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门外弟子

    “哼，”

    灭尘冷笑一声，心想到了今日如此地步，马家帮竟还有人敢挑衅神教，真是不知死活！

    随即又似想起什么，皱眉自语道，“一个外表柔弱女子，一把小儿玩耍手枪，竟能将我神勇过人的央儿吓退，难道其中有什么门道？莫非真如教主所言，天不惧地不惧，只惧铁枪门当年之创派妖人重出江湖？”

    “师父容禀，”

    楚未央见师父久久不决，不安道，“徒儿并非为她所吓，当时几欲出手，只......只是想着铁枪门蛰伏示弱已久，今日突然发难，怕另有阴谋算计，事关重大，不敢擅作主张，想着先回禀师父，请师父定夺；如若师父烦恼，不如让徒儿领百人前去，先行试探一番！”

    说完，毅然起身。

    “不可，”

    灭尘制止道，“她既敢当你之面辱我神教，必有所仗，为师须亲身前往，且看她有何妖法，但是央儿啊......”

    “徒儿在！”

    楚未央赶紧应道。

    灭尘未到四十，此刻竟眉头紧锁，眉心拧成一个深“川”字，忧心忡忡道：“今日天降异象，有一神鹰长空展翅、上下盘旋，其远上直达云端，俯下竟在为师头顶掠过，为师待其飞近，骤发掌力，未果，便又远远射出三支穿云箭，此神鹰竟在天上不闪不避，只出利爪格挡，将穿云箭逐一弹回，当场反杀我三人；

    “据传，此神鹰五十年前曾出现过，然则五十年来，再未曾见过其踪影......”

    “师父，”

    楚未央朗声道：“请恕徒儿无礼，徒儿追随师父将近十年，从未见师父穿云箭旁落一次，神鹰此时重现，恐真有妖孽出世也！

    “徒儿恳请师父别要烦恼，更别要亲身前往，神教早有对付铁枪门之玄铁宝盾，本是为将来剿灭铁枪门时使用，如今对方创派妖人既已重现江湖，不如就提前请出百张宝盾，徒儿自领百人前去，若徒儿此去无功，师父再出手亦未迟！”

    “不可，”

    灭尘摇头道，“为师知你孝勇，但你教主太师父练成金刚神功、天下无敌，尚且一直隐忍不发，皆只待今日也；

    “教主大我三岁，与我亦师亦友，已传我移形换影之法，可闪避子弹，危急时刻能保命，你不必太过忧心。在此紧要关头，我须得亲自出手，探明对方虚实，令教主能事先洞悉敌情、作出应对，来日大战时方能一击必中；

    “你速点百人，由为师亲自带队，你易服藏在队尾，尽量不出手；若为师不敌，切记不可冲动暴露身份，妖人手段莫测，你只需牢记对方所用手段，替为师禀明教主即可；

    “此事重大，央儿不容有失！”

    “是，师父！”

    楚未央无奈答应，又道，“师父，玄铁宝盾可否请出？”

    “不可，”

    灭尘断然否决，“此乃本教秘密武器，非教主亲自下令，任何人不可擅自使用！”

    “是，师父！”

    楚未央只得作罢。

    ......

    天色已暗，当灭尘领着一百零八骑到达十三里铺一个丁字路口时，迎面遇上朝廷三百侍卫，皆兵强马壮。

    火光映照之下，灭尘认得对方领头之人竟是当朝太子杨磊，大为诧异，赶紧号令全队下马行礼，自已上前参拜道：“太子殿下，玄冥神教灭尘见礼！”

    三十八岁的杨磊，是孝廉皇之皇十三子，已当了二十年太子，见此皱眉道：“灭尘，你因何事前来？”

    灭尘恭敬回道：“回太子殿下，十三里铺今日惊现妖人，灭尘带队前去剿之！”

    杨磊心中有所猜测，道：“谁是妖人？”

    灭尘肃然道：“回太子殿下，乃铁枪门当年之创派妖人，今日化身为一女子，重现江湖！”

    杨磊心中微讶，低喃道：“化身女子？父皇非是这般说......”

    灭尘不敢插话，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半晌，头顶传来杨磊清冷的声音：“灭尘，你随孤前去，看孤眼色行事，不得自作主张！”

    “谨遵太子殿下令！”

    灭尘说完，站起躬身退后几步，翻身上马，挥手示意，一众教人紧随其后。

    两队人马一同转入弯道，灭尘与一侍卫长并排跟随杨磊身后。

    骑在队尾的楚未央本来内心忐忑不安，很是担心师父安危，此刻眼见太子亲临，心中大定！

    不禁嘴角挂笑......

    即将进入十三里铺，已见前方商户林立、灯火通明、路人如梭，众骑便齐齐熄掉火把。

    侍卫长示意灭尘，灭尘会意，二人便策马上前，在太子杨磊前头三丈之外开路。

    侍卫长运足中气，朗声传令道：“皇恩浩荡，太子殿下亲临，十三里铺全体子民，跪迎！”

    众人闻言，纷纷避于路边，跪伏于地......

    大队人马行至玉器店前，却见大门两边各站二人，中间站一童子，五人竟屹立不跪。

    侍卫长正欲喝斥，杨磊摆手道：“无妨，无妨！”

    杨磊说完，竟自翻身下马，几个箭步来到童子跟前，显见武功不俗。

    童子不惧，昂然直视。

    杨磊拱手朗声言道：“皇太子杨磊，领父皇之命，前来拜见仙人，劳烦小公子引见！”

    童子闻言，退开两步，躬身请道：“有请太子殿下！”

    杨磊大踏步进店，童子则上前两步，又站到门户中间，傲视群雄。

    侍卫长与灭尘已下马，没得到太子指令，不敢擅动，对望一眼，相对无语，各怀心事。

    店内，杨磊看杨小芸端坐堂前，神态安然，知是先前传话父皇来见之人，不敢轻慢，上前拱手行礼问道：“请恕杨磊无礼，磊受父皇之命，来请问女神仙，女神仙是否当年铁枪门创派仙人之化身？”

    杨小芸端坐不动，微微一笑说：“太子不必多礼！”

    杨磊谢过，静等杨小芸回答。

    杨小芸淡然道：“是又如何？否又如何？”

    杨磊拱手道：“是，则磊有父皇锦囊相授机宜；否，则另有请教！”

    杨小芸没和他绕圈子，直接告诉他：“其实是与否都差不多，你说的仙人，是我的丈夫！”

    杨磊面无讶色，仿佛意料之中，又微微一躬身，拱手道：“那就只能另有请教了！”

    杨小芸大方地说：“请讲！”

    杨磊抱拳面对皇宫的方向拜了一拜，肃然道：“来时父皇曾言，‘当年仙人赐朕弟子名、收朕为门外弟子，天下无第三人知道，若今日仙人亲临，必定可以说出是何名’，现磊斗胆请问女神仙，仙人当年赐父皇名是何字？”

    杨小芸头大，当杨磊面又不敢露出破绽，只好努力开动脑筋，暗暗抱怨，又一个门外弟子，而且是皇帝，唉，这些小北都未来得及说过，这随便赐名，又怎能猜得中嘛？得要先抬抬杠、找找线索才行！

    想到此，杨小芸嗔道：“既然天下无人知，你又如何得知？为何今日，他竟然胆敢违抗师命，告诉你！”

    杨磊见女神仙动怒，原也不惧，但想就算发难也得先完成皇命再说，便忍气吞声道：“女神仙息怒，父皇从未对他人提起，只为今日之事，这才独独告知我，女神仙既是我父皇师母，然则师承为重，岂有不知弟子名字之理？女神仙如能答对，方可拆看父皇之锦囊，便知父皇之心意也！”

    杨小芸心想，大概是差不多了，应该不太难猜，小北说我是神逻辑，应该能猜中的；

    小北见马家帮帮主姓马，便视为同宗，赐名不愁，马家帮被铁枪门庇护五十几年，当然是不愁了，小北起名字，不是随便起的；

    但皇帝不需要庇护，而是庇佑，也就是说，非到万不得已，皇帝是不会说自己是铁枪门弟子的，所以，小北肯定是顺水推舟，双方约定，不与外人道，既然是不字辈，又不与外人道，那就肯定是不言或者不语了，言字比语字主动，所以，大概率应该就是不言了！

    杨小芸虽觉得自己猜得不错，为确保无误，再次抬杠说：“可惜啊可惜，现在你是天龙国知道皇帝与铁枪门渊源的第三人了，尽管你是太子，但如果皇帝在锦囊里留言，让我杀你灭口，你怎么办？”

    杨磊暗惊，心知父皇手段向来狠辣无情，自己当了二十年太子，一直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因此，眼前女神仙之言，并非没有可能！

    杨小芸见对方神情大变，心知百分百就是不言了，便安抚说：“我是皇帝师母，也就是你的师祖母，而且都姓杨，既然是同门又同宗，就算你父皇、我不言徒儿叫我杀你，我也不会杀你的，你乖乖听话就行！”

    杨磊听见“不言徒儿”，果然与父皇所言一致，再无怀疑，当即双膝跪地、磕头大礼拜道：“女神仙、师祖母在上，请救徙孙一命！”

    杨小芸温言道：“你起来吧，你是当朝太子，得要尊重体面才行！”

    “是，叩谢女神仙、师祖母大恩！”

    杨磊磕完头，恭谨地站起，从怀里掏出锦囊。

    杨小芸一向杠精，最会在话语中找漏洞，若要对方抓不住自己的把柄，最好灵活机变，换言之不要把话直筒筒的说死，心知锦囊里必定是孝廉皇模棱两可的废话，大概能猜到一二，便一挥手，说：“你也不用再叫我女神仙了，就叫师祖母吧，这个锦囊你师祖母不看也能大概知道内容，你自己拆开来看看吧！”

    “是，师祖母！”

    杨磊恭谨应着，当即拆开，急着要看看孝廉皇究竟会不会杀他！

    但这一看，不得了了，杨磊立即清泪直流、跪地不起。

    杨小芸倒是好奇起来，便说：“我不言徒儿都说了些什么呀，能让我乖乖徒孙哭成这样？别哭了，徒孙乖！”

    杨磊拭泪泪道：“徙孙一哭师祖母仁慈，二哭父皇苦心，父皇锦囊言道，‘朕为探真伪，万不得已、方出此下策，既违师命，便请师父责罚，如师父仍不解气，便顺手将太子灭口也可；

    “如若师父怜朕年迈，不忍朕晚年痛失爱子，留他一命，朕当感激不尽，若能将太子收归门外允字辈，朕必每日燃香、长谢师恩也！’”

    杨小芸心里冷笑，这孝廉皇果然是虚伪、贪心，颇有心机，还啰里啰嗦的，也真是年迈到底了，说得我好像真要杀他儿子似的，便一笑说：“那就依你父皇吧，你父皇既是杨不言，我就赐你杨允语好了，从今日起，你就是本门的第二代允字辈门外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