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最后的挣扎
“咔嚓!” 一道轻微的响声从华阳太后的手心响起,竟是她将藏在袖子中把玩的玉佩给捏断了。 可见此时的华阳太后是何等的愤怒。 不过愤怒归愤怒,表面上华阳太后却并未表露出太多的异常,而是继续对着王沉笑道: “不错,真不错,小小年纪就能懂得这么许多道理,看来王齕平时没有少教导你。” 华阳太后点了一下王齕的名字,似是在提醒王沉自己和对方的身份存在巨大鸿沟。而后便不再搭理王沉,而是转头对着下方的赢姓宗室说道: “如此说来,倒也确实是哀家失算了。巴蜀瘴气丛生,确实不适合长安君这样的身份前去。这样吧,这巴蜀,长安君就不去了。不过这替国家分忧,长安君却是不能不去做。之前相国不是说有两件事情是当务之急吗?其中一件是去巴蜀征粮,另一边便是派出商队到山东六国去收购粮食。如今长安君去不了巴蜀,不如就让他负责粮食收购的事情吧,相国以为如何?” 如果可以的话,华阳太后自然是不愿意放弃巴蜀这块肥rou的。但是无奈此时形势已经逆转,因此她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转而谋求获得粮食采购的权力。 “难得长安君有这份心,按理说臣是不应该对其进行阻挠的。” 如今自己这边已经占据上风,要是再不知道乘胜追击,以谋求更大的好处,那吕不韦也就枉称战国时期第一大商人了。只见他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而后上前一步行礼道: “只是这山东六国,各个国家之间的风土人情皆不相同,其中的派系纷争也错综复杂。若无专人协助的话,是很难能够理清楚其中的干系的……当然,长安君有宗室诸闲辅佐,想来还是能够比较顺利地完成一部分的采购计划的。但是想要同时完成六国的采购任务,想来还不算一件易事……” “所以,相国的意思是?” 虽然已经猜到吕不韦会说什么,但华阳太后依旧只能顺着他的话问道。 “一国!” 吕不韦竖起一根手指道: “由长安君负责一国的粮食采购任务,以此来历练长安君的能力,不知太后以为如何?” “太少了!” 华阳太后摇了摇头道: “长安君是来为国分忧的,不是来历练自身的。再加上他身边有宗室诸闲辅佐,区区一国,根本不足以让宗室诸闲拳脚。依哀家看啊,还是将六国的份额全都留给长安君来的好,你说呢?” “六国全都么?不不不,这实在是太多了!两国!韩魏两国紧邻秦国,道路通顺,采购起来也相对容易。长安君毕竟年幼,太过cao劳的话,是很容易因为旅途劳顿而生病的!” 政治就是这样,你占上风,我就必须要退一步,以此来获取新的战略平衡。反过来亦然,原先的优势方一旦落入下方,劣势方是一定会趁机发难,以此来谋求更多的利益的。这是中国政治亘古以来的规矩,几千年都不曾更改。就好像现在,原先被华阳太后逼到死角的吕不韦在意识到自己已经重新占据上风之后,丝毫没有手软,立刻就对华阳太后一方进行了反击和打压。 不过华阳太后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毕竟人家经历过四代秦王呢,阅历和资历摆在这。因此哪怕是吕不韦,一时间也无法顺利拿下华阳太后。而是在与华阳太后反复拉锯了好几次之后,最终定下了由成蟜负责韩赵魏燕四国粮食的采购行动,剩下的齐楚两国由吕不韦这边的人负责。 “时候也不早了!” 在将利益分配的方案定下来之后,华阳太后也瞬间失去了继续留在大殿中的兴趣,而是直接起身,对着众人说道: “老身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这帮少年人,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她便转过身去,准备离开这里。 “恭送太后!” “恭送祖母!” 众人见状,急忙起身送道。 “对了!” 就在众人以为华阳太后即将离开大殿的时候,却见她又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着吕不韦说道:
“先前相国曾言,我大秦一定能够度过这次旱灾,是吧?” “启禀太后,是的!” 这种时候吕不韦可不敢说什么“尽人事听天命”之类的话,只能强行打包票,保证自己不会让秦国出乱子。 “唔,既如此,那哀家就拭目以待了、” 华阳太后闻言,轻声笑道: “若是到时候我秦国没能安然度过这场危机,那可就是相国你的责任了啊。到了那个时候……哼哼!” 华阳太后虽然没有将话说明白,但是在场众人却全都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就是假如秦国在这场危机中出现了乱子,那么以华阳太后为首的楚系贵族集团是一定会再次向吕不韦发难,逼迫他交出手中的权力的! 如此被人威胁,吕不韦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人家毕竟是“太皇太后”,,身份摆在那里,因此吕不韦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低头行礼道: “若真发生了那样的事,臣,但凭太后处置。” “但愿你说到做到。” 华阳太后对着吕不韦冷哼了一声,而后便再次转过身去,跟着宦官离开了章台宫大殿。 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王沉敏锐地察觉到,对方似乎在打量着自己。 只是等王沉转头朝对方看去的时候,对方却已经离开了大殿,让王沉什么都没看到。 “朝会结束,众卿退朝!” 没能看到什么的王沉转回头来,对着下方的百官们喝道。 “臣等告退!” 没有人愿意再在章台宫中多待,因此在听到王沉的声音之后,所有人都朝着台上的嬴政和赵姬行了一礼,而后便快速转过身去,逃也似的离开了章台宫大殿。 唯有吕不韦例外,在所有人都转身离去的时候,他并没有随波逐流,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