,空灵叠嶂。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安歌的发辫被轻柔散下,刘氏身着正宾礼服,纤细的手指拿捏木梳,温柔梳篦着她的满头秀发,而后手指伶俐上下翻飞,青丝渐渐拢起反绾,成飞鸟欲展双翼之状,高耸地盘踞于额顶,蓄势待飞。 正宾接过有司端举的托盘,为安歌披上乳白色素衣襦裙,布带相系。 正笄系别,发玉交融,蛾眉惊鸿,顾盼神飞。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安歌双臂微张,杏黄色曲裾深衣拂肩而上,裙尾摇曳荡漾。 去笄簪钗,春风拂槛,班姬续史,仙品瑶池。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赞者与正宾双手提携黑红相间的长裙礼服,冉冉披于安歌身上,佩兰绶香,凤尾罗裳。 去钗加冠,黛眉丹唇,韶华满堂,精妙无双。 安歌微笑着面向南方的宾客躬身吉拜,遥望着柴荣、赵元朗和郭家兄弟姊妹的揖礼相还,随后徐徐走向东侧主座上洋溢着欣慰笑容的郭威身旁,行正规跪拜之礼,“安歌叩谢郭伯父感念关怀,今日及笄之恩,小女永世不忘!” “孩子快快起身,不必谢我。你心智坚定,雄心壮志如青金不灭,无论何时,定不会忘却匡扶正义之念。”郭威将安歌一把扶起,澎湃祈福,“此段汾水正面朝北,向你的父亲叩头遥祝,愿在这河神风神的庇佑下,你们父女早日相见团圆!” 古琴织锦绵延、音韵渐息,陶笛潺潺暗飞、渐起悠扬,伴随着一则清雅温润的男声于旷野飞荡: 巾帼名天下, 清隽如烟霞, 小镜云鬓展, 蜡炬泪始干, 江山如画,神采满枝芽, 琉璃瓦,汀水忆满厦, 雨落江沿边, 及笄雕朱颜, 修眉俊眼, 胜过木兰梨花, 千年风雅,刀光剑戟踏, 但为君,把天下来画, 氤氲间,荡山城飞花, 衷情荡,芙蓉漫天涯, 关山千重,遥万尺, 爱恨恢恢,终成圆。 曲的悠扬醉了心肠,词的契合迷了神往,安歌双眼噙着热泪,跪拜于浩浩汤汤的汾水旁,拜于天,拜于地,拜于未知的挑战,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祈福鸣愿,瀚海伽蓝。 曾过往,那驰骋英姿浩荡,终不忘,将如梦佳期深藏。 待她睁开泪眼迷离的双眸,曲笛早已成余音绕梁耳旁。 刘氏轻轻搀扶她起身,眉目间皆是惊叹之色,“meimei礼成后,便像是换个人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便连我也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安歌瞥见身侧驻足的柴荣和赵元朗正微笑着瞩目自己,更是不禁羞红脸颊,连忙嘟囔着岔开刘氏的满口称赞,“今日这番景美、曲美、词美的‘三美涟漪’,当真令人百转柔肠,好似大梦一场。” 她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寻觅,“不知刚刚的乐师身在何处,安歌听到如此美妙的陶笛与歌声,真想一睹作者的巧手与神思呢!” 柴荣打趣不已,“你喜欢便好,既如此,又何必追根溯源呢?美曲、美词正是由于美人、美景的衬托才变得鲜活明艳,说到底,他们的巧手和神思,只有用在meimei这样的人物身上,才不算暴殄天物。” 合时,一位年轻窈窕的少妇领着骓儿向自己走来,紧随其后的是位矫健壮硕的俊朗男子,俨然一对伉俪夫妻的模样。
未到安歌身侧,骓儿便摆脱女子的手,急不可耐地咯咯笑着跑来,一把投入安歌的怀抱。 她将手中紧握着由彤管草衔织而成青粉相间的手环,小心翼翼地套入安歌手腕,而后仔仔细细地观摩着那些绚烂的颜色,在jiejie皎洁如玉的臂间尽情绽放。 “骓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悠宁姨母说,这是彤管草。” “诗经有云,‘彤管有炜,说怿女美’。”安歌嘻嘻笑着,“等到下一次及笄,就该是我们骓儿的成人之礼了。” 说话间,那夫妇俩先是朝柴荣和刘氏唤声“长兄、长嫂”,又向安歌和赵元朗行礼示意。 柴荣为安歌介绍到,“悠宁是父亲长女,如今已嫁入并州阳曲富贾张家为妻,这位便是妹夫张永德,现在朝廷任供奉官,初试身手,已显不凡,来日乃是肱骨栋梁之才。” 张永德体格健硕,剑眉星目,谦卑躬身,连称不敢,“早闻符姑娘一代巾帼红颜,今日得见,就像方才那曲里唱的,更胜木兰梨花的风采啊!” “你瞧,”柴荣明眸皓齿,继续对安歌细细说道,“山坡上宜哥身侧稍大些的便是父亲的两位幼子青哥、意哥,因他们年纪尚小,行军打仗还要依靠永德与父亲的侄儿李重进。只是我那表弟重进,从小喜好先秦之时的游侠大义,来往行踪皆是举棋不定,怪异得很,父亲也拿他无法。不过我想,你和他以后还是有机会再见面的。” 安歌见郭氏长女正眉眼弯笑地打量自己,便亲热地拉起悠宁的手,“这位jiejie好生面善,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刘氏忙用手帕掩住嘴,“谈及国之大事,meimei总能如数家珍、心有丘壑,怎么对待生活琐事,就能这样健忘?刚才悠宁亲为礼赞,为meimei主持典礼、引吭高歌,不觉面善反倒稀奇!” 她俏皮地轻点了下安歌光洁的额角,“我刚刚担任正宾之职,为meimei绾发更衣,这事你可还记得?” 安歌咧着嘴笑得前仰后合,拉住二人的手连声陪起不是来。 “我的大小姐!”刘氏见状,连忙拿起安歌弯卷于袖口的丝帕遮住她毫无遮掩的樱唇,“咱们已经礼成,要拾起姑娘家端庄的仪态,你再跟男子一样无拘无束,嫂子就拘你抄读《女诫》、《女德》一百遍!” 谁知,驻足一旁的赵元朗竟一本正经地开口,“我与安歌meimei有难同当,既如此,我分担抄写五十遍,正好这两本书我也不曾读过。” 听其打趣,众人又是一通开怀嬉笑。 骓儿孩童般似懂非懂的银铃笑声更是冲破天际,酣畅淋漓,满是柔风淳淳,其乐融融。 “今日是女儿家的大日子,你们这些公子哥绊着安歌meimei,真是煞了这番碧水悠然的好景致。”悠宁亲热地挽起骓儿的小手,“骓儿,咱们跟你jiejie说说体己话去,前面水边还有好多铜钱草,叫上宜哥一起摘来,等你们这些小馋猫什么时候积食了,就拿它们来煮水喝。你说好不好?” “好!”骓儿欢呼雀跃的拉着悠宁和安歌往河边奔跑,刘氏朝悠宁使个眼色,又唤来宜哥,聚拢着两个顽娃挽起袖管,拾起河床边的小竹篮,一起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 “安歌meimei,这两日省亲,总是听父兄在我面前夸赞于你。”悠宁已换上家常的淡蓝色绮罗裙,更显肩若削葱,娇小瘦削,但骨子里却掩饰不住将帅女儿的精明干练,“却又总是不禁相叹相惜,听闻你不日便要嫁作人妇,此事可否属实?” 见安歌轻声应许,她便继续说道,“一切可安排妥当?如有悠宁的用处,meimei只管吩咐。” 安歌望着河边专心致志采摘药材的骓儿,泛起满脸愁容,“如今,却有一事,令meimei为难,便是骓儿。这孩子孤苦伶仃,如今已无父母兄弟照拂,过两日,我和元朗也要各自去了。她好不容易在郭家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便又不知下一步要在哪里落脚安歇,我实在发愁。” 悠宁心头一阵惊喜,“既然meimei如是说,我也将自己的想法据实相告。我和夫君成亲两年,膝下暂且无子,夫君夙兴夜寐cao劳职事,真是希望能有个孩子陪伴在身侧,以解我孤独寂寥。那日,我一见骓儿可人模样,心中便喜欢得不得了。我已与夫君商量此事,他也赞成我的意思。” 听闻悠宁此番直抒胸臆,安歌了悟到她发自肺腑的真诚和欢喜,“既如此,安歌便斗胆将骓儿托付于您,望jiejie、姐夫能对其视如己出,我想,骓儿的父母终会安心瞑目,更能在天上庇佑这份善举善心,得道始终了!”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澄定如水。 趁着郭府众人在上游曲水流觞之际,安歌领着骓儿坐在河边,为她擦拭起额头渗出的点点汗滴。 骓儿仿佛预感到什么,一改方才喜笑颜开,只是呆呆地望着潺潺河水一遍遍冲击着起伏不定的礁岩,翻滚升腾起卷卷水花,再一路向前。 “骓儿,jiejie马上就要出嫁,没办法带你过去,以后你便随着张家父母生活,他们会对你好……”安歌虽然于心不忍,却只得据实相告。 骓儿依旧静默不语。 “这样,你和宜哥也会时常见面,骓儿还要好好读书习武,将来也做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安歌忍住泪水,强颜欢笑,加以细细安抚。 “jiejie,你看那座山又开始青了,枯草又要发芽了。”骓儿突然指着远处的青山,郎朗开口。 安歌一怔,茫然不解。 她摇着手腕上相同的彤管草手镯,朝安歌笑眼弯弯,“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待骓儿长大,便去保护jiejie,再为父母兄弟报仇。” 安歌心里漏跳一拍,泪滴已在不经意间,陡然滑落。 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 谓谁朝来不作意,狂风挽断最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