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抵达

    “已到达本航程目的地······”

    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忒文辛微眯着眼睛适应着眼前并不算强的光线。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忒文辛终于意识到好像已经到达了本次航行的目的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侧梅因的冬眠仓，发现梅因恰好也向自己投过来一束目光，点了点头，两人正欲例行打招呼，声音发出才发现竟沙哑的难以分辨说的内容，只是想要传达的信息，从对方的神色来看，至少是接收到了。

    走出休眠室的舱门，忒文辛与梅因感受着身体从休眠中醒来的各类与常规睡眠截然不同的反应，倒自觉新奇。

    其实本次航程的时间远没有用休眠室的必要，毕竟按照精卫系列的巡航速度，从地球达到水星引力场也就需要七天不到的时间，其中大部分时间主要还是加速与减速所需要花费的时间，毕竟现在人类所能构筑的大型空天设备虽然依靠引力引擎能够无限接近光速，但对于引力的屏蔽使用还是受到空天设备本身材料的限制，特别是承担载人巡航功能的空天设备，还必须考虑到人体所能承受的受力极限。

    忒文辛走出休息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在自己的桌前记述着本次休眠结束之后的身体感受，在此过程中视线再也没有给予过曾经将其当作人生夙愿的星空，金龙含珠这一事件对于从事理论研究几十载，将其当作人生意义的忒文辛来说，实在是难以消化。

    梅因则依旧穿着她最初的那件白大褂，两手插在兜里，神色平静的看向眩窗外。金龙并未消失，依旧在太阳周遭吞吐着，AI放大修补之后的画面能看到诸多的人造航天器盘旋在金龙周围，看样子是在探测着信息。身后不远处正坐在航舰驾驶位上的李长念神色轻松的处理着航舰上其他学者的疑问与需求。

    大家似乎对于金龙含珠已经司空见惯了。梅因这样想着，但知道，这种现实的难以用现有规则解释的震撼对于科研工作者来说可不会司空见惯，只是实在是难以想象，与其在自我质疑与自学质疑中沉沦，倒不如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有了目标，理论总有一天会被人类攻关总结出来。梅因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忒文辛教授，但眼前的教授似乎变得与过去有些不一样的了，梅因有些奇怪地重新审视了一遍忒文辛的状态，实在是没办法理清纠结是哪里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脑海中驳杂的思绪让梅因轻叹一口气，将视线重新投向深邃的星空之中想藉此放空自己的脑海。

    平静的下来的梅因将视线投向李长念，忒文辛教授自己难以做出有效的安慰，倒不如向这位年轻的舰长咨询一下星联召集他们的目的。虽然说星联成立之初各国所签订的《巴别道书》中对于官方承认的科研工作者具有在其所研究领域的无限调用权，但作为空间学的教授忒文辛以及身为研究员的自己，进入星联究竟能够干什么，梅因有些奇怪。

    星联的现行首要任务以及对外界公布的长期计划，显然更多是投入到空天防御设施与信息场的组建工作上，而空间学虽然能够提供一些帮助，但相较于近几十年尤为受到器重的天文学、宇宙学、工程数学、工程物理学相比，似乎空间学所能发挥的空间都被其他的学科所交叉覆盖了，自己与忒文辛教授共同感兴趣的从宏观到微观的空间理论，似乎对已然将星辰大海作为目标的星联难以发挥积极的价值。

    梅因正思索着，也正好走到了李长念的航舰驾驶位前，视线越过一众仪器将目光锁定在眼前这个此刻神色竟轻松起来的舰长，道：

    “李长念先生。”梅因盯着李长念，敲了敲舰长台若有所思道：

    “此行的目的地以及忒文辛教授和我的任务是？”李长念抬头看了梅因一眼，清澈的眼神让思绪尚还有些杂乱的梅因更加平静了几分。

    李长念轻笑一声：“哦！”随即起身，随手拿上了放在身侧的一支笔，将其插在胸前的兜里，微笑着解释道：“具体内容你们到了基地应该会有人专门向你们解释的。”李长念绅士的示意梅因坐在就近的椅子上，自己也在梅因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此刻眩窗外的星空闪烁着的一抹暖色的光，经过眩窗的过滤吸收，此时太阳以及盘绕在太阳之上的金龙所投射的光已然不再盛烈。

    “我刚到达你们研究所楼顶的停机坪上时，大庸石柱刚好发生了变化。”李长念扭头看了一眼眩窗外，继续说道：“天地骤然失色的场景，我也并不是没有见过，但大庸石柱发生异变时我正好在欣赏着这座规则、美观、散发着厚重深邃之色的石柱。天地失色的一瞬间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天黑失去了光线的感觉，而是感觉那一瞬间所有的光线都被石柱所吸纳、吞噬了。”李长念重新将视线投向梅因，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瞬，神色轻松地道。

    “光如果没有受到物理性的限制的话，都会发生散射，举个例子就是从手电筒里面发出的光线，通过丁达尔效应我们依然能够观察到光线的存在。这一点梅因女士想必是知道的，但是大庸石柱地变化使得天地骤然失色，我的感觉是那一瞬间所有的光都向石柱方向所汇聚而去，那一瞬间视觉上我有很强烈的被向后推的感觉，所以身体条件反射的抓住了身前的护栏，才意识到这种推搡感是一种错觉。直到石柱顶端自发的出现朱红色光芒，我的视线才算是重新有了焦点。至于······”

    不知何时李长念已经重新将胸前的笔拿在了手里，笔盖与笔身的开合之间，李长念继续道：“梅因女士，你对于大庸石柱上的现象，按照您所掌握的理论，现在能够做出什么有效地解释吗？”李长念眼神平静地看向梅因，便不再继续说话。

    梅因看着眼前这个神色轻松，但眼神却深邃到几乎毫无波澜的男人，下意识的咳嗽了一声，镇定了一下神色，说道：“如果从空间学的规则来解释的话，大庸石柱所引起的反应现阶段其实有几种思路。”随即神色怪异略有嗔怪的道：

    “可很显然。舰长先生可没有给我和忒文辛教授那个时间去仔细的思考这一变化。”闻言李长念无奈地道：“将位于大庸研究所的空间学科研人员带到水星研究所可不是我的决定，我可只是一个跑腿的。”李长念神色稍微认真地继续道：

    “星联下发决议之后，我到达你们研究所，只是恰好看到了大庸石柱这一壮观的景色。起初我还以为这种情况很常见，毕竟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呆在空天部门，很久没有进入地球了。这两天在资料库中做了很多相关的搜索，也查询了坐落在地球的石柱从降临地球之后所发生的一些异变记录，好像这一景象是第一次出现。”

    李长念有些疑惑地继续问道：“这一初次出现的情况，好像并未引起星联内部的注意，只是在大庸石柱周遭进行了一些无意义的探测，很显然。”李长念摊摊手，“对石柱的物理探测现阶段显然难以发挥有效的作用，毕竟相似的行为这几十年来从没间断过。”

    梅因沉吟了一会儿，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似地开口说道：“这次大庸石柱的这种情况，从其发生的原因以及现阶段监测到的客观造成的影响来看，似乎很难对这一现象做出合理的解释。毕竟，就算是地外生命，即使在科技上构成对人类所知域的彻底覆盖和碾压，也没有必要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并且······”。梅因犹豫了一下，继续道：

    “从我所获知的信息来看，这次事件实际上是一个有目的地行动。在石柱流光溢彩的时候，我发现石柱的顶端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似乎投向了研究所的方向，紧接着便消失了。”梅因紧皱着眉头，因为眼前的李长念在自己叙述着如此重要的事实时居然神色毫无变化，如果不是他眼神依旧透露出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估计按照梅因火爆的脾气，此时已经想要掀桌子了。只是李长念接下来的话让梅因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在自己说起可能有地外生命的发现时还如此淡定了。

    李长念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所以说，你认为石柱可能发挥着地外生命传送门的作用？对于周遭光线的吸纳与吞噬是为石柱提供能量？”看着眼前的梅因神色变幻，李长念继续道：“那个身着朱红色礼服的人我也看到了。”

    梅因神色一怔，正欲开口，李长念挥动着手中的笔打断了梅因，李长念正想要继续说，却又被精卫-Y所传递而来的轻微振动所打断。李长念赶紧起身，重新将手中的笔插在胸前的兜里，神色恢复到最初见到忒文辛与梅因时的肃穆之色，向梅因敬了一个中国军礼，回到了精卫-Y的驾驶位上。