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把山挖穿
“小道在想，你是人是妖，还是人妖。” 说这话的是个穿着湖蓝袍子的年轻道人，那个丸子头使得使姜让有些恍惚。 那袍子上绣着精致的数条大鲤鱼，姜让心念一动，将自己整个身子都从岩土里刨了出来。 “我看起来不像人？” 他挖土石好一会儿，总算见着光明，这个丸子头就出现在他面前，拍了拍身上，他反问道。 年轻道人目光扫过他的脸，又看向了他的手掌，再把目光游离在洞口和他的脸之间。 姜让现在依旧是红皮肤，右手因为储存了不少毒素，看起来也五颜六色，而后边的目光，是在疑问他为什么挖了不知道多少土石还大气不喘呼吸平稳吧。 “难道没有人天赋独特？比如拥有神力但外貌古怪？” “有的，但血统也不会是纯人族了。” “那你是纯人族吗？” “是。” “家里人呢？” “全被杀了。” 姜让跟在对方身边，乖巧且沉默。 至于为什么会跟着这个家伙…… 【虽然暂且没感觉到你是个坏东西，但正好有事要做，就拜托你来一起了】 当时这个年轻道人的手指离他的喉咙只有零点零一厘米，但他丝毫不慌，因为他知道下一刻，对方就会爱…… 呸，就会放过他。 “刚好转一转喽。” 这年轻道人身上并没有让人厌恶的气息，大概是个好人，并且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要去的那个地方的人，姜让也乐得交好。 姜让并没有问他年龄，虽然对方看起来就二十出头，但修炼的人没准老的慢，可能三四十也说不定。 就算是跟着走，姜让也是得知道要去哪的，这道人要去调查兽潮的事。 兽潮无非是野兽繁殖过多，然后便有领头兽王指挥着消耗一下，与其他生物争夺领地。 “但这次的有些不一样。” 此刻他们二人又寻着处刚被小型兽潮侵袭过的村寨，在外部停了下来，击退兽潮后，里面很快便有人出来搬运尸体，同时警惕的看着他们二人，此刻姜让穿的严实，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露着眼睛的大个子，而那个道士看起来有点不一般，这么两个人，突然出现在他们受过袭击的村寨门口，值得怀疑。 “你们两个什么人？” 有数位壮汉出来，一人呼喊，道人行了一礼，“小道是探究兽潮变故而来。” 那些壮汉眼神一动，“野兽尸体有什么好看的，我们正忙着呢，别来烦！” “可有的野兽身上发生了畸变，这背后或者能解出来引发兽潮的秘密。” 年轻道人不亢不卑，脚步也没动，似在等待对方回应，那壮汉神色变幻数次，答应了下来。 “事关村民们的安危，确实不能不管，但你们要做什么，我们得在旁边看着，你要知道了什么，我们也有权晓得。” 轻点了点头，年轻道人便去那些野兽尸体中翻来翻去，姜让目光紧跟他的动作，也看出来了些诡异。 这些飞禽走兽之类，有部分竟然身上长了额外的东西。 或者是颈部长了肢体，或者身上多了爪牙，还有的，干脆就是两种甚至更多种类的生物肢体拼凑成的个体，看起来怪诞扭曲。 “长成这样，应该不正常吧？” 姜让有点不自信，毕竟这个世界的世界观他还没有足够了解。 “我也是从拍卖会上察觉的，这些古怪的东西，有的活着被俘虏，竟然被当做珍奇异兽卖去赏玩，可这些畸变并不是合理进化后的结果。” 年轻道人伸手捏向一只狼头上多出的独角，看起来变酷了，可道人只是捏着一搓，那个角竟然是软的rou冠，而去拽那个狼耷拉在外的舌头，确又坚硬如铁，甚至狼的牙齿都看得到被硌碎的痕迹。 “并没有考虑本体情况的随意的变异。” 姜让想问该如何追溯原因，但又因为有那几个壮汉在身边所以没有只剩，倒是那几个壮汉沉不住气。 “小道士，那我们该如何顺藤摸瓜找到问题的源头？这种可恶的事可必须得解决掉哇！” 年轻道人似笑非笑，“以你们的年岁，不会是第一次经历兽潮，我也没别的法子，大概也只能顺着足迹去摸索了。” 那些壮汉目光闪烁，却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离开。 姜让也没问他是不真的没别的法子，只能顺着兽群后撤足迹来追踪。 “等后边跟着我们的人散了再说吧。” 年轻道人嘴皮子都没动，挤出来这句话，姜让点点头，也不查看跟着的人具体位置，闷头赶路。 “有的动物为了防止敌人追踪，边走路边用尾巴扫在地面上抹除脚印，你说笨吧，确实是做了什么，可说聪明的话，却又让人发笑了。” 道人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儿，嘴角挂着笑意，姜让脑袋里想了下情景，心中同意了对方的话，却只简简单单应了一声。 踩过的是痕迹，扫过的还是痕迹。 可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呢？ 他们本来就是在追痕迹啊？ 难道？ 姜让忽然转头，带点疑问的表情看着那个年轻道人，对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我现在相信你有可能是人族了，反应挺快。” 姜让回头看了看，并没感觉到什么异样。 “具体什么手段就不说予你了。” 年轻道人勾了勾嘴角。 他们之后的追踪倒也算顺利，但问题在于，要探查这些异变的，不止他们。 他们看到了一大群人，约莫三十来个。 当然，不全是人，有过半都是半人半妖的混血种，拿着抓捕采掘的工具，在一处山外的村子里。 “我们应该是找到了。” 年轻道人的语气凝重，顺着目光看去，正有妖人驱赶着拿着工具的苦力进入山中，还有妖人正在命令其他人对带出的动植物进行研究，那些动植物都有一定程度的异变。 有处血腥味浓郁的角落，摆放着数具尸体，不知道是死于什么。 姜让看着那些人，不知为何有些烦躁，而那山中的深处，更是让人有种忍不住皱眉的燥虑。 “你似乎，对里面的东西有感应？” 年轻道人表情有些惊讶，但随即犹犹豫豫的开口，“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没想到这么碰巧的遇见你，竟然还刚好在这事上能帮到忙，你有什么心愿我也会帮助你的，这件事做明白了对此处的生灵有好处，这是各地宗门维护领地秩序的必要使命，或许我可以帮你引荐……” “好的我答应！” 姜让一见对方竟然有絮叨的趋势连忙制止，“明白明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嘛。” 年轻道人一愣，笑容更加亲近，猛拍姜让肩膀。 “好的很，觉悟很高嘛！等处理完这事儿跟小道走，带你玩好玩的走！” 姜让被拍的措手不及，连连制止。 “拍人会很痛啊！小声点，不怕他们听到动静啊，我们怎么进去？跟着混进去还是？” 年轻道人连忙收起表情，看了看那座山峰，又看了看姜让的手，咳了咳，“术业有专攻，你看，既然你对里面的东西有所感应，然后你还比较能挖，不如我们？” 姜让看了看自己的手，“那……” “我在一边给你加油！” 相比刚见到时严肃的样子，现在的年轻道人神采奕奕，姜让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人似乎年龄也不大。 “你多大年龄？” “问这个干嘛？小道二十来岁。” 姜让默默感受了下对方的气息，叹气，“咱从哪里开始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