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是几十年前，我还住在破旧的出租公寓。这里条件很差，很吵，每次睡觉的时候，我总是不敢睡死，并且一定要在枕边放一把枪。

    那天早上，我很早就接到了杰克的电话。

    “嘿，V！在干什么呢！”

    “刚起床，有什么事吗。”

    “赶紧到你楼下的酒吧来，你记得的吧，上次咱俩喝酒的那个地方，我有个好消息，这次我请你！”

    我在楼下的酒吧看见了杰克，他也看见了我，一个劲的招呼我赶紧坐过去。

    “我说V，怎么这么久才下来，我都等饿了。”杰克开了一瓶威士忌：“你要来点吗？”

    “不了，还是先说说你那个事。”

    “哈哈，”杰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后一饮而尽：“德克斯特·德肖恩，知道他吗？基督会的黑皮胖耶稣，来生现在最炙手可热的中间人，他联系上我了，我给咱俩揽了一个大肥差”

    “这次又是什么活？”

    “好像是要去偷一个什么芯片，他也没跟我仔细说，他说要和你亲自见面谈，就在来生夜总会，我也跟你一起去。”

    “好吧，可是为什么非要找我，你和R怎么躲了？”

    “嗨！估计就是想见见你！不管怎么说，我以前可没接触过这种层次的中间人。V，咱俩抓住这次机会，干完这票大的，咱们也算是大人物了。”

    “说不好，我总觉得中间人都是些见风使舵的杂碎，可能你被他卖了，还美滋滋地给他数钱呢。”

    “得了吧V，这种层次的中间人，最看重的就是口碑！今天晚上来生夜总会，咱们在门口见面。”

    “行吧。”我说。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敬你的梦想。”

    “哈哈！”杰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敬咱俩的明天！”

    和杰克喝了几杯酒，我又回到了我的公寓。我之前听说过德肖恩这个中间人，他在我小的时候名气就很大，街头总是能听说关于他的故事。他看着胖墩墩的，人畜无害的样子。可若是你真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德肖恩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你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前几年，他好像销声匿迹了一样，街上不再流行他的故事。若不是杰克今天提起了他，我估计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彻底地把他忘掉。

    不再思考关于德肖恩的事，我今天还得去找老维，我的义体医生。我上个月在任务中被弹片擦中了义体，现在好像出了点什么问题，经常把我整的心里闷得慌。老维的诊所在附近街旁的一个小地下室里，离我家并不远，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白天的夜之城并不是晚上的法外之地，街上处处可以看见巡逻的警察和路上疾驰的警车。人们乖巧地走在路上，只是在被别人撞到时大声骂两句脏话，使人完全看不见这座城市吃人的影子。

    “早啊，老维，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

    “你也好啊，V，有段日子没见，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唉，我上一个活，跟六街帮那些杂碎火拼，被打了一枪，现在义体可能出了点问题，来找你看看。”

    “是不是神经烦闷，体虚乏力，有的时候义体还发出些怪异的响声？”

    “被你说中了老维，是大问题吗？”

    “没事小子，去躺到那边的床上，我来给你看看。另外，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除了天天和别人火拼，每天都和死神见上几面，其他没什么不好的。你也知道老维，我干的就是这个工作。不过我最近新认识了个中间人，杰克给我从他那接了个活，他叫德克斯特·德肖恩。”

    我躺到了床上，看维克多轻车熟路的摆弄着他那些我看不懂的机器：“来，V，把你那被抢崩了的胳膊放进去。”

    我照他说的做了，老维的手艺很好，他给我做手术我甚至没有一丁点感觉。趁老维给我修义体的时候，我也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聊着。

    “老维头，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要我说实话吗，平平淡淡。不过这样也挺好。”

    “老维头，我总是不理解你，在夜之城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维克多打断了我：“过去我和你一样，成天就是和是是非非，因为所以过日子，你知道后来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我应和道。

    “后来我想干一票大的，事没干成，倒是差点把命搭进去。再后来我就金盆洗手不干了，没成什么传奇人物，但是至少晚上能睡一个好觉。行了，你的胳膊修好了，来自己看看。”

    “谢了，”我把胳膊从机器里抽了出来：“说真的老维，你要是一直干着，说不定真成了一个传奇，到时候和你打交道的可就是什么富豪名流，而不是我和杰克这种不入流的佣兵了。”

    老维停下手里的活，认真的看着我，好像是想从我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来。我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了，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笑了一声跟他说：“你不这么认为吗？”

    “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懂了，”他说：“生命好似宴席，滴酒不沾太亏，但也不能喝的烂醉。”

    直到我走出他的小诊所，我都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我成为佣兵是为了吃饭，杰克成为佣兵是为了成为来生的传奇。但是我们都不会拒绝扬名立万的机会。如果生命是一场宴席，我们只希望他办得越大、越宏伟越好，最好喝他个不醉不归，才不枉人活这一遭。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老维已经在夜之城满打满算活了六十年，即便他什么都没干，在这该死的城市活六十年已经算是一种成就了。可他为什么不再进一步，让自己的后半辈子活的像一朵烟花一样绚烂，而是就缩在自己的小诊所里，只为了睡个安稳觉？

    我不禁产生了一丝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