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李旦来台04
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船时，李旦和所有当前时代的人一样，无疑都是在感叹那艘大船的巨大和那金属质感带来的压迫。 四万多吨的客滚轮无论是在体型还是观感方面都能让人类感受到自身的渺小，更不要说李旦还是个传统商人，他在来到台南之前所见过的最大船只也不过是西班牙人的马尼拉大帆船，那也才是一千多吨不到两千吨的木质帆船而已。 上百艘的船队肯定不能一口气冲到台南港去，上一波这么做的人已经凉透了，一部分人成为了海中鱼虾的点心，另一部分人还在为台南建设做贡献，李旦本身就是个谨慎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早早就跑去平户定居，所以距离台南还有一天航程的时候，他就吩咐手下驾驶快船提前给台南方向送来了消息。 海上消息传递很容易耽误事，出于谨慎考虑，李旦干脆就把自己的船队分成了三个部分，他的那些货物作为第一梯队会直接进入台南港，按照正常的海贸流程进港。 自己所在的战船编队则会在外海停留等待唐人的进港许可，并给他也严格要求所有人将武器封存，等待唐人登船检查确保不会让唐人误会。 最后一队则是他的私人财产部分，这部分船队会前往泉州，在泉州将财物直接存入泉州分行和自家在泉州的商号中，也算是他留个心眼，避免自己的钱全都被唐人骗走。 唐人的反应倒是很平淡，或许是因为早就知道他要来台南，也或许是二者之间的合作还算顺利，所以唐人根本就没有设置任何障碍，只是要求他的船队按照港口指挥排队进港而已。 至于他船上的武器火炮唐人也没有提出过分要求，一切都是自由贸易港的规章制度，所有外来船只进港前必须关闭炮窗，火炮盖上炮衣，炮弹及火药存放到储藏室中实现炮弹分离。 人员持有火枪不准下船，下船准许携带冷兵器前往海关登记造册，倒是许心素提前在码头广场那里准备好了迎接李旦，李国柱也难得的从娱乐街出来亲自迎接自己的老爹。 此外就是许心素派人送来了十几张持枪证，都是许心素花了高价从台南警察局那里办理下来的，有了这玩意李旦身边的护卫就可以携带手铳进入台南，当然手铳也必须要从那个烂枪林名下的兵工厂购买才行。 没有急着下船上岸，李旦和大多数第一次来台南的人一样，直接吩咐下人去联系了唐人的旅游公司，花了一点小钱就插队加入到了近距离触摸客滚轮的旅游队伍中，当真是换乘了小船去亲手摸了摸唐人的客滚轮。 或许是李旦的地位足够高，也可能是唐人真的准备把他们的客滚轮当成旅游项目来开发，总之导游临时告知李旦可以加钱登上客滚轮的甲板去看看，10元钱可以在甲板上逛半个时辰，倒是引起了李旦的兴趣。 李旦不差这点钱，直接买了上百张门票带着几个妻妾和身边人登上了客滚轮，倒是没想到这消息真的是临时放出来的，本来还在码头广场等待迎接他的许心素和李国柱听到消息也赶忙买了票，倒是让他们在客滚轮的甲板上见了面。 其他在台南的各方势力也在这个通知传达的第一时间就买票过来参观，毕竟大家对于唐人的大船的好奇心一直没有断过，有这样的机会可不会有人放弃。 很可惜客滚轮内部还没有完全开放，这一次也是因为李旦到来，加上即将开发北美会使用到客滚轮，保密标准将会降低，所以管委会才会借着这个机会开放客滚轮的部分区域。 10元钱能够参观到的地方只有甲板露台以及登船通道和少数几个靠近通道的房间，内部具体设施和娱乐场所还没有开放，轮机舱和驾驶室更是完全上锁并有唐人士兵看守，所以很多人只能大概见识一下这艘大船不太重要的地方。 即便如此李旦这个老海商也在登船的第一时间就被这艘大船给彻底震撼了，外人和他一样都猜测过这艘大船内部的情况，以大家的推测和认知来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一艘铁壳船。 毕竟以当前时代的认知来说，仅仅是造这么大一个铁壳就足以耗费掉难以想象的铁料，内部肯定还是需要靠木材支撑，唐人不可能全用钢铁来制造这艘大船，那种消耗他们是无法理解和想象的。 脚下的回馈非常清晰，尽管很多内部装饰阻挡了视线，但李旦还是非常确认这艘船的主题应该是用钢铁打造而成的。 特别是甲板上的那些栏杆和一些暴露在外的部分，李旦很确定那是精钢而不是普通的铸铁，这一点也让李旦清晰的认识到了唐人的强大。 和所有赶上了第一波登上客滚轮的家族代表一样，李旦和李国柱父子同时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也再次确定了他们选择与唐人合作，而不是为敌才是他们活下来的重要原因。 站在客滚轮前甲板眺望台南城的方向，李旦不无感慨的扶着船首栏杆说道：“这般实力又岂是我等可能比拟的，老夫今天还是真实体验了一次蚍蜉撼树的感觉，也更确定要保证与唐人的合作关系，而不能出现丝毫纰漏啊！” 许心素同样心有戚戚的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叹气道：“是啊！我等原本只当这是一艘铁壳大船，无非是唐人在海外居住之地刚好有大型铁矿，唐人善于炼铁而已。如今看来唐人定是掌握了大规模造钢的技术，才能制造这般大船。” 李旦点了点头：“何止如此啊！唐人所说那蒸汽机恐怕也不见得就是唐人真正驱动这艘大船的技术，老夫可不敢想象那该是何等技术能够驱动这种大船。” 目光转向李国柱的身上，李旦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很明显对于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非常不满。 只是增加的崽再不成器终究还是自己的衣钵传人，以前是没得选，他只能试图扶持几个小家族来维持内部平衡，确保自己百年之后自己这个儿子可以依靠内部平衡来保住性命。 历史上的李旦也确实是如此做法，只是他没想到郑芝龙能够快速统一他手下各方势力，甚至还能通过短暂的几次内部倾轧迅速解决颜思齐和许心素。 如今有了唐人的出现，李旦倒是又有了另外一种想法。 唐人的商业信誉目前来看是非常不错的，特别是那个银行体系很受李旦看重。只要唐人这个银行存在，为了维持他们自身的管理的体系，唐人也不会让他们的银行出现重大信誉危机。 这就意味着李旦完全可以在自己死之前把族产适当变现，然后把大笔钱财存进唐人的银行来确保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能当一辈子二世祖。 只要钱财不被人夺走，也就意味着李国柱有了保命的底钱。有了海量的资金，哪怕李国柱无力掌控家族产业，他也比其他人拥有更多的试错资本，甚至有了充足的时间培养下一代来重铸李家的辉煌。 而且唐人认钱不认人的性格也非常符合李旦的胃口，只要自己给李国柱留下足够的钱财，只要李国柱愿意在台南定居，那么至少安全方面就不许要太多担忧。 手下那些不安分的小家族或许会在自己死后蚕食掉李家的产业，但他们绝对不敢在台南对李国柱动手，甚至只要有人敢来招惹李家，凭借他留下的财产，花钱砸也能把对手砸死。 想到这里李旦又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根据手下传给他的消息来看，在自己到达台南之前，李国柱这几个月几乎都混迹在台南娱乐街没有出去。 远在平户时他还很气愤自己儿子不争气，如今换了个角度来思考问题，李旦忽然发现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据他所知李国柱在娱乐街里的消费很夸张，但还没有夸张到对李家伤筋动骨的地步，甚至李旦还觉得自己儿子的开销都赶不上他在唐人银行里存款的利息。 这么算下来，只要自家多多存钱，利息不仅能让李国柱过上好日子，本金甚至还会不断积累，可比做海商生意更稳定。 何况李国柱在做生意和管理家族内部人员方面没有天赋，但这小子在娱乐街里可也没少接触唐人，吃喝玩乐酒rou朋友还真就没少结交。 老油条李旦自然不会小觑所谓的酒rou朋友，他很清楚对于普通人来说，酒rou朋友大多意味着毫无裨益。 但是对于他们李家这种体量来说，酒rou朋友有的时候还真就能解决不少问题，只要李家不倒，李国柱交往的这些酒rou朋友就有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甚至大多数的时候这些酒rou朋友能帮李国柱解决不少麻烦。 安排在李国柱身边的人给他通报过消息，据说有个小家族准备碰瓷自己的儿子，甚至为此还闹成了台南法院第一起开庭审理的案子。 这明显就是那些大明士绅的手笔，无非就是要拿李旦公子的名头试一试唐人司法的底线。 这种事情换做是李旦自己来处理，恐怕也没有太多好的办法。可偏偏就是李国柱丝毫没有当回事，喝酒玩乐间就把这事说给了一个他结交不久的唐人朋友。 对方只是个普通唐人，可就是唐人这个身份，人家就可以直接去见许多唐人大官，直接就能把这中间数不清的障碍越过。 李国柱甚至都没有花什么钱，无非是千百元请对方在娱乐街玩了一整天，后者就直接去找了司法部门那个唐委员，也不知道那人有什么关系，那位唐委员居然直接开了口，准许这案子采取私下调解。 这种事情本来也该是如此，问题在于人家唐人本来是要借用李旦公子的名头立威，若是没有这个唐人在中间转圜，人家唐人就是真的拿李国柱开刀，以李旦今天所见到的唐人实力，他李旦想给儿子报仇，手底下又有几个人真的愿意给他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