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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活祭羊神(2)

    九品寒门第二百八十章活祭羊神小默听罢度跋的哀哀叙述,当即气炸了肺:“岂有此理,我族中怎还有这种混账事!你们不要怕,有我给你们做主。”

    康玛“扑通”跪倒在地,哀哭着道:“小姑姑若能相救,对我们可是莫大的恩德。只是魁里奇已经当着全族人的面做了法,任谁也难以回天。牺牲我一个也就罢了,若是弄巧成拙连带了度跋,那可如何是好?”

    小默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外公去世后,族中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不如先回家去见过父母再说。

    “你们不必着急,先跟我回家见过我父母,然后再做定夺。”

    康玛连连摇头:“不敢,不敢。我是不能去的,魁里奇有过交代,在祭祀之前不允许我跟别人有接触,只在家斋戒。我是趁父母上山未回,才偷偷跑出来与度跋说两句话的,马上就要回去。”

    “她不敢去,那你呢?”小默问度跋道。

    度跋挺身握拳,咬牙道:“只要能救康玛,我什么都不怕。”

    小默就喜欢这样的痛快人,喜道:“那好,你们就此先回去。过一个时辰,再到我家去。康玛不能来,我就派人去叫她的父母。”

    二人答应着,就趁着夜色,偷偷地各自回去了。小默也翻身上马,回到自己家中。到碉楼前跳下马来,两名奴仆见是小主人回来了,赶忙向前迎接。小默将马交于他们,径直走进碉楼内大喊道:“阿父、阿母,我回来了。”

    小默被赦免的消息其父母还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女儿先是跟其他的族人们一起关押在汶山郡,后来女儿却单独被押送去了洛阳。这个特殊“待遇”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大多是凶多吉少的。汶山距离洛阳太远,族中目前人心惶惶,一团乱,也派不出人来到洛阳打探消息,所以二老终日忧心忡忡,以泪洗面。今日忽见女儿降临,大喜过望,纷纷拍着她的肩膀,抚摸着她的脸颊:“女儿,你果然平安回来!”

    大悲要哭,喜极也要哭,二老欢喜得泣不成声。小默的情绪也迅速被感染,她胸中所郁积的如洪水般的委屈和伤心瞬间被引爆!一家人就这样抱在一起痛哭起来。直到父母止了泪,小默还意犹未尽,一直哭个没完。这反倒把华清夫妇弄蒙了。女儿历来乐观豁达,别看是个女孩,却比男孩还要坚强,从懂事起,近二十年来都没有见她哭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小默你平安回来就好。你外公仙逝,你虽然没能见到最后一面,可也不能怪你。家中灾厄全都是你舅舅无端生起,好在族人得以保全,你也不必太过悲哀。”

    他们哪里知道女儿的心事?小默却不说话,还止不住地哭,二老好劝歹劝,又哭了半个时辰才将泪收住。

    “女儿,你快跟我们说说,你从郡里到洛阳,千里羁押,有没有受苦?又是怎么被赦免的?是不是那个舒晏救的你?”

    这一提及,小默又想起舒晏的好来,徒增了伤感,刚稳定的情绪又要爆发。可是自己回来就是想多陪父母、看到父母健康愉悦的,怎么能让他们为了自己的事而烦恼呢?自己必须振作起来,微笑面对。

    “我只是初到汶山郡衙的时候稍稍受了点刑,其余的时候一点苦都没有受。”

    姜母将小默上下打量了一下,果然没有什么伤痕。

    “即便没有受刑,但从汶山到洛阳,千里羁押,那个苦也够我儿受的!”

    “这个更没有,我是骑马去的,能受什么苦?”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怕我担心而故意编瞎话?”

    姜父则笑斥了一声道:“你编瞎话也要编得像一点。作为朝廷钦犯,肯定是囚车重枷,怎么可能骑马去?”

    “我真的是骑马去的。只不过是有人替我受了这个囚车之刑——就是我舒大哥。”

    “啊?这个人居然肯为你受这种苦?”

    小默故作理所当然的一笑:“我们两个是生死弟兄,我有难,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理。汶山郡的太守是他的旧相识,他怕我身体弱,就求了太守替我坐了囚车,让我骑马。所以这一路上我一点苦都没有受。到了洛阳就更不消说了,满城的人谁不知道,我乃是珍馐令,曾经在皇上身边红极一时,任谁都要给我几分面子,没人敢对我下手。”

    能有人对女儿这样好,二老真的是欣慰得不得了,姜母当即欢喜道:“那太好了。女儿一生能得此人相伴,真是你的福气,我和你父亲至死也瞑目了。”

    小默此时真后悔,应该编一个瞎话,不该将舒晏的好处直说出来。“阿母,你说什么呢?我跟舒大哥乃是兄弟关系,不涉及儿女私情的。”

    姜母却含笑将女儿审视着:“兄弟关系?你骗得了别人,能骗得过我吗?女儿的心思阿母能不了解?实话告诉你,我跟你父亲已经决定将你许配给他。你父亲还特地写了一封信以为凭据,他有没有交给你?”

    小默又悲又囧:“快休提此事。你们想将女儿陷于何处境地?他已经有了妻室!”

    一听此话,姜母的热情一下子减了一半:“他已有妻室?”

    姜父却不以为然:“这很正常。大丈夫到了这个年纪,没有妻室才是怪事哩!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已答应过人家,只要能将你救出,给他为媵为妾也无怨言。自古忠臣不事二主。我华家也算是名门之后,既然将女儿许诺与人,又怎能出尔反尔?他是哪里人?我马上修书一封,向他陈明此事。”

    小默窘迫得不行。父母现在就如此执着,若是知道廷尉大堂上的审判过程以及自己判归舒大哥的结果,那还不要亲自将自己送到舒家去?急中生智,她编了一个瞎话出来:“他根本没有救我。是我自己凭本事求得赦免的?”

    “笑话。连关押在汶山郡的亲族都被杀了多个,你作为特别嫌疑犯,直接押解到洛阳去的,能凭自己赦免?”

    “当然。特别就特别在此处。我刚才说了,我乃是珍馐令,皇上一天吃不到我做的食馔就不舒服,为了让我起复原职,所以特地赦免我的。”

    “更胡说!以前朝廷任你为珍馐令是误以为你是男人,如今知道了你是女人,且又是个目无法纪、说消失就消失的女人,怎么可能还重用你?再退一步,真的如你所说,皇上对你的特赦是以你继续做珍馐令作为前提条件,而你现在却白身回了家,这怎么解释?”

    父亲果然是个明白人,居然没能骗过他。小默编排不下去,只得胡搅蛮缠:“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你们爱信不信。总之不是舒大哥救的我,我也不用嫁他,父亲也不用担什么出尔反尔的嫌疑了。”

    华清当然不能释疑,然而小默却死咬不放,一时也问不出什么。

    小默想起康玛的事来,正好借机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便向父母陈述了刚才在路上的情况,并求证真假。

    华清听罢悲叹道:“怎么不真?第一个女娃早已经被送过去祭祀了。两个女娃均是因为长得俊俏才遭此厄!”

    “是怎么个祭祀法,先前送去的那个女娃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祭祀,魁里奇没有交代,他只要求将所选少女由父母按时送到北山的崖洞中去,所有人离开,只留少女一人在洞中。既然是祭祀,那女娃一定是难免一死了。”

    听父亲说到这里,小默顿生埋怨之色,对父母道:“魁里奇这么荒唐残酷,我家世为酋长,你们就坐视不理吗?”

    面对女儿的埋怨,她母亲既愧疚又无奈:“自从你外公去世后,已经没有人能够镇得住这个魁里奇了。更何况我家已没有男子可继承酋长之位。魁里奇当然有恃无恐。常常借巫祝之名为非作歹。你父亲虽是男子,却是个华人。目前晋室朝廷式微,族中人在外人的蛊惑下,对华人有仇视之意,所以你父亲能求得自保就不错了,根本不能服众。现在魁里奇在族中一呼百应,很有号召力,我们酋长之家反倒成其次了。”

    小默暗暗咬牙:“族中有这样一个祸害,要祸害到几时?我要想办法制止才行。”

    “你制止什么?”华清摇首道,“女儿被羊神选中,其做父母的还以为是无上的荣耀呢,你这样做恐怕是费力不讨好。”

    “什么?那女孩的父母们是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女儿亲手送去死吗?”

    “也不能说心甘情愿,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活生生的没了怎能不伤心?但既被选中,也不会反抗。”

    “族人当真愚昧至此!”

    小默走南闯北,见识当然不凡。而这些山民们祖祖辈辈都没有出过大山。他们不管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只知道依从先辈流传下来的仪俗和规矩。

    正在焦躁,度跋准时赶来,小默让他先避在一边,又派人去将康玛的父母叫来。

    果然如华清所说,当小默问起康玛的父母关于女儿被选去祭祀一事的时候,他们起初的确有过一丝酸楚,但随即又表现出无比的自豪感来。小默苦口婆心地劝阻,可是对方坚决不同意。气得小默咬牙跳脚想骂人,也终究没能说服。无奈之下,只得让他们回去。

    相比之下,还是度跋年轻明事理,受愚昧思想禁锢尚浅。小默就将他叫出来,两个人一起商量对策。度跋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畏虎,又是救爱人心切,对小默言听计从。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