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城外冲突02
孙有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听从吴光琮的建议，这其中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吴光琮是他介绍才当了警察，当然也不排除他的出身天生就对读书人多了一份信任感。 就像那无数和他一样出身底层农民的人一样，这个年月大家更愿意相信读书人，甚至因为没有见识也不懂大道理，他们天真的就会认为读书人说的都对。 当然，孙有财也有自己的考虑，那就是他在台南工作了一段时间，或许对于唐人老爷的脾气秉性还不够了解，但是对于人性却已经慢慢摸索出了一些自己的认知。 吴光琮说的没有，闹事双方都不是自己一个小警察能得罪的，更何况人家闹事的地方还在城外，自己就更没有资格管了。 所以队伍一回到警察局大楼，孙有财便第一时间将商队和原住民代表安排在了不同的办公室休息，然后他便直接离开了警局去管委会大楼外面等着局长林枫。 自家局长去开会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更何况他总觉得吴光琮说的那些有点道理，最近的台南是有点不平静，他手下的那些人或多或少也听了一些消息，这些信息综合起来也难免让他多想。 一直等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孙有财才看见林枫和唐诗韵从管委会大楼里走出来，前者一脸兴奋的拿着一份文件在说着什么，而后者却是丝毫不顾忌形象的掰着手指好像计算着什么。 等二人看见等在门口的孙有财，林枫这才有些诧异瞥了对方一眼问道：“你来干什么？警局那边有事？” 孙有财赶忙躬身笑道：“局长，介休范家的商队和外面的原住民差点打起来，我接到消息就带队去北门外把他们拦住了，现在双方都在警局，小的没有威严，怕是双方都不会听小的说话，所以这才来劳烦局长您去给他们调解一下。” 林枫有些不屑道：“调解个屁，让他们打去呗！你不是说了，他们发生矛盾的地方是在城外么，打死才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唐诗韵扯了扯林枫的衣角道：“别胡说八道，晋商这是要拉你下水，这时候可不能出事。” 林枫微微一愣，随即才想起刚刚开会的事情，赶忙开口说道：“我就不出面了，没道理给他们面子。你回去硬气点，告诉范家人老实一点，真想买地入场就那银子说话，歪门邪道就不要搞了，影响不好。” 看着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孙有财，唐诗韵柔声说道：“去传话吧！范家人听不听是他们自己的事，这里是台南，不是介休。想发财就要守规矩，顺便安抚一下那些部落的首领，跟他们说，台南管委会有新的合作计划要和他们谈，正好进了城，就先在城里给他们安排地方住下，明天管委会会派人跟他们谈。” 孙有财看了一眼林枫，后者却是眼珠子一转说道：“去做事吧！你那脑子多用在赚钱上，别什么事情都跟着搀和。还有，回去给局里传个话，告诉大家对那些原住民客气点，咱们台南下一步要和那些原住民合作，可不能惹出乱子来。” 孙有财稀里糊涂的返回警察局，这一路上也没能想明白林枫和唐诗韵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他越发觉得吴光琮的脑子好用，事情刚刚发生居然就能提醒他，这说明吴光琮应该是摸准了局长的思路。 想到这里孙有财也不再纠结，这大人物的事情终究和他无关，他也懒得去乱想。不过这种事情终究和自身有些关联，所以他只把林枫和唐诗韵的话转述给了柳琴，让柳琴去执行林枫的命令。 反倒是他自己直接把吴光琮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里，关上门这才把林枫和唐诗韵的话复述了一遍。 “吴哥，你给老弟分析一下这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孙有财是地地道道的福建泉州本地人，也是本时空的原住民，可他跟在林枫身边做事，林枫又是个地地道道的东北人，很多说话习惯自然就受了林枫的影响。 吴光琮对于这种事情非常在意，一方面这说明孙有财很信任他，作为他的直属上级，他很乐意给对方提供帮助。 另一方面读书人也都有揣摩上意的心思，能够从孙有财这里听到林枫和唐诗韵说的话，这其中内容就很值得他好好琢磨。 想了想吴光琮说道：“孙大队，您把林局和唐委员说话时的语气和态度再模仿一下，这种话不能只听语义，还需要结合说话人当时的态度来判断才更好判断。” 孙有财觉得吴光琮说的有道理，当即便学着林枫和唐诗韵的样子又复述了一遍，吴光琮根据孙有财的表演很快就有了想法。 “孙大队啊，你看，林局长刚开始说话的时候显得不屑，这说明他并没有把介休范家的商队当回事。要说唐人老爷不把大明的士绅当回事也算正常，可介休范家的行为毕竟是要和林局长的房地产公司合作，这说明林局长至少应该对介休范家有所了解。” “再结合他后面的话来看，说明这事情一开始是范家与林局长合作，而且林局长有把介休范家当跑腿的倾向。只是会议结束影响了林局的态度，这说明会议讨论的内容涉及了这件事，也就是说，这城外拿地的事很有可能会发生什么变故。” “再结合唐委员要你传达的话来看，我推测唐人老爷们的会议有了结论，应该是准备和城外那些原住民进行一些合作，所以林局才会叫停范家拿地的事，甚至说很有可能唐人老爷对于城外原住民的态度会彻底发生变化。” 孙有财被吴光琮说的有点发懵，他没想过这么多，也没想过只是通过几句话吴光琮就能分析出管委会的政策，这事在他的认知中感觉有点不靠谱。 可不管怎么说吴光琮的话还是很让人信服的，至少算是合理，所以孙有财一时间也有点为难了：“这么说我们没有贸然去管这件事，也没有跟那些原住民发生冲突是做对了？” 吴光琮点了点头，从他的角度来说，唐诗韵和林枫对孙有财说的话可以算是明示，根本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暗示。 这是在把会议内容委婉的泄露给孙有财，目的大概就是希望约束警察局不要在这个时候做错事。 吴光琮虽然没有过当官经验，但是在泉州的时候也和很多文人同窗有过接触官员的经历，更何况大明的官员玩的花活和隐晦话术可比唐人的花样还多，所以在孙有财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事对于吴光琮来说很正常。 除了约束警局之外，吴光琮还从林、唐二人的话语中听到了另外一层意思。与周边原住民合作，这句话可以推断出唐人下一步将会有所行动。 从目前唐人的所有动作来分析，他们对大明的态度其实还是很恭顺的，至少表面文章做的还不算差劲，很给大明面子，也很符合大明的口味。 这样的姿态会让大明的官老爷们本能的小觑唐人的实力，而那些与唐人有过交集的人也不会真就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大明的官场一项如此，只要表面功夫做的好，私底下什么样并没有人会在意，更何况唐人让利行为做的十分到位，很多利益关联的世家甚至愿意在朝堂上给唐人说好话，由此可见唐人这一手算是拿捏住了大明的官老爷们。 如此说来唐人对外的军事行动也容易被隐瞒下来，甚至舟山之战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邸报上成了唐人与泉州府合作追击海寇，江南士绅都不追究的事情，大明无论是刚刚驾崩的万历皇帝还是刚刚登基的泰昌皇帝，谁在位都不会为了这种事深究。 维持与周边部落的和平意味着唐人又要有所行动，否则没必要放弃原本润物细无声的影响，至少从吴光琮的视角来看，唐人之前那种通过贸易合作的方式远比这种公开的方式更让人难以防备。 所以唐人接下来会有动作，可以预见这个动作是对外行动，再结合唐人一直与大明合作，目的十分明显就是为了海贸的利益，也就是说这目标可以排除大明。 结合警局内的地图，吴光琮很快就推断出唐人下一个目标主要有两个方向。 其一是距离台湾最近的琉球群岛，那边人口不多，又一直受到倭国影响，有传闻琉球一直在寻求大明的帮助，只不过大明自顾不暇，无力去帮助这个朝贡国，所以这件事在大明官场一直都无人问津。 但是换做唐人的角度却又是另外一种局面，北边倭国李旦集团的势力十分庞大，舟山之战的结果中李旦集团成功拿到了倭国贸易的全部，也就是说，唐人在有意扶持李旦集团，而以唐人无利不起早的性格来说，这种扶持是一定会要索取回报的。 吴光琮不认为唐人只会索要一点钱财，以唐人赚钱的手段来说，他们想要钱会有很多办法，几乎不需要这种利益交换的方式来换取财富。 不要钱就意味索要物品的价值更高，所以琉球正好处于北上航线，又在两国之间，南北对攻这琉球很容易就成为唐人嘴边的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