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舞会

    倪颜在课本上勾勒他的样子，添添又减减，反复修改，一时入了迷，竟连老师点了自己的名都没反应过来。

    “倪颜，”老师用力敲了黑板，蹙额看向她，没拿粉笔的那只手扶了扶眼镜，这是他生气时惯会用的动作，“干什么那么开心？这题答不出来就一直站着。”倪颜如梦初醒，站起来直视老师大方承认自己不会。嗤笑声四起。老师没再管她，又敲敲黑板，开始讲题。高二下册到来的同时，课堂进度也越来越快。

    倪颜旁若无人望向窗外，夺目耀眼的阳光洒满裸露的树的枝丫和绿叶，波光粼粼，树影婆娑。她又闭上眼，听见教室里老师的讲题声，书写的沙沙声，空调的驱动声，还有窗外树上九月仍然嚣张闷叫着的蝉鸣。倪颜想起了与他初遇的那个夜晚。

    他们是在一个舞会上认识的。那天月色迷人，倪颜穿着唯一一条没有变卖的裙子走进那栋红顶西式公馆的时候，也听到的是这样的蝉鸣。

    那栋红顶西式公馆单单从外形上看更像一个可供人安静读书的图书馆，而不是让一群穿着高跟鞋和皮鞋的人在里面跳舞步的舞会。又凭站在门口穿着也十分高洁的侍者和时不时从里面传出的交谈声与酒杯的碰撞声，她才确信自己没找错地方。倪颜拖拉着裙摆，走上门前的几级阶梯，没受到所谓的侍者阻拦，安然自得进了大门。

    这是一个蒙面舞会，所有人戴着面具，凭穿着入场。另一种层面上来讲也勉强算是匿名舞会吧，单纯的舞会。只是认识的人戴上面具也不会认不出来。舞会的所在点很偏，是在很多富人住的山脚周围开办，依山傍水，处于Y市城市边缘。她还是穿好行头打车来的。倪颜是从一张报纸上看到这个舞会的信息，犹豫了好久才决定过来，开设时间在倪颜高二下学期开学前一天。为此她穿上了唯一的舞裙，还配上了她脸上这面称得上“怪异”的面具，这面具是她在以前那个家时父母在拍卖会上为她高价拍来的。她第一次戴上面具，看到镜中的自己，只有一个念头：简直是太衬她了！量身定做！以至于搬家时倪颜把其他东西变卖了，只留下的少数东西里它就是其中之一。

    一阵香水味扑面而来，倪颜闻出来是她以前比较喜欢的一款限定香水，这款香水还有其他系列，她都买来收藏在家里。各色面具映入眼帘，底色为白镶金边的面具占上了大多数。

    我倪颜天生下来就是要与别人不一样的，纵使是眼光也与众不同。倪颜想。

    这些人里大多都装着叫不上牌子的高定，言谈举止优雅大方，透露着一股子雍容华贵的气质。虽都戴着面具，但倪颜还是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容。

    看来这舞会来头还不小。

    倪颜一边想着一边向舞厅边缘的供酒处走去。她好久不穿高跟鞋，已经开始不适了。

    靠在桌边，倪颜展望整个舞厅。

    大厅内富丽堂皇。整体呈红棕色墙壁，凑近可以看见墙上用暗色勾勒的复杂花纹，巨型玻璃吊灯在厅内正中央，发着暖黄色的光，地板以吊灯为正中心，与墙壁同一色系的花纹向厅会边缘延伸。大厅两侧桌上摆满了精致点心与红酒。

    整个舞会基调复古大方，在倪颜眼中，哪里都写上“很贵”的字样。不知是哪个爱玩的富二代开办？倪颜眼神飘散，看到二楼栏杆上靠着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跟她猜的不差，这里是年轻权贵们的狂欢。

    倪颜不再管，拿起桌边一杯红酒，独自饮酒。

    就倪颜站着的这一小会，在舞厅另一侧斜对着倪颜的一群名媛远远的打量她了许久。

    “看那个戴着黑紫面具的，就是咱们斜对面那个，”一个女人发话了，着一身修身白裙，手臂碰碰旁边的姐妹，“那小半张脸，不是倪颜吗？”

    旁边修身黑裙似与说话女人是闺蜜款，也开口道:“她怎么也来了？”

    “都那样了，还来这种地方？”白裙又说，“她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难道是还离不开这种生活？”

    “可别舞会结束后又受不了现实的打击崩溃了在家里蹲着哭吧？”黑裙语气带上一丝嘲讽。

    “你们别说，怕不是现在过不下去跑来傍大款的吧？”另一个站在两人旁边听了半天忍不住加入进来。

    “那种刁蛮无理坏脾气的落魄女人，谁眼瞎了看得上？”白裙道。

    倪颜似乎感受到了她们的扫视，远远睥睨她们一眼，她们几个也不甘示弱，回视过去。

    “呵，我到要看看这昔日大小姐何时能低下她高傲的头颅。”一道陌生女声响起，声音又尖又细。

    旁边的几人也没觉得怎么，跟着附和嗤笑了几声。

    倪颜也不是感受不到这几个人的目光，她没想管。跟那几个蠢女人讲起来只会没完没了，她今天只是单纯的来跳一支舞，不想惹出事端。

    又一股奇异的感觉，与那几道在她身上上下扫视的目光不同，那目光落在身上是灼热的，这感觉将倪颜包裹。倪颜循着感觉回望。

    那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仔细看还可以看到西装上暗紫色花纹。rou眼看上去有一米八五左右，身段极好，两腿笔直修长，手里摇晃着一杯红酒，身边也没有舞伴。而真正吸引倪颜的是男人脸上的面具。那面面具竟与自己脸上的是同一系列，同样的黑紫配色，神秘怪诞，明显是出自同一设计师之手。

    男人被人群相隔，倪颜只用了一眼就看见了他。

    倪颜喝一口红酒，似笑非笑看着他。

    果然，如倪颜所想，那个男人放下酒杯一步步向她走来。

    慢慢近了，倪颜看见男人领带上烟灰色的领带夹。这是一个极为注重细节且审美极好的男人，很配我。倪颜想。

    男人戴着的面具也遮不住他身上矜贵清冷的贵族气质。那个半面面具露出了男人的左半张脸，显得也很衬他。倪颜的心怦怦直跳。刚刚远远看着还不发觉，现在近了才发现这男人居然这么帅！倪颜居然忍不住地犯花痴了，要知道就是换做以前她也从没见过这样帅的男子。

    “有眼光的美丽小姐，”男人向她伸出一只手，“鄙人能有幸邀您成为我的舞伴与我共舞一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