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点评
百般不愿,到底还是成了朝廷命官,而且还是负责外交的鸿胪寺少卿,接下来便要花费心思应对与突厥的和谈,以及推行同化策略一事,陆沉想想都觉头大。走出御书房,正寻思着鸿胪寺这地方有何油水可捞,却听身后有人忽然笑道:“陆大人否极泰来,再度成朝廷肱骨,不知作何感想?”陆沉一愣,回头看去,只见竟是杨文昭跟了上来。这位内阁首辅,方才在文帝面前极力想要自己进入中枢做个文官,甚至放出日后自己能够入阁之言,此时又刻意上来搭话……莫非是想要拉拢老子?陆沉不禁疑惑。在定远侯老兄的记忆之中,陆沉找不到曾与这位阁老有何瓜葛的信息,既然是没有任何关系,杨文昭此举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以至于陆沉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怕是有拉拢的意思在里面。否则无缘无故,堂堂内阁首辅,为何会如此看重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是做文官,还是做武官?“陛下既然将同化策略暂时定为必须施行的国策,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下官被受此差事,也是心怀忐忑如履薄冰啊。”搞不清楚杨文昭究竟是何用意,陆沉也懒得去猜,一叹道:“首辅大人您问下官作何感想,不瞒大人,下官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可别将这差事给办砸了。”杨文昭哈哈大笑道:“陆大人单枪匹马闯突厥王庭都不怕,难道还怕同那些战败的蛮子唇枪舌剑吗?”陆沉当然不怕,只是同这位首辅大人胡扯而已。瞧陆沉笑而不语,杨文昭也默然下来。并肩同行许久,杨文昭忽然说道:“有一件事,老夫着实好奇,如果陆大人不介意的话,能否为老夫答疑解惑。”陆沉笑道:“首辅大人有何疑惑尽管问。”杨文昭道:“我大齐五公十二侯,陆大人曾经也是位列其中,奈何因逆王一案,而被陛下夺去爵位,整个朝堂的人都以为陆大人被夺爵后,必定会落魄不堪,岂料你转瞬便在诚王爷举办的诗会上吟诵佳作无数,诗仙之名就此崭露头角,紧跟着你又受刘雍的邀请参加舌儒学宴,一首‘登高’亘绝古今,成为绝唱,彻底奠定诗仙之名……”这位内阁首辅说着似是故意一顿,向陆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才继续说道:“曾经满京都人眼中不学无术声色犬马的风流侯爷,竟是突然变得满腹经纶,且武功非凡,连号称铜墙铁壁的突厥王庭都能来去自如,陆大人的变化,委实令人匪夷所思,以至于老夫不禁怀疑,陆大人以往可是在刻意隐藏,否则实在是难以解释,一个人何以会突然变化到如此地步。”又是老调重弹,针对前后判若两人这件事,陆沉委实都快解释的不耐烦了。可没法子,如今的他太耀眼了,就像是夜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连内阁首辅的目光都被吸引,忍不住前来相问。若是换做旁人,陆沉业已懒得解释,可这位首辅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当即笑道:“也无怪首辅大人有此怀疑……”随后将当初敷衍文帝而编的谎话,对这位内阁首辅又原样复述了一遍。杨文昭听后略有动容道:“竟有如此奇事?”陆沉道:“事实确是如此,有时连下官闲暇之余回想起来,也觉不可思议。”杨文昭微微颔首,也不知信没信陆沉的鬼话,说道:“往事如烟,不提也罢,陆大人既有如此蜕变,也是造化使然,亦是我大齐幸事。”陆沉宠辱不惊道:“首辅大人言重了。”杨文昭手抚长须,似是有意,亦似随口问道:“陆大人觉得儒家如何?”陆沉一怔,实在是琢磨不清这位首辅大人的用意,思虑半晌,才缓缓说道:“当今虽说百家思想齐放,但能叫出名字来的,也就是儒、墨、法、道、农、名、医、纵横、阴阳等诸家而已,道家超然物外、医家济世救人暂且不论,墨家崇尚兼爱非公,实则只是白日做梦,不切实际……”只是想问陆沉对儒家是何看法,没想到陆沉竟是对诸子百家点评上了,杨文昭饶有兴致,静静聆听。陆沉侃侃而谈道:“法家推崇法治,但却违背人道,暴戾严苛,将百姓视为战争工具,整个国家都沦为战争机器,一切都为战争而服务!遵循法家制度施行,纵使能使国家一时强盛,但终难长久,外强中干,治下百姓,早晚会揭竿而起!推翻暴政!”“名家夸夸其谈,比墨家更加不切实际,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搬弄是非,妄言政事,最是令人不耻!”“而纵横家虽富盛名,所谓‘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究其本质,不过是以推动战争来实现自我价值,合纵连横,哈,当今天下烽火不休,纵横家可谓功不可没!”“至于阴阳家,曾经确有精通阴阳数术之高人,但眼下,哼,不过都是一群装神弄鬼之徒!”……还以为他有何高论,结果没曾想竟是将百家数落个遍,言语偏激,着实有失偏颇,连身为儒家掌门的杨文昭都有些听不下去了,笑着摆手道:“好了好了,陆大人只说觉得儒家如何就好,不必谈论别家。”“儒家啊……”陆沉沉吟一声。不知怎的,杨文昭的心竟是随着这声沉吟而提了起来。陆沉将百家都数落个遍,难道还能唯独放过儒家不成?杨文昭问陆沉儒家如何,可不是想听他数落的。如若陆沉当真数落儒家,届时这张老脸该往哪搁?杨阁老不由提心吊胆,不过他着实是多虑了。陆沉数落诸子百家,那是因为面对的是儒家掌门,而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抬高儒家而已。简而言之,就是拍杨文昭的马屁。瞧这位首辅大人似乎有些紧张,陆沉一笑,随即说道:“儒家,不用下官来说,这大齐盛世,已经说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