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刁蛮公主
“周人大官,今天不谈正事,反正也不是一两天能谈成的,咱们喝酒吧!”冬哈布朗突然提议二人喝酒。 蔡攸还没答应,冬哈布朗已经切了一大块羊rou放在了案上,蔡攸望着三分瘦七分肥的羊rou,皱了皱眉,冬哈布朗端着酒碗过来了。 “在匈奴我们用最肥美的羊rou和甘甜的酒水结交朋友,咱们虽然成不了朋友,但希望谈判顺利,你觉得呢?”说着把酒碗送到了蔡攸的鼻子底下。 蔡攸看了眼沾满油脂的酒碗,端起来一饮而尽,又把让rou塞进口中大口咀嚼,干瘦的脸颊不怎么好用的牙口,咬的费劲,好像老猴吞果,但他的眼神坚毅,无人胆敢嘲笑他。 “蔡大人!”馆驿的小吏见蔡攸一脸怒容,吓得直发抖。蔡攸一马鞭抽在了他的身上:“你有贱骨头啊,我们是赢家,他们是来求咱们的,你拿这么多好酒好菜去招待他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真真是欠打!” 小吏哭丧着脸说:“小的听说咱们的将军在他们手里,怠慢了他们,对咱们将军不利。” “他敢!大单于的叔叔、兄弟、丈人舅子都咱们手里,他敢动赵将军一根汗毛,我剁了他们的手脚寄回草原去!” “是是是……” 蔡攸年少时也喜欢豪饮,追谁刘衡之后掌管禁宫的车马责任重大,因此蔡攸几十年不曾碰酒,他本就是火爆脾气,马儿见了他都乖乖听话,这次借着酒劲可把馆驿里的官吏们教训惨了。 蔡攸想了想:“从下一顿开始,酒rou都撤走,大牢里犯人吃什么给他们吃什么,饿不死就成!” “这也太……”小吏为难道。 “这什么?皇帝授予我全权,你照做便是!匈奴小贼敢在我面前耍横,叫你饿的提不上腰带!” 到了晚上迟迟不见送饭菜来,冬哈布朗叫人去催,结果来了几个人非但没拿吃的,反而把盛器都拿走了。 冬哈布朗拦道:“什么意思,饭菜呢?” 仆役冷哼一声:“蔡大人说你们吃的羊太肥了,那东西油大让你们空腹多喝水解腻!”说着端着盛器走了。 “嘿,这老头不好唬啊!” 匈奴使团这几个人是听着彼此肚子的呼噜声熬过了一夜,第二天等到晌午冬哈布朗厚着脸皮去找馆驿的小吏要饭吃,他当真是能伸能屈,点头哈腰最后讨来了一锅粥。几个人抢着吃了个干净,到下午已经饿的爬不起来了。 “贵使,你打算趴着和本官谈判吗,成何体统啊!”蔡攸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冬哈布朗只是摆手:“周人大官,你太损了!哪有不管饭的,我没劲了,要谈就趴着谈。你明天要是在不管饭,我们几个卖了衣服兑换了盘缠,光着腚回北国,看是丢我们的人,还是丢你大周的脸面。” 教训一下匈奴人的目的达到了,见使者受到非礼待遇也没有大吵大闹还算懂规矩,于是让人送来了可口的饭菜。 一番交锋,蔡攸和冬哈布朗都摸了摸对方的底细,然后就开始了试探性的谈判。冬哈布朗狮子大开口,要用大单于的两个叔叔、两个兄弟在内的三十几个贵族才能换回赵遵。 蔡攸一听笑了:“贵使真是会做生意,一个千户侯想换去那么多筹码,未免过分了吧!” 冬哈布朗大笑:“这个人可是左将军的儿子,皇帝的外甥,实打实的亲戚!” 蔡攸更乐了:“好像叔叔兄弟不是你家大单于的亲戚一样!论身份论辈分,他们哪一个不比赵遵强!” 冬哈布朗压低声音道:“可他们都是废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用都没有,但以五千人敌八万人的将军可不多见啊!” 冬哈布朗说出了赵遵奇货可居的原因,蔡攸却说:“既然奇货可居,怎么不等我们上门,而先一步跑来了洛阳?看样子,你们大单于比我们急啊!” 话已经说透了,开始进一步讨价还价,冬哈布朗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回那些匈奴贵族,最好再讹诈一些好处。解救赵遵回来是蔡攸的底线,他想用被俘的几十名匈奴贵族尽可能的多换回其他被俘的周军。 经过几轮的讨价还价,双方的底线都摸清了,冬哈布朗要向左贤王汇报,背后还有急不可待的大单于,于是告别离开洛阳回去复命。 赵遵已经在草原上度过了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是他数年来最惬意的时光,在遥远的敌国,赵遵的心竟找到了失去已久的平和,不用再为刘永烦心,也不用在担心段松。他每天都能安然入睡,一觉到天明。有几个恍惚,赵遵甚至幻想就算永远待在这儿也无妨,然而每次出现这种想法的时候,桑暮歌很快就会将他拉回到现实中来,他们是敌对关系,是仇家,自己只是暂时安身于此。 仇恨在赵遵心里是块过不去的坎,匈奴人却好像并不在意,他们崇拜英雄,战场上无敌的赵遵受到了他们的尊重,经常莫名其妙被拉去喝酒。 赵遵一身战袍穿了一个多月,虽然牧场到处都是牛马粪便气味难闻,但赵遵已无法忍受自己身上的酸臭味,他找到羽鲜要求做一身汉制的新衣服,羽鲜答应了。 入夜之后赵遵去河边洗净了身上的污垢,等他上岸的时候天已近黄昏,然而赵遵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自己的衣服,好在天已经黑了,他光着身子跑回了自己的帐篷,找来找去只有自己盖得褥子可以蔽体,他披上皮褥子就去找羽鲜。 因为光着,赵遵没有惊动卫士,翻进营地直奔羽鲜的帐篷,“老兄,快给我拿一件……”赵遵闯进羽鲜的帐篷,里面亮着灯,却不见羽鲜的踪影,只有一个女人躺在褥子里,一脸潮红。 “这……你……”赵遵大囧,就要退出去,结果帘一挑羽鲜和桑暮歌一前一后进来了。 那架势就好像赵遵和那女人刚做过苟且之事,丈夫和小姑子前来抓jian一样,“羽鲜,你别误会,听我解释!”赵遵忙要解释。 羽鲜一摆手:“不用解释了。” 赵遵一时没听出羽鲜语气异常,正不知如何是好,羽鲜又说:“赵将军勿慌,我已知真情!这小丫头偷拿了你的衣裳被我的部下看见了。我带她去跟你赔罪,却没寻到你,猜你八成来了我这儿,果然。” 赵遵长出一口气,总算羽鲜不糊涂还了自己清白。
“小妹,你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做这等没头脑的事!”羽鲜要教训自己的meimei。 赵遵忙道:“先别说这个,我衣服呢?” “小妹,快把赵将军衣服拿来!” “烧掉了!” “烧掉了?”赵遵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羽鲜忙道:“没事,你可以先穿我的。” 赵遵不说话,只是摇头,“我哥肯把衣服借你这个蛮子,够给你脸了摆什么臭架子啊!”桑暮歌不忿道。 “小妹!”羽鲜喝了一声,“汉人的习俗,衣服的形制服色都不能轻易改变,那样做被视为不忠。嗯,这样吧,赵将军你先穿上我的衣裳御寒,让女人们连夜赶制一身新衣不耽误你穿。” “多谢!” 桑暮歌还不服气,被哥哥拉了出去,帐篷里的女人披上衣服开始用皮绳给赵遵量体,有些部位直接用手来量,赵遵好不尴尬。随后赵遵与羽鲜聊天到天亮。桑暮歌撩开帐篷帘将一套新衣服扔给赵遵。 赵遵抖开一看,和自己原来的衣服样式一样,只是改用了羊羔皮非常柔软暖和。 “多谢姑娘。” “你少来,要不是怕嫂子们受难为,我才懒得管这事!”少女的嘴仍不饶人。 “赵将军,明日一同狩猎如何?”吃早饭的时候羽鲜向赵遵发出了邀请。 “甚好!” 桑暮歌突然跳出来说:“我也去!” “小妹,以你的箭法射几支野猪獐子肯定不成问题!”羽鲜不失时机的夸赞meimei几句。 “哼!” 赵遵以为狩猎将是一次不错的旅程,结果大失所望,自己的箭法在汉人中算得上好的,但放在匈奴族群里甚至连个中流都算不上,小丫头桑暮歌故意挑衅,只要是赵遵瞄准的猎物全被她抢走了。一上午赵遵连个兔子都没打着,垂头丧气提不起精神。 羽鲜陪笑道:“这里只是森林和草原边缘,没什么像样的猎物,很多人都没有收获,咱们往森林深处走走,那里有更多的鹿和野猪。” 进山一次不容易,将近五十个人没有像样的猎物也说不过去,于是他们继续深入森林,直到傍晚宿营也没有再猎获一只大猎物。 “六哥,你是个骗子!你不是说深山里有鹿和野猪吗,在哪儿呢?”桑暮歌质问羽鲜。 羽鲜尴尬的一笑:“小妹,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哪算得准啊!不过山林这么大肯定有猎物,咱们再走走,不急不急。” 转过天来森林里便起了大雾,从睁开眼时的雾气缭绕渐渐变得化不开了,人和人相隔一步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大家不要慌,到了正午雾气自散,待在原地不要动!”这种事也时有发生,匈奴人并不慌张,各自待在原地,然而随着时间不断过去,偶尔的谈笑声也没有,人们盯着浓稠的雾气,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