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回家过年

    朴智妍家里有些特殊，这是送别小女孩儿后孙泰信确信的事情。她一家人都在家，但却不去接朴智妍——要知道，咸恩静家现在也住在汉城，但是她家可比朴智妍家里远，她个人还比朴智妍大四岁多，但她mama还是要来接她回家。

    朴智妍家里的mama看得出来也很疼她，看见女儿回家后的那种疼爱的眼神是做不了假的。但是孙泰信也发现了，她mama好像身体不大好，气色不太对。于是这个小女孩儿家里的情况孙泰信大致了解了：爸爸重男轻女，mama一碗水端平但是身体不好，很多事顾不上也管不了。哦，还有一个混账哥哥。

    孙泰信把这一切都记在心上，得罪了孙哥还想走...不好意思串台了。

    随便在路边吃了两笼饺子后，孙泰信回到CCM公司。公司里，韩部长已经带着咸恩静吃了午餐。为了避嫌，两人都坐在公司一楼大厅靠门边的位置，那里监控器正对着座椅。

    孙泰信回来看见这一幕，点点头。

    其实有水平的大领导心里都有杆秤：哪些是有才能的、哪些是有忠心的、哪些又是能踏踏实实做事情的，他们心里都有数。至少孙泰信在这一个月的工作相处后，确信这个韩部长是值得栽培的，这个人在他心里挂上号了。

    他客气地出言劝走了韩部长，自己也出于避嫌，坐在一楼大厅，和咸恩静大眼瞪小眼。

    “聊聊？”孙泰信mama小课堂又开课了...

    “嗯”咸恩静点点头，想了一下说：“我听说泰信哥和宝蓝姐、居丽姐都好好认识了一番，想必也好好聊过了，素妍姐我想也是。按我们这个六人组合的年龄大小，该轮到我了吗？”

    “那么，恩静愿意聊吗？闲着也是闲着。”孙泰信挑挑眉。

    “那我问一个很好奇的问题，哥哥愿意坦白吗？”咸恩静浅浅地笑了一下，倒一下破坏了她那张留着短发的帅气脸庞，变得有些甜。

    “有些耍赖啊，不说问题内容就让我坦白~”孙泰信佯装严肃考虑，没过一会儿终究是没绷住，笑着答：“啊，今天是真心话孙泰信，你尽管放马过来。”

    咸恩静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其实泰信哥最开始给我很假、很做作的感觉，”看孙泰信脸色没变，又继续说：“明明是突然从Mnet那边走路子，强占了师傅金光洙的心血公司，却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这种两面三刀的人，我在演艺圈见过太多了。”

    “但是一个多月的相处，我发现泰信哥竟然真的能平等对待公司里的每一个人——不管是高层领导，还是公司保洁，都能真诚地面带笑脸，让我很惊讶。”说完，她认真地看着孙泰信，眼里有求解之意。

    孙泰信笑了笑，对咸恩静说：“我和你说一个我四岁时，读幼稚园时期的亲身经历吧。”

    “那是一个圣诞节，我在家里的帮助下，为每一位幼稚园的小朋友准备了两件礼物：一个代表平安祝福的苹果、一个代表友谊的纺织玩偶。”他见咸恩静听得很认真，接着说：

    “那时，在幼稚园，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是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小女孩儿。那天她向我多要一个玩偶，却被我拒绝了。我是这么说的：每个人的礼物都是一样的，你不是也拿到了吗？为什么还找我额外要？”孙泰信说完，面色如常地看着咸恩静：“恩静，你觉得放到现在来看，这是个幼稚之举吗？”

    咸恩静一开始有些滑稽感与荒唐感，下意识地就想说是，但又觉得孙泰信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问。她脑子并不聪明，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这大概也是她这么快能练到跆拳道黑带的重要原因之一。所以她没回答，只是看着孙泰信，脑子里在思考。

    孙泰信见女孩儿不说话，也没在意，笑笑后揭开内心自白：“这件事我认为我没做错，放到今天，仍然没错。”于是咸恩静露出很意外的表情。

    孙泰信接着说：“有一些看似很小的问题，却涉及个人的人生信念与为人底线，我来说说我的：很简单，人人平等。”

    咸恩静好像懂了一些孙泰信的意思，她看看自己放行李箱和挎包的沙发，那里面装着孙泰信给发的压岁钱——昨晚已经很晚了，朴素妍那jiejie从楼上很吃力地提着一个很大的黑色塑料袋下来，里面又是小一些的八个黑色塑料袋——朴素妍说是孙泰信那哥哥送的新年礼物。八个人没选，各自随便拿了一个，回到宿舍才发现，里面全是万元大钞。

    “我记得你很小就在剧组做儿童演员了吧？”孙泰信的话传来。

    “是，七岁就开始了。”咸恩静将刘海收一收，完全露出双眼，看着孙泰信。

    “七岁啊~恩静，剧组里有地位高低之分，对吧？涉及演技、成就奖项、出道时间辈分、在剧组的人脉关系等等，我们不详细讨论。我问你，如果有人仅仅是因为出身好，明明毫无专业水平，却可以做主角，在剧组作威作福、妄自尊大。这样的剧组，能拍出好作品吗？”

    他不等咸恩静回答，自顾自地站起来，走到不远处一楼大厅的公司照片墙。那里挂着一幅照片，是昨天才照了就立刻洗出来挂上墙的CCM公司07年全家福。

    “男、女偶像在半岛地位很低，一开始我以为是出于两个原因：一是仇富，都觉得这行来钱快嘛；二是偶像没有创作能力，在乐界自然抬不起头。”说到这孙泰信转过身，正面面对咸恩静：“但是等我进入这行后，我发现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一方面，不少半岛艺人真的没挣到多少钱；另一方面，也不是所有的偶像都没有创作才能。那么为什么会有这种赤裸裸的职业歧视甚至社会地位上的歧视？我这一个月想了很久，得出一个我的结论。”

    “是什么？”咸恩静立刻问。

    “是一种半岛根深蒂固的封建残余，是自古卖艺就下九流的不平等阶层思想。”孙泰信看着咸恩静，认真地说：“可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大学教授有知识是受人尊敬的，偶像通乐理难道就不该被尊敬吗？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上层贵族和清流读书人学音乐陶冶情cao，是艺术、是品德；普通人家穷苦出身学音乐糊口，就是贱职，是不上台面？”

    咸恩静下意识摇头。

    “恩静，我做人有一个原则：自强自爱的人，不管他从事什么工作、有着什么梦想。只要她/他需要我帮助，我能帮一定帮。我父亲是这一年来我内心最尊敬的人，不是因为他的生育之恩，而是他曾对我说：如果强者总是欺负弱者，而不知道团结，人类怎么能作为整体，克服这么多困难，创造这么多辉煌呢？”孙泰信看着咸恩静，认真地说。

    咸恩静一下全明白了，她看着孙泰信，眼里有着深深地敬佩。只是她有些不解，孙泰信为什么说自己父亲是这一年来最尊敬的人，那以前呢？她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所以您才会帮助素妍姐，才会在公司这么平等对待我们所有人。”她用肯定句的语气这么说。

    孙泰信抚掌笑了：“你就当是我这个人志虑浅纯、胸无城府吧。但是恩静啊，你有着和素妍一样耀眼的地方，你们在我眼里，是比宝石更闪亮的女孩儿。”

    “是，是吗？”咸恩静眼神有些飘忽，左手开始卷起一束刘海在摆弄。

    “啊，是这样，像是焰火对飞蛾那样地光亮。恩静，那是你mama吗？去吧，新年快乐，代我向你mama问好。”孙泰信起身向咸恩静的mama点头致意，但没上前去。

    咸恩静拿上行李向mama走去，停顿一下，把行李交到mama手里，又转身跑回来。

    然后...左脚绊右脚，来了一个平地摔...

    孙泰信目送母女两离去的慈祥神情破了功，变得很诧异：这公司的练习生都是怎么回事呢？能考上成均馆大学的朴孝敏反而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现在又来一个黑带高手咸恩静平地摔。

    他只好打趣咸恩静化解尴尬局面：“虽说我是你的社长、是哥哥，但是压岁钱我可是昨晚就让素妍带给你们了，你现在再行个大礼也没用啊，恩静。”

    咸恩静很快爬起来，听到这话，倒一副又要摔一跤的样子——这个泰信哥，他哪儿都好，怎么就生了一张嘴呢？

    但她还是来到孙泰信面前，十分认真地说：“有一句话觉得泰信哥比喻得不好。我奶奶告诉我，好人该有好报，泰信哥可以把我们比作焰火，却不该把自己说成是飞蛾的——飞蛾扑火，太过短暂，又太过悲情，这样说并不适合。”说完，深深地朝孙泰信鞠了一躬，转身跑掉了。

    孙泰信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这里的女孩儿们的话语或是精神所打动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走到CCM公司的照片墙，抚摸全家福上的一行字。

    “希望我司所有人，今后不论身在何方，都有一个光明的人生。”上面这么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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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成明六点下飞机，两人明天再离开汉城回家过年。一路上，考虑到他舟车劳顿，孙泰信主动开车。两人聊着些近况，然后聊到Yangpa，也就是李恩珍的事情，李成明一愣：“她不走了？那可有点麻烦了。”

    孙泰信也有些不解：“留着就是了，她的实力养活自己的小团队是没问题的，你怎么会认为有麻烦？”

    “哎，不是这个问题，按我们的约定，年假回来后艺人应该只剩SeeYa三人、Davichi两人、练习生八人，也就是一共十三人的。所以我从霓虹也就只带了十三份礼品，想作为迟来的新年礼物送给她们。”李成明说到这，神情有些尴尬。

    “那，咱们现在去转转，看看给谁补一份吧。”孙泰信也有些无语。

    两人在汉城江南区几个大商场转了一下，开门的店铺不是卖年货的，就是卖衣服的，还有卖奢侈品的。总之，都不太适合彼此身份。

    又一直开车到了一所著名的公立高中旁，才发现一个卖学习参考书的大书店。

    孙泰信与李成明对视一眼，确定过眼神，是对的地方。

    “我记得智妍是93年6月出生的吧？今年六月满十五岁了，要上高中了。”孙泰信面露沉思。

    “是...是吧，现在的学生，竞争压力很大啊，智妍虽然过完年就规划不参加模特大赛了，但是练习时间太长，需要多补补学习啊。”学霸李成明也做出了一个“违背”良心的决定。两人逛到快八点了，都很饿了。

    “那给她买多少？不瞒你说，我准备的礼物还挺值钱的，起码十四个人要一碗水端平吧。”李成明右手摩挲着下巴，问孙泰信。

    “哎，给她把各个学科都来上几箱参考书，价钱如若还不够，你再给她在咱们公司附近报几个学习班嘛。快点的，弄完让书店邮寄到她家，明天一早就能到，也算是当哥哥们的给她准备的新年礼物了。”

    孙、李二人不再犹豫，直奔书店，不一会儿，书店几个员工甚至老板一家都帮着忙活起来。十多分钟后，两人被全书店员工一起礼送出门：“您放心，都是最适合、最有价值的参考资料，您二位的meimei学习一定能大发的！”

    于是良心丝毫不会痛的二人勾肩搭背，吃韩牛去了。

    ...

    第二天一大早，朴智妍家所在，一个一层的韩式建筑。

    有人敲门，朴智妍mama一边应声，一边开门，出来一看，门前停了一辆大货车。她愣住了：“您这是搬家公司吗？我们没有...”

    “哎，夫人，不是，您家有两个好儿子啊，这么心疼要升学的meimei。昨天在我们书店买了百万元级别的参考书呢！哎哟，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那什么，小子们，快搬，这得搬一两个钟头呢。”

    还在睡梦中的朴智妍，好像做了什么噩梦，突然抽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